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齐聃可有回来?”

    望着趴地上写字的杜子腾,李象皱眉问道。

    新月连忙道:“回长公子,自打早上几人随长公子出院之后,便是再未回来。”

    “嗯。”

    ‘这么久没回来,肯定是去喝花酒了。’

    李象微微颔首,随即不再言语,只是一边吃饭,一边等杜子腾写完。

    “写写写,写,写完了。”

    杜子腾长长的呼了口气,有一种心石坠地的舒畅感,从地上爬了起来,三两步的来到了李象桌前,把手中宣纸递了上去。

    李象放下筷子,接过杜子腾手中宣纸,见这货眼睛始终盯着桌上的菜,随口道:“吃吧。”

    话音落。

    杜子腾嘿嘿笑着,搓了搓胖手,开始大快朵颐了起来,这货好歹也是公主之子,杜如晦的孙子,出身于高门世家,吃个饭竟是跟土匪抢食一般。

    李象看完了杜子腾写的内容,眸子里泛起思索。

    纸上所写,大致是兰陵公主府散伙之后,马球赛就没打了,程处弼、秦理、杜子腾三个拽着徐齐聃,在程处弼的撺掇下去了南曲的桃花阁听新晋花魁弹曲,不知怎的,突然程处弼和侯封然干了起来。

    “侯封然。”

    “侯君集的儿子?”

    李象话音刚落,满嘴油的杜子腾便是抬起头,小鸡啄米般的点头,嘴里含糊着半个鸡腿道:“就就,就一,一个。”

    从手势看的出来,杜子腾是想说侯君集就这一个儿子。

    ‘正好。’

    ‘倒是给我提供了个思路。’

    之前李象就一直在想,要怎么做才能阻止侯君集加入造反小分队。

    这一刻,李象有了答案。

    把他崽给逮了!

    生有独子,必定护犊子!

    “新月,更衣。”

    李象放下手中宣纸,站起身来。

    他要换上大理寺少卿的绯红官袍,毕竟下午得去大理寺报道。

    其实,以李象的郡公爵,穿不穿这从四品上的绯红袍都无所谓,但见过二凤之后的李象更清楚,这个大理寺少卿的位置其实就是二凤给自己的试金石,如果自己干成了,干的漂亮了,以后大把前途等着,若是干不成,那自己在二凤眼里就只是一个会写诗的皇孙。

    诗人,只是用来供着的花瓶,看着赏心悦目,实则清贵罢了。

    这非李象所求,也非李白所求。

    并且李象心里很清楚,他现在身上背负的不仅是自己,还有自己那作妖老爹,他在二凤跟前刷的一切印象分,都是在给承乾植物还债。

    漫漫还债路,这才是第一步。

    穿上官服去上班,这就是认真的态度。

    盏茶之后。

    西池院主屋门外,李象带着杜子腾踏步迈出。

    “嘘——!”

    刚入院,李象便是给了杜子腾一个噤声手势。

    ‘难怪没动静。’

    院中凉亭中,杜荷、赵节、贺兰楚石都趴着睡着了,那眼窝一个比一个深,眼圈一个比一个黑,知情人知道他们是密谋造反熬的夜,不知道的还以为大半夜去王寡妇家串门了。

    ………………

    平康坊,三曲之地。

    南曲、中曲、一曲,南曲和其他两曲不同,南曲中的姑娘皆是才貌双绝的上品神女,且绝非想象中那般容易达成交易。

    大多时候,想要得到南曲神女,有钱不一定能行。

    简而言之。

    一曲的普妓,有钱就能深入交流,且不设次数上限,这一点很是良心。

    中曲的优妓,有钱再加上对眼,大概率也可以深入交流,只是具体服务上可能比之一曲有差距。

    至于南曲的顶妓,有钱不行,得有身份,还得有才,还得对方瞧得上你这个人,才有机会博得神女的良宵一度。

    (唐诗之中,常把烟花女子冠以神女之称)

    南曲,桃花阁中。

    原本应是莺莺燕燕的风流之地,此刻却是乱成一团糟。

    二楼、三楼、四楼的廊道红木栏旁,皆是看热闹的客人。

    而在一楼的中间位置,是一座洒满桃花的华丽花台,这花台上有着两拨人,就差拔刀了。

    更为准确来说,是一圈人把四个人围在中间。

    年逾四十,风韵犹存的老鸨都快哭了,正苦苦求着一位穿着紫衣领袍、面色酣红,眉心有着一颗肉痣的瘦削青年。

    “侯公爷,您和程公子秦公子都是国公之子,何必闹得这般不愉快,不如给老身一个面子,大家各退一步,老身让红袖给您弹一曲赔罪。”

    话音方落。

    被秦理和程处弼护在身后、怀抱琵琶的红裙女子,娇媚的脸蛋透着坚定:“假母,您纵是杀了红袖,红袖此生也不会弹曲给他听。”

    “你这丫头!”

    老鸨吓得脸唰的就白了,谁不知道这位侯公爷素来是无法无天。

    果然,酒疯上头的侯封然听到这话,顿时就火冒三丈。

    原本。

    桃花阁新晋花魁弹曲,正是风流之际,喝了几壶马尿的侯封然却是要霸王硬上弓,强行将这花魁掳走给自己做一房小妾。

    而程处弼素来看侯封然不爽,再加上红袖花魁的那般凄柔,脑袋一热,蹭的就站了出来。

    “你以为他两人能护得住你?”

    “可笑。”

    侯封然眼中有着猖獗笑容。

    “程处弼,秦理,本公再问你们一次,你们果真要惹我?”

    目光不屑的看向程处弼和秦理,他周围的这十几号恶奴,都是眼中露出了戾色,只要侯封然下令,他们可不会管对面是什么人。

    “你们,可惹得起我?!”

    从重视程度来讲,他是侯君集唯一的儿子,十岁受封从二品的开国县公,而程处弼只是程知节的少子,秦理更不用说了,他的父亲秦琼已经故去,两人现今都还没有爵位在身,只是从七品上的千牛备身。

    从父辈官职来说,他的父亲侯君集是当朝吏部尚书兼参豫政事,也就是朝廷人事一把手以及兼职宰相,且还是玄武门五功臣(长孙无忌、杜如晦、房玄龄、尉迟恭、侯君集)之一,而秦琼已经故去,程知节此时在外都督六州军事,和处于权力中枢,进入政事堂执宰之位的侯君集相比,还是有着一定的差距。

    这一点,从凌烟阁二十四功臣的排序就能看的出来,凌烟阁排序,基本上是按照入选时的官阶品级来徘。

    程处弼和秦理都是攥紧了拳头,恨不得将侯封然给当场摁死,徐齐聃则是暗中将二人拽住,他很清楚,一旦率先动手,后果不堪设想。

    而谁先动手,谁就失了法理。

    侯封然猖獗的笑声依旧,伸出手指,指向这二三四楼,环顾挑衅了一圈,

    “家父侯君集!”

    “尔等,谁敢阻我?!”

    这时。

    桃花阁的大门,有着一身着绯红官袍的少年郎迈过门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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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后接彩蛋,大唐绯红官袍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