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久安刚松开的拳头瞬间又捏紧了起来,咬牙切齿地说道:“月初不是刚给了你三十吗?”

    这才半个月的工夫,就用完了?!

    孟久安在部队的职级是正连,一个月工资加津贴六十八块钱,给余长乐三十,给老家邮三十,自己只剩下八块钱。

    一般三口之家,一个月的生活费二十块钱就足够了,自己大多数时间都在部队吃,穿的也是军装不花钱,那三十块钱就余长乐一个人开销,这才半个月,她就花光了?!

    对余长乐来说,这个举动无异于开口向陌生人借钱,她也尴尬得不行,只能硬着头皮答道:“不好意思,这十块钱算我借你的,以后一定还!”

    孟久安深吸一口气,强行按压下心中的怒火,从身上摸出一叠零钱和粮票,一起用力拍在窗台上。

    “都给你!再生事,立马把你送回农村去!”

    看着孟久安怒气冲冲离开的背影,余长乐脸上只剩一丝苦笑,她也知道原主曾经给孟久安带来过多少麻烦,他讨厌自己也是理所应当,还是早些找到工作,还双方一个清静的人生。

    她收起那堆零钱和粮票,理了理,零零散散加起来一共十三块五毛两分,还有十斤面票,三十四斤粮票。

    如今这个时代是票证时代,没有票,就是有钱也买不到东西。

    余长乐找了个荷包,将零钱和票证都仔细收起来,又找了小本子,把今日找孟久安借的钱和票都记上。

    原主之前花了多少她管不了,可自己开口向他借的,之后一定得还!

    她如今最紧要的事便是快些找到谋生之路,以她曾经的金融行业从业经验,在这个时代暂时还没想到如何能派上用场,她也没这么大能力直接进入金融领域,做什么推动行业改革发展的大事,而记忆里那些投资的机会离现在还有好些年的光景。

    这几年她该怎么过?

    余长乐的左手拇指和食指轻轻互搓,这是她认真思考时无意识的小动作,她仔细回想着曾经的从业经验中有什么可取之处。

    忽然间灵光一闪,主业暂时用不上,可为了辅助主业更好开展,而进行的各种课程学习倒是有了用武之地。

    简单的培训如插花、品酒、高尔夫......

    长期的课程如服装设计、珠宝鉴赏、外语、法律、钢琴......

    不要怀疑,一个专业且精益求精的金融行业从业人员,为了维护客户私下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不断提升自己,才能更好地与客户搞好关系,做好服务。

    余长乐的脸上终于有了笑容,她知道自己可以做什么了。

    她坐在桌前拿起笔,开始写下要买的东西,这个家里缺的东西不少,米面粮油啥也没有,菜肉蛋一个没见,也不知原主是不是蝗虫变的,过境之处颗粒无踪。

    自她从堰塘里被救起来,已经足足过去了三四个小时,午饭时间早就过了,她的肚子已经开始咕咕叫着抗议了。

    几下写完要买的东西,余长乐开始在厨房里到处翻找起食物来,毕竟她现在这身装扮实在不适合外出采买。

    她费劲地将米缸从灶台下拖出来,好在缸底边缘还有一圈米,使劲拿了洗锅的炊帚够着往外扫,总算是扫了一把米出来。

    今天就先喝个白粥凑合吧,当提前减肥了。

    这时,窗户处传来两声敲击声,余长乐狐疑地走过去,难不成孟久安又回来了?

    她打开窗,窗台正中央放着一个咸鸭蛋,一个小小的身影正从院门处一闪而过。

    谁啊?跑得还挺快!

    管他的呢!余长乐拿起咸鸭蛋笑得没心没肺,果然天无绝人之路,这不,下饭菜就来了。

    咸鸭蛋下白粥,她心满意足地吃了一顿,再睡了个午觉,这才觉得人彻底缓了过来。

    黄昏时分,各家各院都关门吃起饭来,路上几乎没有行人,余长乐也放心大胆地穿着她的衬衣裙走出屋子,开始第一天为自己制定的减肥计划。

    第一天,得让身体有个逐渐适应的过程,她只安排了三十分钟的运动时间。

    快步走五分钟,慢步走五分钟,休息五分钟为一组,走了两组,整个人就大汗淋漓起来。

    她也不客气了,反正借一件是借,借两件也是借,又从孟久安衣柜里挑了一件短袖汗衫,烧水洗了澡,这才舒舒服服地上床睡觉。

    一夜无梦,等余长乐醒来时太阳都升得老高了。

    晾了一晚上的衣服已经干了,她麻利地收下,挑了一身短袖长裤换上,再把孟久安的衣服洗了,这才清清爽爽地出门去。

    从军区家属大院去城里得坐公交,一趟一毛钱,走路得走一个半小时。

    时间成本也是成本,余长乐不干这费力不讨好的事,她还是决定花一毛钱坐公交进城。

    刚走近公交车站,几张熟面孔就出现在余长乐面前。

    “哟,久安媳妇也进城呢,干啥去啊?找老孟啊?”

    说话的人叫刘芳,一边说一边冲身边的人挤眉弄眼,脸上都是讥笑。

    余长乐一见她,眉头就皱了起来。

    这人同宋春兰是一丘之貉,昨天就数她拱火最厉害,原主跳堰塘的时候还在旁边看热闹,有人怕出事想搭手,她还在那儿劝人别多管闲事,也是个黑心肝的。

    平时自视甚高,根本不惜得搭理原主,今天看样子是想替昨天吃了亏的宋春兰出口气呢!

    可眼下余长乐不想再生事,答应了孟久安老实待着,找到工作就搬走才是要紧。

    她回头张望公交车来的方向,冷淡地应了一声:“我进城办事。”

    “办事?你能有什么事办?”刘芳翻着白眼,一脸不屑,一个农村妇女到城里能有什么正事。

    忽然她想到昨天在余长乐家院门外,看见孟久安怒气冲冲地捶门,心里掠过一个大胆的想法,一下笑出声道:“哈!我知道了!”

    说完还故意吊着众人胃口,挑着眉不说话。

    身边有人问她:“你知道什么了,说啊,说话说半截,逗呢?”

    反正等车,闲着也是闲着,余长乐看戏一般也跟着看过去,她倒要听听刘芳知道什么了。

    见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到自己身上,刘芳虚荣心得到了极大满足,这才幸灾乐祸地说道:

    “该不会是......进城和老孟办离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