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法阵?” 罗南挂断通讯,一时还有些摸不着头脑。他对谢俊平出现在霜河实境并不奇怪,可出现在这里之后,谈论的却是神秘学,这个逻辑他还没有et到。 要说神秘学、魔法阵,以罗南目前的人脉,转托几个人,给谢俊平讲讲课肯定没问题,但以里世界和世俗世界的认识差异,最后可别闹出笑话来。 万一遇到骗子什么的……罗南觉得,先要帮谢俊平把把关。 不过当前,罗南关注的重心不在这儿。他之所以在不可逆转的胜势之下,还要退出游戏、放弃英雄座,是因为邀约的重要人物猫眼,已经抵达,通过六耳与他联系。 和谢俊平通话的时候,他就从包厢出来,站在门口等候。通话结束,从感应上已经察知猫眼到来,可眼神扫过,愣是没能在第一时间抓到人。 直到真人站在眼前,静静看他,罗南才锁定目标。 今天的猫眼,走的是极简风,穿一件浅蓝高腰半身裙,上身白色线衣,脚下裸色高跟,素淡得不见一丝花纹。 罗南还是头回见她穿裙装,故而没能在第一眼认出来。 不过要说人的习惯难改,明明是素淡的裙装,猫眼偏在外面套了一件黑色机车夹克,上以铆钉缀饰,再配合遮住半边眼睛的偏分发型、单侧大耳环,以及烈焰红唇的妆容,就透出一种“我很美,但我随时要自毁”的颓废味道来。 来之前,猫眼肯定喝了酒,站在眼前,微微酒气缭绕,淡淡的倒并不难闻。 就本心而言,罗南觉得猫眼此时的装扮很好看。至少比以前什么夜店风、街舞风都更能触发他的审美。 猫眼微微偏头,也打量过来。罗南不知道她心里是怎么想的,不过微撩起的眼角下,除了睥睨、挑衅等等意味儿,实在缺乏同道应有的善意。 而下一刻,笑容在猫眼眉眼唇畔绽放,正如她的妆容打扮,素淡的底子,浓烈的表现。她再往前一步,已经贴着罗南的肩,伸手挽住面前男生的臂弯。只不过穿着高跟鞋的猫眼,要比罗南还高出四五公分,这个动作又像变形的老友式拥抱……总之是很亲呢了。 特别是她微腻的红唇贴着罗南耳廓,轻轻吐息:“ ster,我听从您的召唤。” 酒精与香水化合在一起,薰出醉沁人心的磁力。 罗南的身子僵了下,要说紧张肯定有,这辈子还是头回有人叫他“主人”呢,尤其是这样一位近在咫尺的美女,他的半边臂膀都可以感受到对方肌体的温热弹性。 这一刻,罗南隐约感觉到,他体内约有两到三种激素异常分泌,导致心跳、血压等有所升高,甚至出现了饥饿感。 不过,在**本能的应激过后,更微妙的心理因素滋生。他分辨不出更多细节,却对导致其产生的刺激因素,异常敏感。他的身体未动,眼睛也越过猫眼肩头,平视前方,低声道: “你叫我什么?” “ ster,主宰我的男人。”猫眼低低发笑,带着腻香的吐息,在罗南耳廓、后颈缭绕。 罗南眉头跳了跳。猫眼的嗓音本是尖亮,而当她刻意沉下声线的时候,便有一份金属的质感,如同轻薄的刀片,贴着人的皮肤刮去细绒,舒适中又有一份栗然。 正如猫眼如今的所作所为,肌体固然营造着一份亲热,骨子里却是冰冷的警惕和抗拒,甚至还有更隐蔽也更强烈的毁灭倾向。 “啧!”罗南有点儿烦,他这算不算好心没好报?原本是想叫过来好好谈谈,你要真保持以前的冷漠也就罢了,这么一张情妇脸,摆出来是嘲讽谁呢? 难道,我还真要毁你不成? 就是这闪掠而过的念头,突地触碰到了复杂生理、心理机制的某个按钮。他突地愣了一记,某个进阶的思维撑破了蛋壳,就如同华丽而狰狞的毒蛇,发出嘶嘶的低吟: 要毁也很容易! 一念既生,最先响应的是他的身体本能。刹那间,体内各类激素分泌爆增,心跳、血压、饥饿感再次升档,共同形成有生以来,从未有过的亢奋感受。 亢奋是如此突然、强烈,以至于惊人的热量从五脏六腑中迸发,整个身体都似是胀大了一圈。 这些突然爆发的能量,作用在神经系统上。罗南的小臂不自觉抬起发力,却触碰到猫眼的手肘,下意识五指合拢,牢牢攫住。 机车夹克在这个位置,也是镶嵌铆钉来着,金属颗粒就此压入掌心,有些痛。 偏在此时,猫眼的嘲弄称呼还来了个三连击:“ster,您需要什么?” “呵!” 罗南直视前方,没有看猫眼,也只让猫眼看到他的侧面。干热的吐息后,唇角也勾起来,面颊肌肉略有些用力,但与生命星空的躁动相比,就真的不算什
么了。 手心微痛的刺激,催逼出烦躁而强硬的情绪,如同一团火球烟花,嗵声直入云霄,燃烧生命星空,映得漫天星辰都为之失色。 其余的也还罢了,与他密切相关的信众,其生命草图星辰轨迹,都出了细微的变形,下一刻就有紊乱失衡的可能。 这样影响的,可不只是猫眼一人。 罗南终于觉出不对,念头再转,冲动情绪沉潜,这才将生命星空的波涌动荡消弭。未曾显化的危机,只在几位信众难以察知的层面,微微荡漾,而面前的猫眼,显然并无所觉。 所以就本质而言,猫眼也只是嘴上说说,对她个人的命运无能为力。 真是可怜! 躁动情绪压落,罗南又恢复惯常的思维方式,针对猫眼,甚至还多出一份隐约的悲悯情怀……啧,这么形容未免太虚伪了。 不管怎样,罗南暂时抹消了那些极端的念头,倒是源于生命星空定位的阶次差异,自然而然将他的心态推高,抹去他大部分顾忌,让他更加从容随意地讲话: “换个称呼吧,这个称呼太搞笑。” 猫眼并不知道,在之前一个呼吸的功夫,就有一场致命的风暴无声掀起,又无声散去。她满心的负面情绪,推到面上,就化为无止境的嘲弄和刺激: “所以, boss?” “……随你。”罗南倒是有了一些身为“boss”的自觉,也许在猫眼的眼中,他就是类似的形象,硬求改变也没什么意思。 这时他还抓着猫眼的手肘,两人肌体以更有力的形式贴合在一起。在躁动情绪下倒还好,现在就有些不对味儿。 罗南主动放开手,轻声道:“剪纸哥一会儿过来,我在这儿等等他。你先进去吧,雷子在里面。” 听到剪纸、薛雷的名字,猫眼明显愣了一下,这和设想中情形不太一样,以至于略有些尴尬……也许吧。 “遵命,boss。”猫眼最终还是松开罗南的臂弯,带着似轻醉似嘲弄的笑容,走进包厢里去。 罗南动都没动一下,在松开手后,他微微外撇的臂弯,其实是僵着的。 他的话当然只是托辞。他早就和剪纸联系了,那位和田思正在战略室,一会儿就过来。又不是不知道地方,迎什么? 之所以这么说,只是需要缓冲一下。 今晚这场合,已经与他最初设想差之甚远,没有剪纸在,不但不知道该说什么,现在连情绪都不对头了。 是的,刚刚压制下去的躁动,在猫眼远离之后,反而又来添乱。 在豪华包厢门口木立着,a区二次元、三次元交织,华丽迷乱的光影效果,更让他心烦。 这种人流密集的区域,广告投放是必然的,其中十有七八都是由俊男美女支撑。以前罗南看过就算,可发今看到广告光屏上闪过的美女明星,他的感觉已经不同了。 真的不同了。 之前面对猫眼,什么香腻啊、磁性啊、情妇啊,只是简单的概念和形容,觉得合适就想了、用了。可如今在迷乱的光影下,这些死板的概念,就像他半边躯体上残留的触感,在若有若无间,次第鲜活起来。 按照既定法理运转的规整世界,正变得越来越复杂且混乱。 罗南下意识舔了舔嘴唇,他等了一分多钟,剪纸还不见回来。就是谢俊平那货,说好要来请教的,也不见影。 倒是在包厢里,虽只有猫眼和薛雷两个,气氛倒是出奇地融洽,聊天聊得正欢。这一些都映射在罗南的感应网络中,有如目见。 薛雷正问猫眼的职业,对这种资深能力者的生活状态很好奇。 猫眼捏起一片水果,随意回答:“就是普通的舞蹈老师了,我和人搭伙儿,成立一个工作室。主要面对娱乐圈的短期培训,偶尔做一下编舞。” “哇,会见到很多明星?” “那到没有,以培训新人为主,还有不少揣着明星梦的傻白甜或腹黑女。可其中相当一部分,说不定转眼就去陪酒卖唱,很有意思。” 说罢,猫眼笑吟吟地对薛雷讲:“你要有空的话,可以到我那里挣点儿外快,认识一下漂亮小姑娘。” 又对着薛雷凭虚比划了一下:“像你这样年轻又强壮健美的教练,那帮女人都恨不能吞下肚去。” 薛雷脸上立马通红,连连摆手:“这个,我不会舞蹈。” “传统武术套路也是舞蹈的一种啊,真人电影现在虽然没落了,可作为一种类型片,超能啊、功夫啊之类的,一直很有市场。很多经纪公司都有这方面的需求。” “我,我还要去馆主那里帮忙。”薛雷还是不太能消受略污的话题,好不容易给自己找个理由,可老天才知道,神禹道
馆都要关门大吉了,他还能去帮什么? 猫眼“哦”了一声:“我有印象,你是道馆出身,以后是不是想着开馆授徒啊。” “是啊,那对我来说就非常理想了。像馆主,或者像协会的巨臂先生那样……” 都谈到人生理想了,进去应该没问题吧? 罗南深吸口气,摆出一张淡漠脸,走进包厢。 猫眼看到罗南进来,只装看不到,与外面亲腻的表现截然不同。倒是薛雷长吁口气,魁伟的身躯往沙发内侧缩,表示这位姐姐我抗不住,还是南子你来吧。 偌大的豪华包厢里,用于谈话聊天的除了衣箱下的豪华座椅,就是角落的一组转角沙发。此时薛雷和猫眼就坐在转角位置两侧,猫眼在中间位,薛雷在转角位,保持礼貌的社交距离。 罗南看了看,也走过去。举步的时候,他想的是坐到薛雷身边,可一个恍神的功夫,已经绕过茶几,走到中间位上,那就是要和猫眼坐一块儿了。 薛雷没想太多,拿起茶几上的罐装饮料扔过去,还道:“果盘都没吃,再放就变味儿了。” 罗南接过饮料,顺势坐在猫眼身边。一定是沙发太软了,乍一坐下,身子下陷,原本还有些客气的距离,一下子缩短好多。 等他探身去拿水果的时候,便再度与猫眼肢体挨在一起。也不知道碰到了什么位置,只觉得肩肘位置像过电,而且,或许是胃液的刺激,口腔唾液大量分泌,颊侧嘴角也一阵酥麻,呼吸都有变化。 是紧张吗,还是享受? 罗南想搞一些自我剖析,可脑子里思路太乱,甚至还比不过早前要“毁人”的时候。 猫眼一声不吭。 罗南拿过来一个切好的苹果片,咬了口,没什么感觉,倒是唾液再次大量分泌。 嗯,是酸的。 这时,猫眼拎着罐装饮料摇了摇:“这玩意儿没劲,有酒吗?” “我记得冰箱里有。”薛雷当即起身去拿,看了两眼道:“只剩一瓶威士忌。” “有冰块吗?” “有一罐。” “有就一起拿过来,还有杯子,要三个。” “咦?” “你们也来,一个人喝酒有什么意思?” “我们都没成年呢。”薛雷表示自己是乖孩子。 猫眼笑得恣意:“未成年人不喝酒,是器官发育未完备,酒精刺激会埋下隐患。可你们都已经能力者了,怕毛!” 薛雷有些纠结,但还是在冰箱前折腾起来。 趁薛雷背对的时候,猫眼身子向罗南倾斜,红唇又在他耳畔低语:“boss,想占便宜的话,烈酒是一个好理由……这是我的建议。” 说着,她笑出了声,释放似乎永无休止的嘲弄——不只对罗南,也对她自己。修长的颈子又向前倾,半长秀发拂落,像轻薄的帘幕,成为两人面颊间仅有的遮挡。 发间的清香和酒气,以最直接的方式接入鼻端,罗南脑子嗡了一下,内外感应尽都扭曲,只记得自己扭过头,嘴唇划过顺滑微潮的发幕,又触碰到侧面细腻光滑的额头,就此停滞,很难继续,又不愿挪开。 “南子,我来了!” 谢俊平急匆匆推门而入,将a区迷乱的灯光导引进来,正好打在沙发上紧挨的那对人影身上。 他脚下一滞,后面胡华英就撞到他背上。再往后,莫菡清亮的嗓音也响起来:“哎,你们谁啊?” 最里面的薛雷扭头,然后手一抖,酒水小半浇了杯中冰块,小半洒落地毯上。 豪华包厢骤然间热闹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