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老千来说,这自然是极好的机会,也难怪刘爱军会动心。

    真拿准了,一世富贵稳稳到手。

    可问题在于,我让刘爱军经马来西往香港来扮演富商身份,目的是为了在金城做局,可不是让他在这边装局翻戏。

    这边的事情要是搞得太大,影响到我在金城预设的布局。

    马来西亚那位不知道我要做连环网,引刘爱军入局,可以说是为了报答我和妙姐的恩情,可刘爱军却知道我的最终目标是金城做局,也不同我通气,就擅自这么干,分明是被天降横财迷了眼。

    所以,他看到我出现才会心虚!

    我赞道:“真是不错,那可就要恭喜萧老板横财就手,富贵盈门了。我就不打扰萧老板在这边发财了,祝你有命兜财,也同样有命来享受。”

    刘爱军立刻道:“老神仙,小溜活跑道理,不耽误大撒网当大啃,您之前的叮嘱我记着呢,这边虽然兜了硬实底,可也一样留了抽撇口,您要起底,我这边随时可以顶下跑沿子,该上路的上路,保把点清清白白,不染那皂角色儿。地趟龙说了,这个机会千载难逢,扒边溜缝子都能撑个肚圆。”

    我摆手说:“眼前财不兜也就不是千门弟子了。人间事已经跟我没有关系,你自求多福吧。”

    刘爱军还想说话,我轻轻一拍他的肩膀,他便张口结舌地定在当场。

    我又抬头在他头发上一抹,旋即开门下车。。

    贪心既起,就不可能强按下去。

    那便换个法子来用他。

    我给他种了个念头,再用药迷了,让他对今晚相见这事的感觉亦真亦幻,不能把握真假,心里便存了不安。

    等到明天,把周成已死的消息传给他,这种下的念头结合今晚这一见就会生根发芽。

    三天后,他的头发会掉光,身体会出现种种病变,心理问题也会随之爆发。

    等到他在医院治不好后,就会求诸于各种大仙师傅。

    而这些大仙师傅只要有些真本事,就一定会告诉他这是被人劫了寿数,又下了诅咒,想要活命,只能找到劫寿的术士。

    而到那个时候,惠念恩的大名和周成师弟的身份必定已经传遍港澳,甚至是远播东南亚。

    他必定要去金城寻惠念恩求解。

    这样的话,他如今闹得越欢腾,声势越大,对我的计划就越有利。

    目送车子远去,我拿出第四个桐人。

    这是小梅的。

    我安排她到刘爱军身边听使唤,虽然没有明说,但她和刘爱军都会明白,她有盯住刘爱军的使命。

    可刘爱军做出这么大的事情,小梅却没给我传回消息。

    她要不是被刘爱军控制住了,就是背叛了我。

    刘爱军肯定不敢杀她,也肯定不会让她离开身边。

    靠着桐人指引,我找到了小梅。

    她住在文华东方。

    就在刘爱军套房的隔壁。

    有四个彪悍的女保镖跟她住在一起。

    我倒吊在窗户外面观察了好一阵子。

    这四个女保镖并不同小梅说话,却时刻不离她左右,哪怕是上厕所洗澡,也必然有两人跟在身边。

    小梅对此没有任何反对,平静得近乎麻木。

    显然这样的生活已经不是一天半天了。

    隔壁的刘爱军已经回来了,神情自在,并没有任何异常,甚至还喝了一小杯酒,跟同行的艳星在床上交流了好一阵子才睡下。

    这边的小梅还在看电视。

    贴身的女保镖,两个左右陪着她,两个跑去隔壁的套间睡觉休息。

    我回到天台上,拿出黄裱纸,写符叠鹤,拍死只飞虫塞进去,然后抹去周成的装扮,换回惠念恩的扮相,重新回到窗外,点了炷香,顺着窗缝吹进房间,稍待片刻后,轻轻拍了拍玻璃,借着牵丝拉扯,脚踩飞剑悬空停在窗外。

    小梅被惊动,警惕地转头,看到站在窗外的我,露出惊愕的表情,旋即看向身旁的两个女保镖。

    两人津津有味地看着电视,一动不动,仿佛变成了一对木偶。

    她小心翼翼地站起身,来到窗前,惊异地看着我,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

    我说:“我是惠念恩,周成的师弟。”

    小梅瞪大了眼睛,目光不自觉瞟向我脚下踩着的宝剑,突然打了个激灵,急声道:“仙长,请您转告周先生,刘爱军起了二心,从到香港他就把我关在这里,我没办法通知周先生……”

    我面无表情地说:“周师兄遭人陷害,已经升仙了。”

    小梅大惊失色,一屁股坐到地上,喃喃道:“周先生死了?他那么大本事,怎么就死了?那我该怎么办?”

    “你愿意怎么办就怎么办。”我敲了敲窗户,把她唤回神,“师兄当时给过你一个纸鹤,把它还给我,以后你就跟师兄再没干系了。”

    小梅下意识伸进领口,从胸罩里拿出那个纸鹤,伸手递给我,递到一半,她突然反应过来,紧紧攥住纸鹤不再往前递。

    她攥得是如此用力,以至于指节都发白了。

    “仙长,这是周先生给我护身的。”

    “他已经升仙了,这是送他成行的挂碍,你必须还给我。”

    “我是奉了周先生的命来盯着刘爱军。周先生要在金城布一个局,刘爱军是关键一环,他起了二心,怕是要坏周先生的事……”

    “我只管斩断送师兄升仙成行的挂碍,其他事情与我无关,现在给我。”

    我打断小梅的话头,冷冷地注视着她,心转着斩杀断孽的念头,杀意自然而然自眼中流露出来。

    小梅被吓到了,涕泪齐流,身子抖得厉害,上下牙齿都合不拢了,不停撞击,发出咯咯轻响。

    可是她却依旧紧攥着纸鹤没有放松,仿佛在抓着救命的稻草,“仙长,周先生指点过我,把我从燕子窝捞出来,我的命就是他的,他说过办好了这件事情,就收我做门下行走。这是周先生亲口允诺过的。”

    我当然没说过这话。

    虽然没能踏进正宗千门传承的门槛,但倒底是受过掌头燕法的,哪怕吓到半死,为了给自己谋条生路,这谎话也是张口就来。

    这是她最后的机会。

    如果不把握住,等刘爱军知道周成的死讯,第一个要死的就是她。

    我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周师兄因为自身家中变故,从来不收女子做门下。”

    小梅脸如死灰,可依旧没松手。

    我喝道:“交给我!”

    她吓得一哆嗦,艰难地爬起来,把纸鹤递给我,动作却僵在那里,伸出去的手迟迟没有缩回。

    满脸都是绝望。

    我接过纸鹤,翻手换成了刚才在天台上做的纸鹤,轻轻一弹鹤头。

    纸鹤振翅飞起,回到窗内,落到小梅掌心上。

    她瞪大了眼睛,脸色恢复了些生气,怀着一丝期待看向我。

    “敢死中求生,有点意思,我给你个机会。明天早上把师兄的死讯告诉刘爱军,让他送你回金城。”

    “仙长,刘爱军有二心了,要是知道周先生死了,一定会杀了我!”

    “机会给不给在我,敢不敢用在你!”

    我扯动牵丝,倏然上升,离开窗口。

    有了今晚这事,再从小梅这里得到周成的死讯,借两个胆子刘爱军也不敢杀她。

    可如果小梅不敢用,等刘爱军自己知道周成的死讯,那她就一定活不了。

    机会已经给了,能不能活下去,全在她自己的选择。

    邵卫江的动作很快,转过天来就拿到了那几个字堆话事人的全部资料,生辰、住所、照片、关系人,应有尽有。

    把东西交给我后,邵卫江就说:“刘爱军突然问我知不知道你死了,还问我以后有什么打算,这孙子是不是想抽身开溜?”

    我说:“他舍不得。你怎么答复的他。”

    邵卫江道:“我本来想演他一把,后来一想,这人厉害,容易演砸了,就直接告诉他,头天刚接到消息,已经联系金城那边信得过的人确认,不过那边现在消息有点乱,还拿不太准,让他等我消息。这孙子真不会跑?”

    我说:“你要怕他跑了,就给他吃个定心丸。把那几个京爷要来香港的事告诉他。”

    邵卫江大吃一惊,“那他不得跑得更快?”

    我笑道:“邵公子,你不明白老千,按我说的办就是,到时候你别出面,让胡东风把人介绍过去,让他再长长脸面,你就可以顺势脱身,返回金城,等过后他来找你帮忙的时候,你让他把你应得的那份提出来,就不用担心以后不好收场了。”

    邵卫江明显不明白我这个操作,但还是痛快地应了下来,只说:“周先生,我这可是把身家性命都托给你了,你可不能像坑别人那样坑我啊。我算看透了,别管是胆量还是花花肠子,我跟你们比起来,就是一棒槌,离了邵家老三这个身份,狗屁都不是。只要你这回保下我,你就是亲哥,以后但凡有事,我绝对不会有二话。”

    我笑道:“这个交情给我师弟吧,以后我不会再出现了。人死了,就是死了,要是再复活,那带来的可就是滔天大祸。”

    邵卫江咂着嘴道:“周先生,你这么大本事,有什么事需要你连身份都不要了,这值吗?”

    “再帮我办件事。”

    我没有回答邵卫江的问题,把身上剩的多半包烟连着写了需要办事的纸条一起扔过去,没再多说,起身离开。

    有了如此详细的资料,办起事来也方便。

    我很快就采全了几人的头发和血,给做了木头的镇魇桐人,在各家下了。

    但这桐人不是用来魇杀他们的,只会让他神气衰弱,头痛失眠,焦躁易怒,产生轻度幻觉,从而导致做事失了分寸。

    魇杀需要的时间太长,香港又是龙蛇混杂,难保不会有真本事的先生出手给他们解了。

    真正的杀招,在于通过邵卫江特意放出去的警方在集中调取这几人的底档这个消息。

    这让几人都有些慌神,四处打听消息,警方想要干什么。

    他们很快就得到了想要的消息。

    警方似乎是受到了来自内地的压力,准备搞一次行动,抓捕他们这几个搞走私的字堆话事人,给内地方面一个交待。

    这消息有个极强有力的佐证。

    对岸的深城日报在头版头条刊发了一篇关于警惕香港帮会组织走私渗透的文章,在文章里面专门提到了14K,点明这是一个当年国军败兵为底子组成的大型帮会。

    虽然没有直接说到字堆名号,但却以足以证明很多东西了。

    受到桐人魇镇影响的几个话事人毫不犹豫地决定按照以往习惯逃往台湾躲避风头。

    他们组了个团,找相熟的蛇头安排船只趁夜出发。

    要是头脑正常的话,他们既不会这么轻率决定跑路,也不会搞笑一样组团跑路。

    但现在,他们做出这样反常的决定,自己都觉得理所当然,合情合理,身边人有劝说的,反倒会遭到毫不留情的斥骂。

    没人能劝得住他们。

    文小敏带人截船,将这几个话事人都扔进了海里,转头就洒钱开道,招凶募狂,展开了对几个字堆走私生意的兼并,同时对外放出谣言说文小敏这个举动得了大人物的支持,才能一举干掉几个碍事的字堆话事人。

    不过,这些事情就不需要我来关心了。

    我给苗正平留了个信,让他自己想办法回金城,然后独自离港,悄然潜回鹭岛。

    常兴来没在鹭岛。

    不过那位在常兴来手下做噶念活的老九在。

    我找到他一问才知道,在得到文小敏斩绝了其他几个走私字堆话事人的消息后,常兴来就以给老父治病为名,带着侯德辉返回老家庄园。

    事实上,在接到我让猪彪捎回来的草鬼婆人头后,常兴来便陷入高度紧张不安的状态,贴身的保镖数量翻了两倍不说,还人人配枪配防弹衣,他自己也同样在身边藏了两把手枪。

    除此之外,他还重金请了两位在东南一带赫赫有名的大师,一个能驱鬼招阴,一个则气功精深,每天陪在身旁。

    只不过在屋邨大厦之战的新闻视频传到鹭岛后,这两位大师突然间就都各有急事,连说好的报酬也不要了,立地开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