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铭抓住侯天莱,努力让他安静下来,但是,侯天莱的双眼珠不断外翻,瞳孔血红得吓人。

    风铭喊话道:“方证师兄,什么是‘血劫谱’?如何救治中毒之人?”

    “阿弥陀佛~”

    方证长叹一声,怆然道:

    “天藏佛祖的秘札记载,‘血劫谱’源自一种古老的巫术。

    凡不得其法而私自修行者,皆以心为‘劫’,不断凝血于心,最后血干而亡。

    要解其法,唯有佛法高深的圣僧,以‘龙象般若’之力依‘血劫谱’上的法门,逆推而引渠,方能徐徐化解。”

    风铭一怔,深深看一眼方证,便被不断发出齁声的侯天莱中断。

    看上去,用不了多长时间,侯天莱将会死去,而其他人或许只能多坚持一点时间。

    “恩师鸿叶神僧说,天藏佛祖传下来的‘龙象般若真经’,早已失传。

    当今之世,已无人再会这部佛门真经,便也无人修成这道佛门真法。

    他们……”

    方证潸然泪下。

    风铭气沉丹田,暗自运转“龙象般若真经”,“龙象”之力自生,灌注进侯天莱的心脉,再依着石壁上的第一幅人物打拳的图案,逆行真力。顷刻间,一道金光从侯天莱的心间升起,好似一龙一象互相缠绕嬉戏。不一会儿,金光之力逆心脉而流转,从百会而出,侯天莱平静了下来,像是睡着了。

    “‘龙象般若’?”方证失声道,“一龙一象……这……风师弟……?”

    “方证师兄,我说这是我家祖传的一张羊皮卷上所载,你信吗?”

    风铭很认真地说,不待方证回答,便开始救万天剑。

    方证怔在原地,努力思索着,没有打扰风铭,直到风铭将所有的人救完,才开口道:“原来,鸿暝师叔所说的是真事,而师祖与师父不相信天藏佛祖的真传流落到一户普通农户人家的手里。苍天冥冥,自有主宰。善哉,善哉。”

    方证又道:“怪不得以风师弟的天资悟性,修炼进度如此缓慢。想来,佛道两家的修炼法门乃是天壤之别,互相之间扰动,修炼速度自然也就慢了。”

    “大抵如此。只不过,在我入门元始门之前,修炼‘龙象般若真经’已有三个年头。”风铭淡然一笑,“或许说不上什么修炼,就是从四岁熟记羊皮卷上的经文以来,日夜不辍地默诵,久而久之罢了。”

    风铭收起笑容,道:“师兄,这些图案我们得遮挡一二,避免被他们再次看到,按捺不住而去思忖着修炼。”

    方证道:“风师弟有所不知,血劫谱所载其实是一门非常深奥的真法。

    依佛祖之言,俗者修俗,佛者修佛,道者修道,真所谓大道三千,各有各途。

    风师弟已然修成‘龙象般若’真法,便是这世上唯一适合修炼血劫谱的人。

    风师弟宅心仁厚,倘若修成正果,必能造福苍生,泽被万世。”

    风铭道:“元始门的修行法门,浩如烟海,而我只能窥得冰山一角而已。

    师尊时常告诫,修行路上最忌贪多、博而不专。

    只是,如果魔教妖人获得血劫谱,怕是要生出许多祸乱来了。

    莫不如让我们毁去血劫谱,一绝此患。”

    “若说杀人的法门是妖术,那是纯粹的门户之见之措辞。

    邪门歪道的法术神通能杀人,正道的仙术神通亦能杀人,于杀人来说,并无分别。

    是正?

    是邪?

    莫过于由人心称量。”

    方证既是自辨,亦是劝解。

    “师兄所言甚是。”风铭点头称是,“依师兄之见,如何处置血劫谱?”

    方证道:“你我各拓印一份,再毁去石壁上的图案。”

    风铭道:“师兄所说,与风铭所想不谋而合了。”

    二人各拓印一份,共九十九个图案,直立走的、海中游地、天上跑地、山里钻的、蛹里养的,凡是人间之物,几乎囊括了各种形态。

    方证又道:“天藏佛祖说,‘若是悟性奇佳之人,能将血劫谱的九十九式融为一式,那么这一世足可毁天、崩地、灭世,甚至可重立地水火风,另辟乾坤。’”

    风铭惊道:“莫非,血劫谱曾落在镇龙殿的手中?”

    “没有。”方证断然道,“听家师说,血劫谱第一次现世,是在一个‘石猴’的手中,而本门的天藏佛祖便是那‘石猴’的唯一弟子。然而,血劫谱并没有传到天藏佛祖手里,亦即从未带到过镇龙峰。是以,家师推测,‘石猴’另有凡间传承存在。”

    “那大概是了。

    ‘石猴’将血劫谱传给一人,而将‘龙象般若’传给天藏佛祖,两大道法相生相克,互相制衡,却也是精妙的安排了。”

    风铭稍一沉吟,继续说道,

    “寒鸦村的风家,似乎并无什么出名的先祖,‘龙象般若真经’成为风家的家传,风铭难以明白其中的道理。”

    “风师弟有所不知。

    天藏佛祖是‘石猴’的传人,只有镇龙殿的历代住持知晓,而天藏佛祖公开的师承却是大名鼎鼎的‘通灵僧’。

    ‘通灵僧’座下有三大弟子,大弟子正是天藏佛祖,二弟子是一条灰龙,亦被称之为阴龙,三弟子是一名风姓的俗家弟子。

    这三大弟子中,其实最有来历的是那名风姓的俗家弟子,传闻,他是寒鸦古城的城主风氏一脉的嫡传血脉。

    风师弟可知‘天鸿城’中的风家?”

    方证问道。

    风铭摇了摇头。

    方证继续说道:“其实,现今‘天鸿城’的风家与你是同一始祖,而天鸿城中的风家基业,正是你们风家的祖业。令世人不解的是,你的祖上是长房嫡脉,却留在了贫寒的寒鸦村,而庶出一脉占据了整个风家的祖业。”

    “通灵僧?”

    “天鸿城风家?”

    方证说的这些个字眼像沸腾的水珠一样在风铭的脑海里翻滚着,令他的心绪不宁。

    风铭淡然一笑,道:“祖上的事,后人如何说得清楚?反正,该受的穷受了,该受的苦亦受了。”

    方证道:“风师弟胸襟坦荡,真是难得。恕小僧直言,师弟是不是在修炼佛家的真法‘万佛朝宗’?”

    这一问,让风铭有些猝不及防。

    风铭略一正色,道:“方证师兄,何以见得?据我所知,‘万佛朝宗’乃是镇龙殿的至高佛法,历代传人中最多有六个或七个有机会获得传承。”

    “的确如此。”方证沉声道,“我反复思索风师弟熟练运用‘龙象般若’之力,若无极熟练的‘万佛朝宗’真法,似是不会那般顺畅,更不会那么快。”

    风铭心中苦笑道:“这下子把自己的秘密泄露个精光。”

    他坦然道:“在我入元始门之前,有位老僧传授我的。我历来不敢示人,只是,根本瞒不过方证师兄的法眼。”

    方证点头道:“说到此处,却也对上了。若不是风师弟有先天隐疾,只有元始门的道家真法可救,鸿暝师叔定是要将你带到镇龙殿修行了。”

    风铭道:“原来,师兄知道七年前寒鸦城外的事?”

    方证道:“正是。”

    风铭幡然醒悟道:“难道说,方证师兄此次亲自出马,就是听说了血劫谱的消息,才从镇龙峰出发,不远万里,来到南荒大地?”

    方证微笑道:

    “风师弟真是绝顶聪明之人,很快能想透其间的奥妙。

    只不过,光阴殿的传闻,亦令本门非常不安,师父不得不派我亲自走一趟,查个究竟。

    师父尤其不放心巡天宗。

    近五百年来,巡天宗愈发神秘了。

    在元始门的太白真君仙逝后,只有镇龙殿可与巡天宗的遗老们相抗衡。这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

    风铭“哦”了声,正色道:“别的我不知道,但从鉴仙城擒下本门的苏师姐他们开始,我就隐隐感受到了巡天宗无处不在的影子。听师兄如此说,想来他们是定然有所图。此行,我们不得不防着巡天宗。”

    方证点头道:“不但要防巡天宗,更要防南域的各方修真势力。他们或明或暗,将南域的修真界搅得极浑,让人无法分辨。”

    正在此时,万天剑等人一一苏醒过来。

    方证忙道:“大家千万不要再看石壁上的图案,更不能私自揣摩修炼。”

    万天剑揉着太阳穴,撇嘴道:“师父提及过血劫谱的厉害,我还是中招了,真晦气。”

    方证道:“我与风铭师弟商议,决定毁去石壁上的血劫谱,不知各位有什么异议?”

    夏昺翻个白眼,道:“我想拓印一份,带回师门。”

    方证道:“夏施主自行决断。只是,拓印时,万不可动了修炼的念头。避免再次中了邪魅之力。”

    夏昺嗯了声,叫上余仁雄,一起快速拓印,期间再无异常发生。

    大家休整后,所有人的目光再次看向石洞深处。

    方证道:“这里充满着凶险,大家定有时刻做好准备,迎击强敌。我们得继续赶路了。”

    这次,风铭与方证并肩走在最前面。

    又前行了十一丈的距离,众人借助法宝的光芒看去,一扇灰色的木门赫然出现,而那扇门竟然是虚掩着。

    每个人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风铭握紧七星仙剑的剑柄,一抹墨绿光辉遍布全身。

    然后,他将手轻轻摁在木门上,正欲推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