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纷飞,无边的沉寂笼罩着大地。

    风铭慵懒地伸展着腰,喝上数口滚烫的妖兽鲜血,红润透亮的脸蛋上流光熠熠,眉心间的那朵血色菊花,血意更浓。

    这处温暖舒适的黑熊洞,简直是不可多得的过冬之所。

    尤其是在这片极是荒凉的中州与东域的接壤区域,还是一份安全的保障。

    黑熊厚实绵密的皮毛,或铺、或盖、或披,都是那样的合适宜。

    黑熊过冬前贮藏的一身脂肪,实是人间美味,风铭的能量供给源。

    风铭走出熊洞,凝望着西边,脸上的舒适惬意悄然消退。

    从这里进入中州,共有三条路。

    上路需要穿越“余烬深渊”,下路需要穿越“望古山脉”,对风铭来说是绝无可能的选择。

    中路需要通过“深渊”与“山脉”之间的“余望古城”,是他惟一的选择,但现在的情形,也是非常糟糕。

    风铭携着烫手的山芋“盘古鼎”。

    一旦被人发现,能否逃出生天是一回事;

    即使安全返回玉虚峰,给元始门招致血光之灾,又是另一回事;

    最好是神不知鬼不觉。

    已经是腊月时节,拖不下去了。

    风铭心意一决,立刻收拾整齐,走出黑熊洞。

    他此刻看上去是一个满脸络腮胡须的中年猎人,脚下浮空的一柄锈斑猎刀是身份最好的佐证。

    接触人是一件烦心事。

    然而,在这荒山深岭中,接触人大概是一件令人愉悦的事。

    在这里,人际关系是那样的纯粹方正——“非你死,便我亡”,结果取决于二人自身的力量,还有高人一筹的智谋。

    “呔!那里走。”

    凄凉死寂的山岭中,一声粗暴的断喝声,也多了一丝生命的气息。

    “我周家与中州楼家无怨无仇……”回话的人一口气接不上来,忽见一人御着古拙的猎刀当空,立即调整方向绕开,“楼家人,不要欺人太甚。”

    后面一人御着纯蓝色长剑悠然而现,看见御刀当空的猎人,慢慢停下来,问道:“阁下是哪门那派?”

    他的口气中充斥着傲慢与不屑,不待风铭回话,喝声道:“死!”

    “死”字的余音尚在他的喉咙,一道乌沉沉的刀芒已从他身上穿透而过,刀锋上带起一抹血光。

    那人已成两半,肉身上的伤口似被刀芒上的灼热烧的结痂。

    “猎魔刀!”被人追的那少年失声道,“这不可能。”

    他差点从空中栽落,还好勉强稳住。

    “你认识这柄刀?”

    风铭看向那人时,目光如电,气势如虹,举手投足间可轻易了结一个生命。

    “我不认识。”那人结舌着说,“我爷爷给我讲过许多修真轶事,其中包括兵器谱,兵器谱中包括仙、神、魔、妖、鬼五灵。兵器谱的魔篇中,‘猎魔刀’序列第三,是一柄大凶大戾的兵刃,非大机缘之人,根本扛不住魔刀日日夜夜侵蚀神魂。久而久之,就会成为被魔刀控制的嗜血魔鬼。”

    “呃……我没有说你是嗜血的魔鬼。”那人察觉说漏嘴,连忙补充道。

    “没关系。”风铭以请教的口吻问道,“请问,魔篇中的前二兵器是什么?”

    “其实,现在来说,从未出世的猎魔刀是第一。”

    那人答非所问一句,补充道,

    “第一凶刃,乃是元始门拥有的一柄剑,非铁非钢,非石非土,天生地长而成。”

    风铭平静地问:“它怎么了?为什么失去第一的位置?”

    “我爷爷没说,说到元始门的那柄剑时,我爷爷只是叹惜着说了句‘正道气运衰微矣’。”那人仿佛是仿着他爷爷的口吻深深叹息一声,说道,“元始门的势微,随处可见踪迹。譬如,追杀我的楼家人,原本是在中州老老实实经营。现在,元始门已经镇压不住他们,他们有余力将手伸向余望城,暗地里做了不知几多坏事。”

    “那么,第二位的魔兵是什么?”风铭接着问。

    他已亲手杀死过明家人与楼家人,对此二家强大的修真门阀,自然知晓一二。

    将来如何对付此二家,那是师父他老人家要仔细斟酌与布局的大事,轮不到微不足道的风铭出手。

    “是一枚名叫‘开心’的珠子。

    传闻,此珠每千年一变色,每七千年轮回‘赤橙黄绿青蓝紫’七色。”

    风铭礼貌地说了声“谢谢”,搜刮一遍那具尸体上的财物,御刀离开。

    “英雄。”周姓少年追上来,“英雄可是要过余望古城?”

    “正是。”风铭随和地回应,“我不喜欢去他人家做客,谢谢你的美意。”

    “在下冒昧请求,请英雄前往一趟鬼岭,替我诛杀五阶妖兽‘鬼蛛’。”周姓少年直言道。

    “你是要采集‘魃魄草’?”风铭取出一株奇形怪状的草,周姓少年“呃”了声,强颜微笑道,“英雄可否将这株魃魄草卖给我?我爷爷得了一场大病,若无魃魄草入药,怕熬不过这个寒冬。”

    “这株有三道灵纹,有点贵。”风铭肃然道。

    “呵呵,英雄拿出来给我看,就是希望我出手抢,然后好一刀杀了我。”周姓少年尬然道。

    风铭微一点头,道:“买卖么,无论走哪一条道,都得凭绝对的实力。”

    “我用这枚‘余烬水仙珠’兑换。”周姓少年拿出一枚拳头大小的紫色灵珠,灵珠表面似有瀑布流水,“这类灵珠,对于体修修士来说是修炼至宝,对炼气士来说,也大有裨益。当然,比起三道灵纹的魃魄草,两者的价值勉强持平。”

    “成交!”

    风铭将魃魄草递给周姓少年,从他手中取过紫色灵珠,暗自运转骷髅经,果见灵珠上水云蒸腾,快要冲破珠子的束缚。

    “这位英雄,你什么都装扮得很好,唯独漏了这双手。”周姓少年讪然一笑,“从你这双白皙温润的手来看,咱俩应是同龄人。”

    风铭始终很平静,道:“不妨把话说完?”

    “如今,四正名门、魔教、各大世家的青年一代弟子齐集余望古城,实是很罕见的事。

    英雄能从容驾驭猎魔刀,而毫无戾气散发,定然是高门大户出身。

    前两日,我在客栈听几位少年说,‘宗门的废物风铭至今不见人,搞什么鬼?’”

    周姓少年微微一笑,道:“你应该就是元始门掌教萧真人的第七位亲传弟子——风铭。”

    哪怕被人识破身份,风铭一脸平静,道:“我是元始门的风铭。”

    “你就是我爷爷常说的‘苟道中人’。”周姓少年呲牙而笑,“我叫周沧,余望古城老周家的第十九代后人。”

    “幸会!”

    风铭略一沉吟,继续向余望古城进发。

    周沧同行,似个话痨,说个不停。

    快到余望古城时,只见古城东大门前,好几拔人形成对峙之势。

    风铭沉声道:“真倒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