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仙会的一老一少化作一点白光,转瞬即逝。

    风铭惊讶地发现,自己所在的巨石内部出现了一道道缝隙,从中飘出一缕缕诡异的雾气。

    这些雾气各有颜色,各具形态,如同神秘的幻影般飘渺不定。一旦这些雾气离开巨石,它们迅速凝聚成雷电形态,汇聚在风铭手中橙色瓶子上,直接被瓶身吞噬。神异的是,风铭却感知不到周围任何变化,仿佛他已置身于真空之中。

    唯有他手中的瓶子是真实存在的,是这方空间的主宰。

    “龙心”瓶仿佛徜徉在时光之中,散发着神灵一般的气息,正将埋葬在海底的一颗龙心唤醒。

    风铭定一定心神,捏诀祭出“七星仙剑”,却发现自己只是一个影子,任何意念中的操作与动作都被另一个神魂吸走。

    “龙心”瓶轻轻发出一声啵的响声,风铭只觉得一阵微风吹散了一团棉花。

    他情急之下,运转阴阳咒,虚空中出现乳白色云雾被自己吞入口中,分为两道,一道直奔眉心,一道融入丹田之中。与此同时,龙心瓶上的啵啵声越来越密集,越来越响,仿佛在传递着某种信息。

    这时,风铭的神识突然间进入了另一个空间,那里是一片荒芜的原野,风吹草动,一股强大的气息让他不寒而栗。前方,云山雾绕中,一座古老祭坛被九条锁链锁住,轻轻摇曳,周围散发着浓郁的神秘气息,凡靠近的所有生灵都将化为灰烬。

    风铭自诩在承影世界无比强大的修真道行,在这里便如一缕清风拂过高山大海,缥缈无踪。

    那种“弱”是一种令人绝望的、生不如死的“感觉”。

    他下意识地吼了声“这是怎么回事”,远远传来“嘿嘿”轻笑声,风语而至:

    “我可怜的老朋友,你怎么弱到这步田地了?”

    风铭还想说话,只觉得自己被化成一缕缕飞灰,“睡着了”,“死了”。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后,发现自己躺在树林中,夜空漆黑如墨,不见一颗星星。他印象中从未见过如此黑的夜空。

    “庄主,这儿躺着一个死人。”

    “咦,刀,是刀,爹爹,是小凡,是萧小凡,快救救他。”

    “萍儿,将刀带上,快走。”

    “爹爹,是小凡啊。”

    “不要为一个死人浪费时间。”殳镇海咆哮道,“所有人,再快点,全力搜索。在有半个时辰,海神将要睁开眼睛,神目所照的所有血肉生灵,都将是一缕灰烬。”

    风铭看不见任何东西,感觉有人踢了一脚自己,再去捡不远处的那柄刀,很快消失的无影无踪,急促混乱的脚步声远去,四周死寂无声。不知过了多久,他才能开目视物,眼前重见光明。

    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好似神灵咆哮,在人间回荡。血色浪涛,掀天而起,仿佛大海中隆起的高山,直入苍穹,斩杀神灵。

    大地朦胧,一座座好似城池的岛屿,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

    风铭正躺在其中一座岛屿上的一角,衣着残破,满是污垢。

    在风铭的周围,刺骨的寒风如刀割般透过长袍,凛冽而又无情地袭遍全身。

    他一动不动,默默念诵着“风雪经”与“骷髅经”,将心神融入其中。随着他的神识渗入,寒风渐渐软化了他的血液,将寒冷之感消融,身体也逐渐变得温热起来。良久之后,他终于能够移动视线,环顾四周,发现自己仿佛置身于一座新升起的岛屿之上。

    他直接联想到跟随神仙会一老一少进入的那扇金色石门,心道:“哎呀,上当了,那老头早已察觉我的存在,设计陷害我。”

    他的身子被刺骨寒风温暖后,便挣扎着站起来,看着浑身上下的乞丐模样,真是哭笑不得。好在他的所有储物袋都在,令他大松一口气。随之,他发现自己躺的地下有四个形状与颜色皆不同的瓶子,其中一个正是橙色的“龙心”瓶。

    当他捡起四个瓶子,一一念道:“‘龙心’、‘蝴蝶’、‘漩涡’、‘永夜’,啊哟,这不正是那老头说的四个瓶子?”

    正在此时,放着四个瓶子的地方,流沙开始加速流淌,一抹奇异的金辉从流沙中闪过。

    风铭反应如电,伸手探入流沙中,抓出一柄金黄色的剑。剑身长二尺四寸,样式古拙,锋刃无瑕,剑柄与剑锷连通镶嵌着一条金鱼,鱼眼是一颗很小的深蓝色宝珠,鱼尾占剑柄的三分之二,剑重一两。

    似乎,他昏死在这个位置,就是为了镇压这柄金黄色的短剑。

    风铭寻思着发生的一切,边走边看,神识忽地一动,远远感应到人族修士的到来,便即借助符箓就地隐身,躲在一块岩石后。不多时,四个身影从天而降,落在十丈开外。其中两个人,背对着风铭,身材高大魁梧,超过正常人的两倍余,好似传说中的托天大王。另二人是正常身材的人族修士,一个年轻的夫人,一个中年的员外郎。

    “大祭司,您说的‘圣剑’,当真出现在因‘第二序列谷’异变带起的新海岛上?”

    那夫人说时,眉头微皱,十分疑惑,她不禁看向身旁的员外郎。

    左边那个身材魁梧的人说道:“何夫人,正是。我已用‘引魂术’探测到,古怪的是,很快就消失了。‘圣剑’乃是我火族部落的‘圣器’,非我火族的萨满法术而不能驱使。人族先天孱弱,一旦触及‘圣剑’,会被‘圣剑’吸干血肉,成为一具骷髅。除非……”

    右边那个身材魁梧的人接话道:“除非,天妖皇的血脉遇上‘圣剑’,亦可拥有‘圣剑’。”

    风铭听着什么“大祭司”、“圣剑”、“引魂术”、“火族部落”、“萨满法术”、“天妖皇血脉”,只觉得云里雾里,不知所云,心说如果此剑是“圣剑”,我岂不是天妖皇的血脉?而我风家世世代代皆是西南大山深处的普通农家,与天妖皇有什么关系?

    忽听那夫人道:“大祭司率领火族强者,杀退鹤妖,迫使他们暂时远离福城。在这场短暂的战争期间,始终没有天妖皇及血脉后裔的任何身影出现。”

    “所以,很古怪。”左边那个魁梧的人摇了摇硕大的脑袋,“为了不被人族修真强者察觉端倪,我火族将暂时封印‘幽兰谷场’,你们好自为之。”

    说罢,两个魁梧的人缓缓升空,朝着大海西南方向飞去。

    那个员外郎说道:“何夫人,你那边的一切安排妥当了吧?如果让人族修真界知道我们四家与蛮族勾结,那我们绝对没有好果子吃。”

    何夫人冷笑道:“多谢霍掌门的好意提醒,何家由我坐镇,绝对没事。只是,你们霍家,霍老爷子的安排似乎还很不明朗,你这位霍家大公子压力不小呢。”

    风铭恍然大悟,心道:“原来,神仙会早已在福城埋下伏笔,与蛮族里应外合,杀退以鹤妖为首的妖族先锋。真是没想到,在这人族修真文明大昌的时代,在这偏远角落,早已是沸沸扬扬,热闹得很。”

    这会儿的功夫,风铭的道行已恢复的七七八八,眼见那二人离去,他果断朝两个蛮族离去的方向追去。在靠近沧海西海岸的一座小岛上追上两个蛮人,二人正组织百余名同样魁梧身材的蛮族大力士摆移一种青色的玉石。

    “青玉石?”风铭心道,“蛮族怎么会有如此多的青玉石?莫非,是人族帮助蛮族修建了这个‘幽兰谷场’?那么,这里就一定是蛮族的大本营,基地所在。必须要将这个消息传到师父手里,让他老人家掌握详情。”

    风铭想通许多事,便即远远地离开,来到“碎颅城”,利用一条可靠的消息渠道,将消息传到中洲仙山玉虚峰上。

    风铭的消息是在第二天上午到。

    当天中午,元始门掌门人萧镇元亲自出山,率领一支强大的人族修真大军,直奔沧海西海岸,赶在蛮族封印“幽兰谷场”前赶到。

    后来,听参战的人说,人族修真大军势如破竹,横扫火蛮族的广阔营地“幽兰界”,萧真人亲自斩杀强大的大祭司,“幽兰界”血漂流橹。最后,只有百十来个火蛮族冲进“幽兰林地”,去向不明。“幽兰林地”乃是无比凶险的邪恶地,人族大军的攻击界线亦到此为止。

    闻讯赶来的巡天宗、镇龙殿、凌霄宗,只是来到“幽兰林地”,与萧镇元率领的、以元始门七脉为主力的人族修真大军会合。镇龙殿一方没什么口舌,巡天宗与凌霄殿极有微词,明里暗里谴责元始门已无意遵守“五正盟约”,独自行事。萧镇元只说事起仓促,实在是来不及。

    此一役,元始门的声威大涨,而萧镇元亦树立了个人的绝对威信。

    从那刻起,萧镇元终于走出其师尊“太白真君”的庞大阴影,开启属于他自己的辉煌。尤其是他选择开放幽兰谷场,人族可以随意进入“幽兰界”,非常得人心。曾经哪些明里暗里不服他、低看一眼元始门的人,重新心向元始门了。

    风铭听人说,元始门已离开沧海,浩浩荡荡,返回玉虚峰。也打听到大师兄、齐御风、白莲等人出尽风头,快要让人们忘记他这个师父的七弟子的存在。师父没有给他最新的指示,那便是要自己潜下去,镇守沧海方向。

    风铭回到福城,刚一进城,听路上的行人说天宝山庄可了不得,一家独占三个巷子,只是灵田就要五十亩。他的心里颇不是个滋味,那殳镇海的确有本事,做事不动声色,出手便是绝情斩,杀的人头滚滚,也在所不惜。

    “我该如何着手?”

    风铭脑海里渐渐剩下这一个问题,在福城闲逛几日,得知何、霍等大家族闭门谢客,神仙会的福城分会开在城中心,曾经是萧家与艾家的祖宅,心中捉摸着自己的入手处,该如何做,才能与他人与众不同,而又能很好地隐藏身份?

    这日午后,来到一座大山之前,但见郁郁葱葱,林木茂密,山势甚是雄伟。一问过路的乡人,得知此山名叫“宿命山”,风水恶地。这里曾住着一户姓“风”的大户人家,传了八代,终成绝户。那乡人指着山周围的山山水水,唠叨着死人地、绝户地、子孙短命地,更像是恶毒的咒骂。

    风铭思量着,这里是福城北部,靠近沧海,没有被大户人家占了去,定是有原因。难道说,这“宿命山”的风水真的能令修真界的人望而生畏,敬而远之?

    他在山脚下倚石休息,忽见一男一女两个乡民远远地绕道经过,两人并肩而行,神态甚是亲密,显是一对青年夫妻。哪妇人唠唠叨叨,责备丈夫。那男子却低下了头,只不作声。但听哪妇人说道:“你一个男子汉大丈夫,不能自立门户,却去投靠八杆子打不着的豪门大族许家,没来由的自己讨这场羞辱。那大户人家的门岂是容易高攀了?哼,那门里进出的一条狗,也不知比我们高贵多少倍。你瞧瞧那病秧子的野小姐,也是奴仆们一辈子达不到的富贵。”

    “自立门户?何其难呐。”

    风铭漫步在宿命山间,脚步轻盈,心中却沉思不已。山间清泉潺潺,他俯身饮之,清凉的山泉在口中化作一股生机勃勃的力量,激发着他修炼的渴望。

    不远处,一片杏子林映入眼帘,五间精美的房间矗立其中,宛如仙境一般。风铭心中一动,信步走向杏子林。

    林间杏花盛开,如白云般飘渺,如雪花般洁白,散发着淡淡的幽香。风铭漫步其中,感受着大自然的气息,心境渐渐平静。

    一阵微风吹过,杏花雨般飘落,铺就了一条白色花径,引领风铭走向五间房屋。

    房屋建造精美,墙壁上雕刻着奇幻的图案,仿佛在诉说着古老的传说。门前挂着朱红色的门帘,隐隐透出一股神秘气息。

    风铭推开门帘,房间内幽静而宁谧,光线透过窗户洒落,映照出一地暖黄色的光影。屋内陈设精致,摆放着古朴的家具和各种修炼之物。

    他静坐于窗前,眺望远方的山峦,心中涌起无尽的感慨。这片山林似乎隐含着无数的奥秘和历史,每一寸土地都承载着岁月的印记。

    夕阳西下,余晖映照着房间,显得格外温暖。风铭闭目养神,感受着身体中那股自然之力,渐渐融入山林的气息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