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春秋之前听说过吴淼的经纪人是他家里长辈,一直都给他管得死死得,现在看来也是确有其事啊。

    不过喂东西这一招还挺管用,吴淼也稍微安分了一些,在座位上咔咔咬磨牙棒。

    “谢谢。”吴淼的经纪人松了口气,向吕春秋道谢。

    控制住艺人了,她才有空和吕春秋聊:“你是他的经纪人吗?”

    “是啊。”吕春秋摸了摸墨非的额头,觉得有点冷,干脆脱下身上的西装外套盖在他身上。

    “刚刚医生来说了,他毒菌子吃得最多,可能后劲最大。”女人眼里带上了一点怜悯,“不过好在是不危害生命的菌菇,过了这个劲就没事了。”

    吕春秋眨了眨眼,看了一眼墨非,很想把他嘴里的磨牙棒抠出来让他别吃了。

    整天就知道吃,现在好了,食物中毒也首当其冲。

    但她还是不能理解整件事情:“这次杀青宴定的店也是老店了,怎么还会出这种事情?”

    女人摇头表示不清楚。

    “就因为是老店。”小徐警官看着刚发过来的消息叹了口气,走到病人中间,手里拿着手机给大家展示,“这是我同事刚从那家店后厨发现的还没有下锅的菌子,专家辨认过,学名叫鳞柄白毒鹅膏菌,别名叫致命小天使。”

    他往后划了一张:“这个是亚稀褶黑菇,也是菌类中毒事件中比较常见被误食的毒菌,误食中毒发病率百分之七十,死亡率百分之七十。”

    “酒店老板说最近生意好,从农户手里收的菌子也变多变杂了,好在他们炖鸡用的菌菇选了细长形状的炖汤图好看,后厨里还没下锅的这两种误食了是致命的。”

    “我们已经在想办法通知今天在同一家店用过餐的食客到医院检查,如果各位认识有谁最近在这家酒店用过餐也互相通知一声,食物中毒毕竟不是小事。”

    陪护在病人身边的家属朋友顿时炸开了锅。

    说要告店老板的、说要赔偿的、止不住说后怕的、啥也没听清楚问别人警官说了啥的,总之是吵成一团。

    小徐警官被几个人围住问这件事情要怎么处理,他也只能耐心温声安抚众人。

    现在最值得庆幸的就是他们吃的菌子不致死。

    这要是闹出人命就真的不好收场了。

    店肯定是要关的,赔偿肯定也是要赔偿的,现在就看店家的认错态度和受害者们计不计较。

    吕春秋扶着额头长长叹气。

    今年是流年不利吧,碰上这么多事。

    回头还是去庙里烧烧香,再去道观拜拜,再去教堂礼拜。

    多管齐下,竞争上岗。

    看哪个有效就加大力度接着拜!

    吕春秋正想着安排,边上吴淼忽然蹦了起来:“哇!”

    吕春秋和他经纪人都吓一跳。

    吴淼慢慢摇摆起来,就像没有驯服四肢一样乱舞。

    他经纪人直接叫医生去了,看样子是恨不得给他扎一针镇定。

    吕春秋目光落到抱着椅子闭眼躺着的墨非身上,忽然觉得这家伙也不是很难带了。

    吃最多的菌子,做最安静的崽。

    等会,他不会是被毒死了吧?

    吕春秋试了一下墨非的鼻息,松了口气。

    还好,还有气。

    而事实上,墨非之所以表现得这么安静,完全是因为他现在感觉天旋地转异常眩晕。

    即使抱着一个固定的东西也依旧感到眩晕。

    一睁开眼就觉得自己被丢进了万花筒里面,还是滚筒洗衣机版的万花筒。

    墨非怕自己忍不住又吐出来。

    为了让自己好受一点,他只能闭上眼睛抱住一个东西假装自己是一块牛皮藓,怎么撕都纹丝不动。

    小徐警官终于解释完了所有病患陪护的问题。

    一些中毒不重的人都不用催吐,吊完水就可以回去休息了。

    能在家里温暖的小床睡觉,谁愿意在医院闻消毒水的味道。

    三三两两的人搀扶着病患出了院,慢慢地,急诊只剩下了寥寥几人。

    小徐警官看了眼时间,已经凌晨都快天亮了。

    他走到吕春秋身边问她:“要不要我送你们回去?”

    这个点,病患们的情况稳定下来,他也能撤了。

    吕春秋眼里带着密密麻麻的血丝,没有逞强,点头道谢:“那就麻烦你了。”

    小徐警官伸手去扶墨非,拉了一下,没拉动。

    他有些疑惑,手臂用力往上提了一把,直接把墨非连人带椅子一起提了起来。

    松力的时候,椅子落在地上发出一声巨响,对熬了一夜的人来说可以说是提神醒脑。

    吕春秋精神一振,瞪着眼睛问:“怎么了?”

    小徐警官表情古怪得难以形容:“不知道,他一直抱着椅子不撒手,而且……”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看见墨非的时候他就有一种想把他铐回去调查的冲动。

    前一晚因为太过混乱还没察觉,现在事情告一段落了,这种冲动就根本压不住。

    理智告诉他不可以这样对待一个没有犯罪的人。

    感性告诉他——快铐!

    难道自己被师父传染了?

    小徐警官有些惊疑不定。

    而被扔了一下的墨非唰一下睁开了眼睛,死死盯着小徐警官。

    差点把他看得心虚时,墨非干呕了一声。

    吕春秋吓了一跳,连忙喊医生。

    墨非摆摆手:“不用,就是有点、犯恶心……”

    他捂着嘴一脸菜色。

    吕春秋看他说话条理还算清晰,松了口气,又怨他:“医生说你吃的最多,难怪最难受。”

    “你是饿死鬼投胎吗?”吕春秋上前想扶他起来。

    “等会等会、慢着。”墨非举起两只手制止了她,自己慢慢坐起来,缓了一会之后才粗重地开始喘气,“可是毒蘑菇很鲜啊。”

    说着,他还忍不住舔了下嘴唇。

    这一句话把两个人都说沉默了。

    “我算是知道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是什么心态了。”小徐警官忍不住摇头。

    不是饿死鬼,胜似饿死鬼。

    吕春秋也跟着摇头:“我也算是知道那些有毒的东西吃法是怎么被研究出来的了。”

    只要一次没吃死,就试着做到次次吃不死。

    这精神,真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