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疯上头的侯封然,丝毫没有在意率人而来的李象,脸上的表情,除却猖獗两个字之外,再找不到其他任何形容词。

    只见侯封然半蹲下身,踩在这花台边缘,与站着的李象仅有三尺距离,一副醉酒疯状,咧嘴笑着:“听说你封了爵,还做了大理寺少卿。”

    “怎么?想抓我?我犯了何罪?”

    接着压低声音,继续道:“别忘了,太子还得靠着我爹。”

    说实话,当李象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的发愣,这种话竟然是从一个顶级权贵二代的口中说出,为尊者讳的道理都不懂?储君也是你这么一个瘪犊子能张口就来的?!

    ‘什么智障。’

    ‘原来世上真有跟小说反派一样的脑残。’

    智障,这是李象对侯封然的唯一评价,有这样的儿子,哪怕侯君集最后没有因为造反完蛋,也得被这败家子生生祸死。

    “张燕。”

    一语出,身侧的长安不良帅当即手压在刀柄。

    “拿人。”

    李象目光平静望着猖獗的侯封然,正愁没理由抓人,这就主动送上了,就侯封然刚才提及太子的这句话,只要李象愿意,能让侯封然把牢底坐穿。

    “唯。”

    话音落下的瞬间。

    张燕抬步往前,一把抓住侯封然的脚踝,猛的一個用力,硬生生将其从这花台上拽了下来,‘砰’的一声,侯封然砸落在地,几个不良人即刻上前,将侯封然死死摁住。

    这果断出手,让李象都是有些意料之外。

    瞥了眼这位长安不良帅,在对侯封然出手的时候,脸上丝毫没有犹豫。

    ‘不怕得罪侯君集么。’

    ‘大理寺并无直接调动长安不良人的权限,他与杜子腾的相遇,是偶然还是刻意?’

    心中琢磨之际,被不良人往外拖去的侯封然发着酒疯大叫。

    “李象,我有何罪!”

    “李象,你会后悔的!”

    “李象……”

    ‘后悔?’

    李象眼眸冷笑,他就是故意要把事情闹大,闹到侯君集耳中,让侯君集对自己产生厌恶,进而对太子产生憎意,这样说不定就能阻止侯君集加入承乾植物的造反小分队。

    这也是当他得知跟秦理、程处弼二人杠上的是侯君集独子之时,这般果断赶来的主要原因。

    “你们两个,跟上。”

    瞥了眼秦理和程处弼,李象折身便走。

    虽说他心里很想在这桃花阁喝上一壶小酒,学那打更的躺在勾栏听个曲,但是身上的这身官袍不允许,而且他还得去大理寺干正事,没工夫在这里喝花酒。

    秦理和程处弼见李象眼神中闪过的斥责之意,都是脸色一紧,快步跳下花台,追上李象的脚步,一左一右的跟上。

    待李象在众人瞩目之下迈出桃花阁门槛之际。

    “郡公~”

    一道温婉之音从身后追来。

    ‘啧,声音不错。’

    李象脚步微停,偏头看向追来的花魁红袖,方才忙于正事,还真没认真打量这位桃花阁花魁,只见一身曼妙红裙,发髻因为慌乱而有些散,几缕青丝掠过眼眸,垂落在雪山√间隙之中,颇有花枝乱颤之感。

    而令人第一印象最为深刻的特征则是在于左下嘴角,有着一枚朱砂痣,颇有殷桃之感。

    “姑娘何事。”

    李象神色端正,面色不改,尤其是眼神,绝对不往下看。

    ‘好一个正人君子。’

    ‘与坊间所传的截然不同,果然还是得亲眼见之。’

    红袖微笑着,抱着手中琵琶朝李象施礼:“红袖拜谢郡公解困之恩,他日郡公所需,红袖竭尽所从。”

    “姑娘客气。”

    李象折过身来,微笑着回了一礼,随后便是率然离去。

    这一道简单的礼,落在红袖眼中,更是直击心神,整个人原地怔住了。

    堂堂天孙,太子长子,敦煌郡公,大理寺少卿,竟然给自己一个无名无分的风尘女子回礼,这,这,这……!

    红袖望着李象离去的背影,紧紧抱住怀中琵琶,微咬着下唇嘴角。

    她明白,素日里那些权贵表面上对自己礼遇有加,其实都是假的,不过都是为了自己的这幅身子,可敦煌郡公不一样,他是真的,他是君子。

    ………………

    一刻钟之后。

    前往大理寺的马车上。

    李象和徐齐聃在车厢内,秦理和程处弼一左一右护着,长安不良帅张燕骑着匹黑马跟在车后,另有一帮着黑衣的不良人押着被捆起来的侯封然相随,引得路人纷纷驻足望来。

    “长公子,方才那红袖花魁看您的眼神,啧啧啧,怕是水都出来了!”

    程处弼一脸的羡慕。

    “咳咳!”

    右侧的秦理一声猛咳,提醒着程处弼不要乱说话。

    “半年之内,你们二人不得再去三曲之地,若是再去,都给我罢去官职,回家蹲着。”

    咯噔。

    程处弼顿时闭上嘴,一个字不敢吭。

    而车厢内的徐齐聃,眉头皱的很紧,犹豫片刻还是道:“长公子,陈国公侯君集掌着吏部,又位居政事堂,我们这般对他的独子,可会…”

    “东宫可会怕一个陈国公府?”

    不等徐齐聃说完,李象反问了一句,徐齐聃顿时一愣。

    他突然明白了一个道理,以往他们把自身位置摆的太低了!身为东宫中人,只要在面上占着理!怕个甚!

    “吁~!”

    忽而。

    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朱雀街。’

    李象瞄了眼窗外,这会刚好过了兴道坊和开化坊的夹道,正横穿朱雀街。

    “长公子,我去看看。”

    秦理话音刚落,还未来得及驾马,一道黑影便是从旁窜出,赫然是那长安不良帅,秦理愣了片刻,也是打马跟上。

    约莫盏茶时间之后。

    张燕与秦理一同打马而归,停留在马车右窗旁。

    “长公子,有人当街被杀了。”

    秦理快速说道,从表情看,可见秦理感到很是震撼。

    自当今登基,年开贞观以来,律法严明,天下罪犯者少矣,一年到头也难有几起命案,更别说在朱雀街之上。

    “死者何人。”

    李象目光看向秦理旁边的张燕。

    接着,低哑的嗓音响起。

    “回公爷,死的是百济使团的主使扶余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