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茉莉怔了一瞬间,表情又变得自然起来:“吃点什么?”

    这变脸速度相当快,要不是小徐警官一直看着她的脸都意识不到。

    林茉莉有意装不认识,小徐警官也没有戳破:“就随便烤点吧,少辣。”

    “好嘞,里面坐。”林茉莉脆生地应道。

    她现在把头发盘起来,穿着围裙,下巴上还戴了一个透明的罩子用来防止唾沫飞溅,看上去干净卫生。

    烧烤摊人气不错,小徐警官进屋的时候,里面已经有几桌客人了。

    他坐下等着,脑子里还在想他们在心理医生那里碰面的场景。

    卧底归队的手续很麻烦,小徐警官卧底时间不长,连一个月都没到,流程走起来才快。

    林茉莉卧底时间少说也有几年,这种情况下不管是为了防止卧底变节,还是保护卧底不被寻仇,不让她归队才是最好的选择。

    况且她在缅部待了那么久,也确实需要时间适应国内的节奏和工作。

    只是小徐警官没有想到她会开一家烧烤摊。

    看起来生意还不错,就算不归队,光靠这个摊子她估计也能养活自己。

    “你的串来了。”林茉莉端着盘子放在桌上,又放了一瓶可乐,“送你的。”

    小徐警官也不知道做出一个什么表情比较好。

    按资历来说,这位是他的前辈,可是现在他坐着前辈站着,他吃着前辈烤着……

    感觉不太好。

    “老板,你们这生意不错啊。”小徐警官正常地开口寒暄。

    林茉莉没有露出一点破绽,回了一句:“也就那样,都是大家捧场嘛。”

    两人才说了一句话,门口又有人在喊老板点单。

    “我先忙去了,你吃着。”林茉莉笑了笑,快步走出去接着工作。

    这反差不能说很大,简直是判若两人。

    谁能猜到从前在缅部叱咤风云的白应雄的手下现在在街边烤串啊?

    要不是遇上了,就算打死小徐警官也想不到。

    在知道林茉莉的卧底身份之后,云城那边还专门有人来跟他联系了。

    林茉莉在八年前开始卧底,当时警方就把她的资料都处理的一干二净,从此品学兼优的理科学霸变成了失足少女李默默。

    她花了两年时间入白应雄的眼,又花了六年取得他的信任收集证据。

    这其中的艰辛不难想象。

    徐警官仅仅只卧底不到一个月就被折腾得差点丢掉小命,林茉莉又是花了多少心血,扛着多少折磨才走到这一步呢?

    卧底八年,至少就有八年没有跟家人联系,哪怕现在回国,估计她也没和家人联络。

    系统内有不少卧底归来被仇家寻仇,灭了满门的案例。

    那都是血淋淋的例子。

    哪怕警方再小心翼翼,也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

    如果有人铁了心想报复,哪怕是一年、两年、三年,甚至十年都会找上门。

    如果花十年去保护一个人,不说警力够不够,就是被保护的人也失去了自由,和坐牢的区别也不大。

    所以他们只能谨慎再谨慎,彻底铲除白应雄以及一干势力之前不会让林茉莉归队,知道她的卧底的人也三缄其口。

    心理咨询的时候小徐警官遇上林茉莉这件事情就没有跟任何人说,就连他师父唐警官也没告诉。

    他很清楚对一个卧底来说最重要的不是荣誉满身,而是平安无事,多一个人知道林茉莉从前的经历,对她就多一份风险。

    小徐警官心情复杂,但是一个人坐在烧烤店光盯着烤串不吃也过于诡异。

    他试了一下,烤串味道确实不错,难怪这里生意红火。

    没想到前辈还有这一手……

    不过一个人吃烤串果然还是有点奇怪。

    这东西似乎就适合一群人边撸边喝酒边吹牛。

    他要了个盒子打包,准备回去给局里的同事做宵夜。

    林茉莉装盒的时候一眼都没看他,只是顺嘴似的调侃:“回去加班?”

    “不是,我刚下班。”小徐警官有些拘谨,“我吃不了这么多,给同事带一点回去,多少钱啊?我扫你。”

    “嗯……”林茉莉思索了一下,张开手,“五十。”

    小徐警官一愣:“算错了吧?”

    刚才他看见林茉莉端上来的串几乎全是肉,连点菜叶子都没有,那么大一盘卖五十?

    肉和碳都不止那些钱了。

    “你嫌贵呀?”林茉莉把袋子系好递给他,做了个口型:我请你。

    前辈请后辈吃顿饭,很合理吧?

    要不是在这儿买串不付款太扎眼,她连这五十都不想收。

    “店里收款开了小喇叭,别想着逃单了。”林茉莉说完又站出去了。

    小徐警官站在原地反应了一秒钟。

    她想说的是,店里收款开了小喇叭,不要多付?

    还真是……怪麻烦的。

    小徐警官按照林茉莉说的付了钱,拎着宵夜回局里。

    局里值夜班的同事也没可以,一拥而上边吃边感谢小徐警官破费。

    几个平时就和小徐警官关系比较好的人开起了玩笑:“这是转正请的晚饭吗?都说了不用这么客气的啦。”

    另一个人接话道:“你说不客气你还吃,给我留点,吃完这顿和我一起去拉练,回头抓犯人的时候该跑不动了。”

    “其实也不算我请你们的。”小徐警官笑了一下,“是一个前辈,她请你们的。”

    值班警员们猜测起来。

    “前辈,谁啊?”

    “不能是老唐吧?老唐那死抠死抠的劲,真不知道他当时是怎么娶到警花的。”

    “这你就不懂了吧?老唐年轻时候那张脸还是不错的,就现在稍微有点儿走样了。”

    “走样?我觉得还好啊,就比我差一点点吧!”

    最后这句话引来一堆嘘声。

    “说这么多,那前辈到底是谁呀?我们要不要送点什么感谢一下?”

    小徐警官摇摇头:“你们不认识的,她也不用你们感谢。”

    一个上了年纪的警官纳闷道:“还有我们不认识的?”

    值班女警补了一句:“你不认识的多了去了,吃你的吧,吃都堵不住你的嘴。”

    一群人聊着聊着就忘了最开始的话题,小徐警官在边上看着,觉得这样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