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祏以副盟主身份招待一众德高望重的修真界前辈,送走贵客。

    抱病在身不便见客的风铭,来到大殿,神态肃然,问道:“沈兄,你怎么看这事?”

    沈祏道:“盟主,属下看来,他们定是知道盟主已踏入太清境,是当世超凡入圣的存在。或许,他们有着各自的算计,但他们推举盟主为总盟主,大概还是有五六成真心在里面。”

    沈祏边说边努力思索着种种可能,观察着风铭的神情变化。

    在沈祏看来,风铭是有几分刚愎,还有几分少年意气,大事从来一言不发,小事从来不过问,杀伐决断,只在顷刻之间。

    古人云:伴君如伴虎。

    风铭不是“君”,而是随时可以挥出利爪的嗜血猛虎。

    风铭踱步一个来回,缓缓坐下,示意沈祏也坐下,道:“不知为什么,我越来越不想做这个盟主,只想找一个隐秘的安心清修去。”

    沈祏刚要落座,听此话,赶紧站起来,说道:“盟主,这可是万万不可了。当今之形势,盟主已然是定鼎之擎天柱,威震八荒……”

    风铭摆了摆手,示意沈祏坐下,喃喃道:“图什么呢?做这些,我能得到什么呢?什么都不得到,反而只会让更多的人恨我,视我为仇人。甚至,有许多人视我为绊脚石。有时候,回想来路,很后悔自己的多情之举。生而为人,本可以活得更洒脱、更逍遥。”

    沈祏道:“盟主乃是天命之人。正值非常之时,定风波,自需非常之人。若是人人图个逍遥快活,那这世上还不是乱成一锅粥,无数弱者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从九圣横穿出世,至五正名门定鼎天下,至今时,弱者在哪个时段没有活在水深火热之中?”风铭自说自话,“从来没有的事。谁敢说凭一己之力,造出个太平盛世来?从来没有这样的人,过去没有,现在没有,将来也不会有。就像神仙会的人,空有神仙之名,却行着恶魔之行。”

    沈祏快速思索,努力搞清楚风铭的意图,交流间不敢流露出刻意,从容道:“盟主说的是。天之道,有所不为,有所必为。再难的事,总得有人去做,去探索一条可行的路出来。若不然,再辉煌的文明,注定要枯竭,要灭亡。”

    “极是了。”风铭点头道,“我这病,一时半会是好不了了。近日来,有加重的趋势。所以,我要请沈兄担任盟主一职,紧要关头,风铭定会倾力相助。素日平常里,我便要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修长生道。”

    沈祏忙站起来,风铭摆手示意坐下说,没什么好紧张。

    沈祏只得落座,真诚地说道:“盟主,属下自知没那个威望,无法胜任擎天之重任。”

    风铭剧烈咳嗽起来,以沈祏的道行,如何能察知端倪。

    风铭稍微缓和些了,道:“时至今日,没什么重任不重任。我只考虑了一点,万一那天元始盟分崩离析,得有人组织梳理,别让场面太难堪。至少为这个曾经的存在留下一丝颜面。至于其它的,我也没那闲心……咳咳……闲心……嗯……去管了。”

    沈祏见风铭的气息越来越急促,越来越紊乱,心里突突只跳,神色坚韧地说道:“无论如何,属下是担不起这个重任。无论什么时候,属下只以盟主马首是瞻。”

    风铭苦笑几声,道:“有什么好怕的呢?没什么的嘛。既然沈兄坚持,风铭要是再勉强,那也非君子所为。你看这样可好,创立一个议会,议会的地位仅次于盟主,人数可由五人或七人组成,设立大导师一职,默认由副盟主担任。若盟主不在时,议会完全接管盟主的职责,全权裁决盟中大小事务。”

    沈祏道:“此议极妙。”

    风铭道:“你觉得是五人好?还是七人好?或者,还有其他的人数推荐?”

    沈祏思索道:“盟主手执的仙剑乃是七星仙剑,属下以为七人为好。还可打造一面七星令旗,作为议会的图腾象征。”

    “好!”风铭点头道,“人选。有没有合适的人选,推荐出来,一起斟酌。”

    沈祏一直处于紧绷状态,谨慎回道:“全凭盟主亲自裁夺。”

    “过分客气,就是见外,就是外人了。”风铭道,“盟中形形色色的人,有的担任要职,有的闲散。沈兄定是有些见解,只管说来听听。”

    沈祏自知躲不过,回道:“张白圭,便是非要合适的人选。”

    风铭道:“嗯。白圭的确是上佳人选。”

    沈祏思索着说道:“林阅,柏尘,杨延定,表现优异,似也可斟酌而用。”

    风铭道:“很好。沈兄的眼光果真毒辣得很。还有两个名额,再推荐推荐。”

    沈祏本想着自己提四个人就好了,未料风铭要自己全部提出来,这可是一次大考验,思索道:“许青,云础,曹彦约,小和尚天音,皆是不世出的奇才。”

    “这四人,修炼资质尚可,主持大事,怕有所不足。再者,他们都是来自东南大地,身世不明啊。有些事,我们还是要多考虑考虑。”风铭品鉴道,“议会之事,非同小可。将来,议会是要匡束盟主之权威。沈兄,继续推荐了。”

    沈祏见风铭声色平静,便思索着说道:“单震,田逊,孙奇思,成隆,富安康,他们都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单震,田逊,就他们俩了。”风铭抉择道,“沈兄,由你通知他们,准备一二,于三日后,在万神殿聚议。”

    沈祏道:“属下遵命。”

    他不敢质疑盟主的诚实,但也无法避免对盟主的真实情况产生疑虑。

    盟主的身体早已是心力交瘁,病情时有加重,他是否真的能够活着离开这座充满血腥和杀戮的玉虚峰呢?

    人心,沉浮不定,像是汹涌的江水,永远是那样的深不可测。

    在这江湖之中,生死离别,背叛忠诚,无时不在发生。

    一份信念,那是一种坚毅,一种执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