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老头一脸的惊讶,望着顾方旭欲言又止。

    路边随便捡的,还是个屡次落第,成为童生都是靠老婆的儒生。

    居然能说出这一番凌云壮志的话来。

    这淮南王不愧是淮南王。

    随便捡的一个孙女婿,居然都这般地不简单?

    赵老头想了想,突然道:“焉得为大丈夫乎?”

    苏誉直接回道:“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此之谓大丈夫。”

    赵老头眼神带了点赞赏。

    又问道:“国之所以废兴存亡者何为?”

    苏誉顺滑地回道:“三代之得天下也以仁,其失天下也以不仁。”

    “天子不仁,不保四海;诸侯不仁,不保社稷;卿大夫不仁,不保宗庙;士庶人不仁,不保四体。”

    赵老头彻底满意了。

    看着苏誉的眼神,甚至带了点慈爱。

    “说得好。”

    他哈哈大笑道:“顾老头,你这路边捡回来的孙女婿,可不得了啊。”

    方才两人问答时,顾长乐与顾老头爷孙俩并不搭声。

    顾长乐知道苏誉有才,因此并不担心他会答不上。

    倒是顾老头,结结实实都被震惊了一番。

    他先前和苏誉聊过天,知道苏誉这人虽屡次落第,科举没有任何成绩,但却眼界开阔,胸襟是旁的年轻人所不能比的。

    但他也不知道,这小子,居然这般有才!

    就连赵成书这老家伙,都对他感兴趣了。

    顾方旭是粗人,赵成书却是个文人。

    两人虽是多年老友,但谁也嫌弃谁。

    赵成书嫌弃他粗鄙武夫,胸无墨水。

    顾方旭嫌弃赵成书整日之乎者也,满嘴虚伪的仁义道德。

    看到他被自己孙女婿震住的样子,顾方旭不禁心情大好。

    这孙女婿,真给他长脸!

    等赵老头问完,他才换回笑眯眯的样子。

    “你可是忘了了然大师的话?”

    “我家长乐可是天生的富贵命。”

    “与她的生辰八字能合上的,怎么可能是普通人?”

    顾老头有些得意道。

    赵老头倒是想反驳也没得反驳。

    他笑骂道:“你个臭棋篓子。”

    “等你下棋下得过我了,再来上嘴脸也不迟。”

    说到这个,顾老头就不高兴了。

    “啧,怎么好好的,提到这来了?”

    他甩脸道:“老头子跟你简直没得聊!”

    “时候不早了,懒得招待了,你赶紧走吧。”

    苏誉知道顾老头爱下棋,但具体下棋水平他不清楚。

    毕竟自己对于下棋也只是勉强看得懂,并不精通。

    现在看赵老头调侃他的反应,就说明这是个被赵老头在棋盘上虐了多年的。

    听到顾老头这般直接赶人,赵老头也不恼。

    笑得有些贼:“行,那老头子我就先告辞了。”

    “长乐刚回来,今日好好歇息。”

    “等赵爷爷把你的新婚礼物送来。”

    顾长乐笑着回道:“好。”

    赵老头这才背着手,悠哉悠哉地离开。

    顾老头这才带着两人进屋,让福伯帮忙搬东西。

    福伯笑呵呵地撸起袖子,就要动手。

    苏誉赶紧说:“怎好劳烦福伯?我来就好。”

    福伯只是一个邻居,年纪也大,苏誉不太好麻烦他。

    而且他们这次回门,带了不少村子里的土特产。

    有几筐新鲜的果蔬,都是比较重的。

    顾老头轻轻咳一声,说道:“不碍事。”

    “多年老友,麻烦一下也没什么。”

    “福伯几个儿子也在,他们都身强力壮的。”

    “福伯若是实在搬不动,会喊他们过来的。”

    福伯顿了一下,很快也笑道:“对对对!”

    “我喊我儿子们来帮忙。”

    “不碍事。”

    “一路过来都累了,你们先进去歇着。”

    福伯还有几个儿子在?

    听说他就住在附近,家里人过来帮忙一下顾老头也正常。

    苏誉先前虽然来过两次顾老头家,但都没久留。

    因此对附近的邻居基本都没见过。

    这次要住在顾长乐家一段时间,慢慢再熟悉也不迟。

    苏誉这才笑道:“那就麻烦福伯你了。”

    福伯赶紧道:“不麻烦不麻烦。”

    “一些小事罢了。”

    “大家都是邻居,该互相帮忙的,呵呵。”

    顾老头已经带着顾长乐进了门,苏誉也不再纠缠。

    和福伯道谢后,跟着进了屋。

    ......

    另一边。

    赵老头从顾家离开后,背着手走出了巷子口。

    想起刚刚苏誉那一番话,他不禁觉得有些意犹未尽。

    自从请辞回家后,这么多年来,每天都有不少人来拜访他,不少人都想着成为他的门生。

    可赵老头这么多年,就是一个人都没收过。

    好苗子也见过一些,可就觉得不是那个味儿。

    刚刚那小子,一开始还以为他是个吃软饭的。

    后来才知道,自己还是太狭隘了些。

    这年轻人不错,赵老头心有些痒痒的。

    “这么有才,怎么这么多年,科举都毫无建树?”

    “莫不是得罪了什么人,让那些阅题的考官给刁难了?”

    顾方旭是个武夫,想不到那么多。

    赵老头则不同。

    他想了想,脚下一拐,往府衙慢悠悠地走去。

    到了府衙。

    以他的身份,很容易就见到了知府。

    知府陆大人,对赵成书的名字,自然是如雷贯耳。

    他们江陵一带,除了淮南王身份尊贵外。

    另一个最让人在意的,自然就是赵成书了。

    当初他官至二品尚书,却称病请辞。

    当今陛下曾多次挽留。

    可见他身体确实不好,只能暂时批准了他的辞官申请。

    后来回到家乡,这么多年来,家中门槛都几乎被想求见他的人给踏平了。

    大家都有一个共识。

    这赵成书,迟早还是会回到朝堂上的。

    因此,听说他过来,陆知府不敢怠慢,赶紧放下手中的公务出来迎接。

    “本官就说今日怎么见到府衙檐头上有喜鹊在叫,原来竟是赵老大驾光临。”

    赵成书笑呵呵地接受了他的礼,但却坚持坐在陆知府的下座。

    陆知府有些受宠若惊,自己屁股也不敢坐实。

    只虚虚地坐了一点。

    “老夫今日过来,是有一事,想要麻烦陆大人。”

    “赵老有事尽管说,本官自当尽力而为。”

    赵老头说道:“老夫想要看看此次府试被取中的诸考生的答卷。”

    “不知道是否可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