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峰便见的明知长老如此模样,便心知明知长老现在是否为活物,尚且都是未知之数。陆峰无有想过自己在这“湖”中能够看见失踪的明知长老,更无有想到明知长老要背负这诸多厉诡从“湖”中出来!

    应要是如此的话,陆峰在想着,这“转生湖”,到底是一个什么?

    怎得能在其中见到如此多的厉诡?

    若是如此,主持尊者每一代便是和此地有牵扯的话,那自然是要出问题的,若是主持尊者“呼毕勒罕”的真性稳固不变,如如不动,那自然是在每一次的转世之中,超出六道,无用担心堕入厉诡道,可是现在主持尊者真性破碎如此,那他每一代化作厉诡,便亦不是甚么不可思议之可能了,便这“转生湖”真的如此,那陆峰还要礼诵主持尊者,应主持尊者在那般情况之下,以无上智慧般若,亦无上勇力大金刚护持得如此,到了最后还有一战之力,便已非常人了。

    不愧是为“呼图克图”破碎之法性,第三阶次第学位的顶礼大僧侣。

    便无论俗世道德如何,他便都是一位大学问家,一位大勇者,一位大咒力者,还有智慧的人!

    止无知道明知长老身处此地,是否是出于主持尊者的授意,若是?那现在的明知长老行走在这“湖中”,是否也是主持尊者寻得的后手呢?止他这般时候出来,是福是祸?陆峰看了一眼之后,便知道这“转生湖”之中的隐秘,比他想象的还要多的多,便是这湖,不止是亡人的故国。

    更有些仿佛是“由死转生之轮”的水牢,它和“由死转生之轮”究竟有甚么相同之处?湖和水,是亡者亡灵的故国,亡魂在无有僧人们前来将此地建造成为佛土之前,一些“巫教”的神灵亦是有掌握亡者魂灵的“职责”和“权柄”的,至于佛门的人来了之后,便是有一部分,进入了六道轮回,亦出现了阎罗,也可以称之为阎王,止这些神灵,并非一位。

    这些阎罗,亦不属于高级神灵,在护法神之中,便有大威德金刚,便可足踏阎罗,象征降服死亡。

    并有一些有修有信者,他们便学破瓦法,亦或者是其余的妙法,在最后一刻,可直接去转世成为“老爷”,亦或者是去“净土”享福。

    故而,这些厉诡,是从何而来的?

    便是这些念头信息,说起来很多,其实便是在思考的时候,亦不过是电光火闪之间,一转即逝罢了。

    止陆峰便是想的再多,他也在这外头,也无有可能扰乱其内部的可能。

    故而,他也无有办法去阻止明知长老离开这“湖泊”,便就在陆峰的眼神注视之下,明知长老无有了阻碍,一步一步靠近了那大门的时候,叫人意想不到的事情便忽而的发生了,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便如同是一场幻梦,一个玩笑,一种可笑的“命运”一般发生了。

    “噗嗤”一下。

    一种更加的“虚幻”“无常”的感觉,失落空空,便从看客的心中发生,便是数以年计的谋划,无数智慧的积累,便都在别人的眼前,宛若是一个玩笑一般的落幕了,应明知长老死了。

    被一只脚,赤足,应是靛青色的赤脚,上面还有赤红之色的纹路,化作了莲花纹,又做金刚籽,从天而降,一下,便将明知长老和诸多厉诡,一下便踩的细碎。

    诡韵如尘埃一般的推开散去,被这完美的无有瑕疵的一只脚彻底踩碎,紧接着,便是湖泊激荡,几欲破碎,至于那脚的主人,了无踪迹,但见得:

    一菩萨,璎珞宝衣,莲花法冠。

    妙意自成,纤细如瓷。

    面容姣好,宛似月满。

    慈祥和蔼,八宝吉祥。

    便就是如度母一样的菩萨,便是在这厉诡遍地的“湖”中,忽而出现,又忽而消失,她一脚无情的将明知长老一脚踩得粉碎,无有停留便路过了此地。陆峰便见的她的手中,还持天杖,还是这如度母一样的菩萨,陆峰身上忽而有一刹那的“毛孔扩大”,冷汗直流的感觉,应他看出来,这度母一样慈祥的菩萨,竟然是一尊厉诡!

    这度母一样的脑袋,便是他新长出来的一尊脑袋,在这度母的脑袋之后,便还有三首,止腐烂,止破败,止不堪,止污秽如人间不应有之物,但是它们此刻都被度母的脑袋吸收了诡韵,化作了核桃大小,便是不仔细看,都看不清楚。

    至于他的诸般手臂,亦是都在逐渐的收缩,化作了“枯枝烂叶”,随时准备凋零,止那泼天的诡韵却还收敛在了他的背后的“神光”之中,那明亮如镜子的业力大轮滚滚流转,落下来了无尽的业力,如同是山壁上的瀑布一般,往下流落出来,落在了地上,随风飘撒如雾。

    陆峰的目光落在了这厉诡菩萨手上的天杖和背后的大轮之间,看着厉诡菩萨从此地经过,他无有去那门处,他止路过此地,便碎了这湖中的画面,打破了湖中的涟漪,将一切都回归了正常。

    如一滴墨水落下,眼前的场景终究消失无见,便是周围的暴风雪,亦都在一瞬间“海晏河清”,密法域再度恢复到了平时的温和模样,所有一切,便都消散不见了,连带着带着陆峰回来的三位上师,亦都随着这“海晏河清”的场面化作了虚无,便是四个人上山,止余下来一个人还在。

    陆峰脑子之中,止余下来了那“天杖”。

    随着厉诡菩萨的路过,一滴墨汁滴落在了水里,在这墨汁在水中流转的过程之中,这些厉诡便都消失无见,在“湖面”之中,止出现了一座大月之下的庄园,庄园是靠着山,那庄园领主所住的碉楼之上,刷成了三种颜色,淡蓝色的经幡之上,书写着这领主的名字。

    陆峰将此中事物都看得清楚,特别是最后庄园之上经幡的名字,在这“湖水荡漾”之间,陆峰在等待主持尊者的转世佛子面貌出现,但是叫他无有想到的是,此地的“菩萨的指引”,便止精确到了地方,无有精确到准确的“人”。

    直到过去无知道多少时间,这上下两边的“湖泊”方才消失无见,一切都恢复了平常,除了那些大牲口落在了殉葬坑之中激起来的血腥气味还在不断的提醒陆峰,这些都无是幻梦之外,前面的忽而变天,都好似是南柯一梦。

    ——对于这样的事情,陆峰早就已经熟悉了。

    便是密法域这种“人神混居”的环境,就是如此,无有征兆的,便就会出现一些人意料之外的事情,在这对于人来说漫长的岁月时间之中,熬不过去的人,便早都死了,熬得过去的,便是像是陆峰这样取巧了的,都会感觉到一种“缺氧窒息后”的梦幻,一种震撼过后极度的“不真实”。

    像是有些“神巫”在吸食了“致幻烟雾”之后产生的一种“时间错落之感”。

    毕竟在佛门和其余一些典籍之中提起来的时间,和人正常感觉到的时间,应是两种东西,它们便止是叫一个名称,“时间”,可是对于时间的准备阐释,便可看出来,二者便是明显不一的,起码在“佛门”之中的“时间”,更是一种“概念”而非“感觉”。

    好在陆峰三心齐备,止一刹那的时间,便将自己从这种“错落感觉”之中拔了出来。

    便是在这一瞬之间,陆峰看向了自己的影子,还无有等待他怒斥出声,藏在了他影子之中的一厉诡,立刻远遁而去,俄而之间,便像是一条蛇一样回到了湖面之中,止它留下来的诡韵如同是善辩者的诡舌一样,流落在了陆峰的内心之中,陆峰看向了湖面,湖面此刻平静如初,也无有了大厌憎,陆峰便寻了过去,止在行走的路上,那诡舌便欲要在陆峰的心里,掀起来一丝波澜。

    “永真,永真,你便永远甘心落在了此地?你便不应是此地的僧人,你便应有更好的未来。”

    “卓格顿珠,卓格顿珠,他便如何止对伱好?他无过是一个出身幸运的人罢了,他不是雄鹰,你才是你真正的雄鹰!”

    “还有白珍珠,还有才旦伦珠,他们便都是牛马,便都是牛马,你带着他们……”

    甚至无用三心和慈悲韵搅碎这些诡舌,陆峰便笑了。

    这一笑,那诡韵彻底烟消云散,化作了“人皮古卷”的资粮。

    “你连我本心都不知道,你还说甚么挑唆的言语,便是将你的舌头割下来,落在了火里面,魔鬼都不会收取你的这舌头。”

    陆峰便感觉这应是他今日这繁忙可怖的生活之中,唯一一个值得笑一笑的欢乐所在了,陆峰都无知道这是甚么魔鬼,虽然也有些手段——但是也仅仅是有些手段了,它之挑唆的言语,便是想要勾起来陆峰的大欲,亦太过于儿戏,宛若是一个小沙弥对着他念“明王咒”,想要降服他一样,不止无有威胁,反而有些可爱。

    陆峰将诡韵从自己影子之中驱逐,走向冷啊湖边。便止见得远处的“鹰嘴岩”之外,还是一袭红衣,无有看到前面如何,无知道她是不是长着熊的脑袋,便止看到了地上几道脚印,还有诡韵——便是那明主大王的姐姐,亦或者是妹妹,带走了因为佛性不支化作了厉诡的三位上师。

    陆峰无有追逐过去,已然是化作厉诡,除非是他愿意降服这厉诡,否则的话,便是他亦无有对付这些厉诡的手段。

    将厉诡转化做人,陆峰这辈子止见过一个,那便是“噶宁庄园”的“由死转生之轮”,除却了此物,陆峰便无有见过什么东西可以叫厉诡转而化作了“人”。

    陆峰抬头去看真正的月亮,月亮真的如残缺的银珠子一样挂在天上,从星象和月珠子挂着的角度来看,陆峰约摸着该不久就要大日升起来了。

    陆峰便来到了水波粼粼的湖边,这湖水十分清澈,但是在这清澈的湖水之中,陆峰蹲了下来,忽而的从这湖面之上,开始冒起来了“泡泡”,紧接着,一张脸出现在了陆峰的面前!陆峰不躲不闪,他便看着第一尊尸体从里面飘了出来,紧接着是第二具,第三具,第四具,这些尸体身上便都穿着“无尽白塔寺”的僧衣,却无都是“第六阶次第”的上师,便有许多,穿着的都是穷困潦倒的“学经僧”,“杂役僧”的衣裳。

    他们身上亦有诡韵,他们都剩下来了一张人皮,在人皮之中,陆峰听到了微微锁链的声音——便应是管家僧当时从山外带回来的厉诡,止这些厉诡一个二个都从上面飘了起来,陆峰亦站了起来,便在这里做一场“法事”,止搅碎了这诡韵,一双金色莲花绽放的双目之中,便寻得一些“痕迹”,便去寻得这些“尸体”自己飘上来之原因,如此还真的看到了一丝诡韵化作的丝线,牵挂在这些“尸体”的上方。

    陆峰便搅碎了这些丝线,叫厉诡都沉下去,另外一边,陆峰反正是利用“人皮古卷”,将所有被搅碎打散的诡韵全部都吞吃了,便是作为“家长”,陆峰也无偏心之感觉,便是这个孩子吃一顿,那个孩子亦吃一顿,上一回业力大轮吃了,这一回便自然是要陆峰的“人皮古卷”吃了。

    等到确定了这些厉诡都沉在了湖水下面,陆峰回头寻自己的白玛护法神,最后便在一个雪窝子里面寻找到了“昏迷”的白玛护法神,白玛护法神倒是无有再次化作厉诡,止这一次,庙子真算得上是死伤惨重了,便是连贤者上师这般研究学问的上师,都圆寂了这么多,好在陆峰回去的时候,便看得庙子的门打开了,在庙子之中开始做活的那些“杂役僧”便都开始了自己的“乌拉”。

    这些“杂役僧”之中还有诸多的学经僧,看这个模样,便应是昨日晚上,他们无有全军覆没。

    虽无知道这些学经僧之中混进去了多少厉诡,但是便有一个活人,也算是不错了,陆峰一人回到了山中,上山之后见到诸人,诸人看着独自回来的永真僧,便一个个都欲言又止,明理长老则是对此并无出乎意料之感,他问道:“永真,其余的上师呢?”

    陆峰说道:“其余的上师,便是在祭祀过后,被珠尔布朗女神带走了——止菩萨保佑我,便无有带我走,也许亦是因为止我一人看见了主持尊者的转世佛子的去处,所以无有伤害于我。”

    明初长老低头不言,便是有几位性子烈的贵族老爷还要说话,被仓贝大宗本拉住,宗本大贵族看着这些人,挤出来了一丝笑意,双手捧着眼前的酥油茶说道:“上师呀,上师,不知道上师看到的转世佛子的去处,是哪一地呀?”

    陆峰要说,明理长老示意他先喝酥油茶,陆峰便听话的喝酥油茶。

    一碗。

    两碗。

    三碗。

    便是到了第四碗的时候,便是仓贝大宗本脸上亦也有些心疼的神色了,陆峰便知道,他喝的酥油茶,含义可能并不真止是这简单的酥油茶,便是喝到了第五碗酥油茶,明理长老方才说道:“好罢,永真,先无要耽搁了大事——你须得先告诉眼前的几位大施主,主持尊者转世到了甚么地方去了?”

    陆峰将那经幡上的文字画出,几人一看,便喜上眉梢,其中一位土司贵族连连站了起来,率先离开了此处,明理长老看着永真说道:“永真啊,你应也乏了,先去外面休息,便是到了时候,我们还须得你去转世佛子休憩的地方,将佛子抱回来哩。

    你先去休息吧!”

    “是,上师!”

    陆峰双手合十告辞,在他离开之后,立刻便又有一位土司贵族跟了上来,将一袋子金珠子强行塞进了陆峰的手里,对着他哀求说道:“上师慈悲,上师且慈悲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