虽然这院子位置偏僻,可外面张家人及仆从婢女被屠杀凌辱时的惨叫声那么大,这些弓兵自然也听见了。

几乎所有人都产生了危机感,开始想办法解开彼此绳索。

但红娘子的人绑得比较结实,这院子里也没什么锐利的东西,绳索一时半会儿还真解不开。

“那红娘子将巡检司的弓兵都捆在这院里了!”

一个男子的声音从外面传来,让所有弓兵心头一跳,惊慌起来。

可惜他们双臂被反绑,双腿被捆住,嘴也都被堵上,即便再惊慌,也只能像一群虫子样在地上蠕动。

吱——

院门被推开。

甘耀祖带着五个汉子闯了进来。

几人脸上、身上都溅了不少血,腰刀上的血还在往下滴,仿佛地狱里走出来的恶鬼。

众弓兵看到这几人的样子,更忐忑不安了。

一人问甘耀祖,“总爷有说怎么处理这些弓兵吗?”

“没说。”甘耀祖先摇了下头,随即冷笑着道:“但总爷说了,进到张家大宅见人就杀,鸡犬不留!”

说完,就持刀向离他最近的一個弓兵走去。

“呜!”

这弓兵是个什长,叫张遨,是张德彪出了五服的族人。他眼看着甘耀祖走近,除了呜呜大叫、往后蠕动,根本做不了别的。

甘耀祖也没废话,持刀就向张遨胸口扎去。

谁知他才抬手,一支弩箭就飞出来,射入他脖颈。

顿时,这位刘喜才手下颇为得力的探子就瞪着双眼不甘地倒下去。

“什么人!”

剩余五人先下意识大喝了声,随即就要往院门外撤。

却接连有弩箭射来,五人全都被射中,其中两人要害中箭,当场毙命。

另外三人受伤,刚撤出院门,刘升就从院墙上跃下,走位加擒拿技,很快就将三人都卸了胳膊。

接着刘升割开这三人的衣服,堵住他们嘴巴,将他们一一扔进了院子里。

他这才施施然地走了进去,顺手反锁上院门。

躺了满院子的弓兵都瞪大了眼看着他。

“别看了,这几个是刘喜才的人,要灭张家满门。不是我,你们全都得死在这院子里。”

听到刘升这话,院子里顿时呜呜声一片,也不知道是在感谢,还是在求救。

刘升抽掉张遨嘴上的布。

“谢好汉救命之恩···”

“停!”刘升对这些助纣为虐的弓兵并无好感,更不想在他们身上多浪费时间,直接打断这弓兵的话,道:“我问你答,不要废话,不然我也能杀了你们。”

张遨还是有点感恩之心的,也确实被刘升轻松解决六人的身手吓到,很配合地道:“您请问。”

“你们这里职位最高的是谁?”

“队长都跑了,俺们当中职位最高便是俺这样的什长。”

“这里有几个什长,都指出来。”说话间,刘升用匕首割断了捆绑张遨的绳子。

张遨松绑后颇为老实,从弓兵中找出五个人,道:“剩下的什长就我们六个了。”

“六个人正好,”刘升微笑,“来,这三个刘喜才的手下你们分了,各自扎一刀,扎完他们没死,我就杀了你们。”

听了这话,其他弓兵什长还在犹豫,张遨却马上拿起一把刀,上前就扎在了其中一人心口上。

这人疼得醒过来,又口吐血沫,转眼就瞪着眼睛死去。

弓兵们本就因之前的事恨上了刘喜才的人,这时被刘升逼迫,又有张遨做示范,剩余五个弓兵什长便不再犹豫,各自上前捅了一刀,让三个刘喜才的手下死得透透的。

刘升满意点头,“大宅里还有四五十个刘喜才的人在杀人抢掠、淫辱妇女,刘喜才给他们的命令你们也知道了。

至于刘喜才本人,之前是藏在钱商范家,一会儿应该会带着大部队去追击红娘子。

我能告诉你们的就这么多,之后要怎么办,是死是活,就看你们的选择了。”

说完,刘升打开院门离开。

六个什长面面相觑。

“俺们怎么办?”一名什长问。

张遨道:“俺们几个还有这里的弓兵不是张家族人就是张家佃户,刘喜才灭了张家能放过俺们吗?

何况刚才那几人都说了,刘喜才要让张家大宅鸡犬不留,明显是要杀人灭口。

俺们就算现在逃了出去,日后也会被刘喜才和范家追杀、打压。”

“张三哥,你就说要咋办吧。”一个关系跟张遨最亲近的什长道。

张遨对这人道:“李牛,你先翻墙离开大宅,去联络那些逃了的巡检司兄弟,就说刘喜才要杀掉巡检司所有人,他们不想死的,就都到张家大宅来集合。”

“好!”

李牛点头,随即直接翻墙离去。

这个院子就在大宅边上,翻两道院墙就能离开。

张遨则带着剩下几人割绳子,给其他弓兵松绑。

才一半人松了绑,便有几个人提刀过来,透过院门瞧见里面的情形,立马大呼:“他娘的,这里有好些弓兵!”

说完就跑。

有人要追,张遨忙制

止道:“别追,先给大伙儿找趁手的家伙,不然一会儿打起来,俺们六把刀可不够用。”

于是一部分弓兵们打破院里的门窗,进屋去拆卸桌椅等家具,斩木为兵。

另一部分弓兵则去其他院子寻找扫帚、柴刀等可做武器的东西。

发现弓兵的人虽然一路大呼,但刘喜才的人聚集得却不快,因为这会儿许多人都拉着张家女眷、女婢在屋里快活呢。

等这些人聚集了二三十个,要去找弓兵们的麻烦,张遨等人已经找到不少兵器。

双方一见,分外眼红,直接开杀···

范家大宅。

刘喜才老神在在的坐着,边喝茶便跟范永诚聊明港青楼里的几个红牌姑娘。

聊了会儿,范永诚便作敬佩状,道:“刘把总这般气定神闲,真有古之名将风采啊。”

“哈哈哈,”刘喜才觉得这个马屁很香,高兴大笑,“范东家不愧是大家族出身,说话就是好听。”

外面在杀戮,两人却搁这儿商业互吹起来了。

范永诚还想再吹刘喜才一句,便见一人急急进来,却是去监视红娘子队伍的哨探。

“总爷,事情不妙,红娘子他们从南街口离开后直奔那难民谷去了!”

“什么?”刘喜才一下站起来,紧皱眉头问:“你确定他们是往难民谷去了?”

探子道:“难民谷在南街口东南方,他们就是朝那边去的,已经走出两三里地了。”

“娘的!”刘喜才气得一拍桌子,“俺大意了!没想到那臭娘们抢了粮食不走,反而要搞大事!”

说完匆匆出去聚兵。

范永诚这时也脸色难看。

作为明港镇第二大户,又与刘喜才暗中勾结,他当然知道难民谷的事。

那里还活着的难民怕是有好几千,估计个个都对明港镇这边恨之入骨。

如果红娘子裹挟了这些难民,不仅可以挡住刘喜才的追杀,甚至还可能冲击明港镇!

须知,如今明港镇巡检司的弓兵都散了,可没人保护。

至于刘喜才,若到了危急时刻,肯定会弃明港镇而去——毕竟他的职责是驻守楚王城,而非明港。

想到这里,范永诚也急了,忙唤来两个管家。

“二管家,你速去召集家中护院、男仆,分发兵刃、弓弩。

大管家,你速去联络王、曹、窦、金、姜五大户家主,告诉他们,匪寇要裹挟难民洗劫明港,让他们速速召集护院、佃户,准备保护镇子。”

两个管家应声去办事。

范永诚仍焦躁不安,瞧见刘喜才已聚拢了三百多个官兵,奔出范家大宅,他才稍稍放心。

却说刘喜才带着官兵才跑到南街口,就被后面一人追上。

这人乃是之前派去张家大宅几十人中的一个什长,此时满身血迹,模样颇为狼狈。

他见了刘喜才就跪下,焦急地道:“总爷,张家大宅出现一百多个弓兵,跟俺们打了起来。

俺们人少,打他们不过,大部分弟兄还被堵在了内宅,请总爷速速派兵支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