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眯了下眼睛,道:“哦?和尚看出我有什么企图来了?”

    广慧道:“想杀小陆元君,必须用性命来填,你们舍不得自己的家性命,就想找替你们冲锋填命的!”

    我坦然道:“我们需要人填命,你需要死在小陆元君手上,大家各得其所,用个时髦的词来说,这叫双赢!”

    广慧沉默片刻道:“你们打算怎么设局?”

    我把受命木牌拿出来晃了晃,道:“没了受命木牌,陶明亮就需要找人重新施术固命,葛修说当初给他施术的是金城地仙会的老仙爷魏解。

    可魏解、龙孝武和徐五三个都死在了小陆元君的算计下,如今金城能够施展劫寿续命的,只有惠念恩一个人。

    过几天惠念恩会显露劫寿续命的本事,到时候陶明亮可以去找惠念恩求救。

    施术的时间地点,我们会泄露出去,尤其是会泄露给小陆元君,她为了维持高天观的威名,也一定会去干涉。

    只要她敢去,就保证她有去无回!

    来少清这次跟我一起进京,挑拨火神庙和灵吉寺起纷争,又找了上层关系封掉灵吉寺,为的就是让陶明亮孤立无援,只能去金城求救。

    不过要是有和尚你加入,倒也用不着费这个事,你让他去惠念恩就是了。当初去金城买寿,不就是你指点的吗?”

    广慧叹道:“你们查得倒是清楚。陶明亮确实对我言听计从,只是这样一来,他做为诱饵不是死定了?他毕竟供奉了我这么多年,就这么让他去送死,我实在是心中不忍啊。”

    我说:“事成之后,来少清可以找上面的关系,提升灵吉寺的地位,给予同少林寺相同的待遇,允许灵吉寺显圣收信,自成一宗,百年之后,你广慧大师就是这一宗的开宗祖师!”

    广慧却又犹豫地道:“只我们这些人怕是不够。我当然不怕死,却又不能真死,没有足够强力的人手来牵制小陆元君,她一招就能真打死我!”

    我看了看遍地哀嚎的小平头,没有吱声。

    广慧微微一笑,伸手在空中虚点,道:“无相往生极乐去吧。”

    小平头们纷纷口鼻涌血没了动静。

    我赞道:“杀人于无形,真是好手段。”

    广慧道:“雕虫小技,不值一提。现在这里活人只有你我两个,可以说了吧。”

    我说:“除了我们之外,还有地仙府的真人!”

    广慧道:“地仙府的九元真人们平时从不参与人间纷争,只一心研习长生之术和升仙之道,怎么会参与伏击小陆元君?”

    我眉头一挑,问:“和尚跟地仙府的真人很熟?”

    广慧颇为矜持地道:“我当年曾有幸与地仙府的九元真仙白老仙长同探长白山天池龙宫,事后得白老仙长赐得长生仙丹一枚,只可惜我修了九狱法,不能服食这长生仙丹,倒是辜负了白老仙长的一份好意。”

    我当即问:“这长生仙丹还在吗?你要是不用,我可以买下来,多少钱你尽管开价。”

    广慧摆手道:“千金不卖,不要再提。你还没说为什么地仙府的真人会参与伏击小陆元君。”

    我说:“地仙府的真人让常老仙在金城布了个局,被小陆元君使人给破了,几十年的功夫全都打了水漂。”

    广慧道:“不知是哪家的真人,都什么元位?”

    我说:“葛家金三元,孙家银三元,我只能说这么多了。和尚,有来有回,才是正道理,该我问你说了吧。”

    广慧道:“普道友尽管问,同坐一艘船,自然知无不言!”

    我说:“和尚,你这是同意了?”

    广慧道:“听了这么多话,我要是敢说个不字,怕是地仙府的真人就不杀小陆元君,要先来斩我了。”

    我哈哈一笑,道:“怪不得能破八狱,果然是个明白人,不瞒和尚你说,我已经跟金城那边联系过了,得了地仙府真人的同意,才会跟你谈这个。你要是不同意,不光你现在立刻就会死,你在京城打下的基业也会马上被扫平易主,准备去巴黎风情扫场子的公家人马就差得令出发了!来少清亲自在京城压阵,动手就绝不留情!”

    广慧道:“果然是地仙府真人的行事风格,斩草除根,不留后患,佩服,佩服。”

    我说:“你刚才说曾经给小陆元君做事,是真的吗?”

    广慧道:“当时不知道友的来路,不过是顺嘴胡扯,拉大旗做虎皮罢了。小陆元君什么样的人物,哪看得起我们这种江湖匪类?真要碰上她,逃都来不及,哪还有资格给她做事?”

    我冷笑道:“和尚,事前没思量,当时难溜道。你刚才说的头头是道,可不像是现扯出来瞎编的,刚还说同坐一条船,知无不言,这转头就拿瞎话糊我脸,是真当我普某人好糊弄吗?”

    广慧道:“道友不用发火,小陆元君这事我自然是思量过的。只是思量的不是给她做事,而是要借着曾给她做事的人的这层皮去做件关于她的大事。”

    我说:“你能做什么关于她的大事?”

    广慧道:“小陆元君今年秋天要来京城道教学院学习,三年之后毕业,就可以回去名正言顺地继承高天观。这边有人不想她上京,便收拢了些人手,准备在她进京城的路上劫杀她,断了高天观的传承!”

    我微微眯起了眼睛,“和尚,你这不是刚听了我说的,现编瞎话骗我吧。京城里的人不想让小陆元君去道教学院学习,还用得着搞劫杀这一套?”

    广慧道:“道友误会了,想做这事的,是几个大衙内,三年前小陆元君随黄元君进京,打得他们灰头土脸,领头的还被公家给拉去毙了,他们一直想要报复回去,得了小陆元君要去道教学院学习的消息,就放了一千万的花榜,请如今在京城正红火的大日法王洛丹仁波切代为联络。

    我当年在川边甘孜度金劫的时候,与洛丹仁波切有些交情。洛丹仁波切入京传法,能以密宗洗心功和欢喜禅道得了那些大衙内们的青睐,我也是出了几分力的。所以这花榜一出,他便第一个想到了我。

    在这事上,我也是要当先锋的,所以洛丹仁波切把三年前为小陆元君办过事的那人的身份给了我,到时候我会以这人的身份去接近小陆元君,发起第一击。等我死在小陆元君手上,其他人便可以趁虚而入,将她击杀!”

    我啧了一声,道:“这小陆元君得罪的人可真不少,小小年纪,想她死的人从南排到北啊。既然大家所图不谋而和,不如给我介绍一下这位洛丹仁波切,把他招拢来的人也带去金城,多个人就多份力量,在金城那一局的把握就更大一些。”

    广慧爽快地道:“好说,我回去之后,便去见洛丹仁波切,你给我留个联系方式,谈好了我联系你。”

    我说:“不用那么麻烦,我这就跟你回京城,我们立刻去见这位洛丹仁波切,由我当面与他讲这事好了。”

    广慧皱眉道:“道友信不过我?”

    我说:“这么大的事,亲娘老子也不能空口白话就相信。如果只是和尚你自己,我跟你血誓为盟,各自交命底,自然没问题。可这里面既然参合进一位法王,那光跟你交底可就远远不够了。和尚,你说是不是?”

    广慧沉默,片刻之后,方才说:“我现在的情况不适合直接去见洛丹仁波切,不如我把他约到灵吉寺同你见面。你要是不放心,可以请来真人一起过去。”

    我大笑,道:“我普奇方虽然本事一般,可也不至于见个人还得带着个老君观的人当保镖,便我自己去见好了,和尚你要是不放心倒是可以把其他参与你们这个计划的人都叫去一起见一见。一千万的花榜,我拿一成,不算过份吧。这就走吧。”

    广慧道:“等一下,我找人来这里收拾一下,这么多人明晃晃扔在这里,那是通天的大案,公家肯定会一追到底,到时候陶明亮那边不好办。”

    我摆手说:“不用这么麻烦,我请来的伙计也有些饿了,正好饱餐一顿,也省得它们闹腾。”

    说完,取出个盒子,往地上一扔,黑色的虱子蛊蜂拥而出。

    这些还是当初草鬼婆派人来金城暗算我时留下来的,一直养着没灭掉,如今果然派上了用场。

    这些蛊虫向来是以血肉供养,搁我这里最多几天喂点鸡鸭血,早就饿得发疯,从盒子里一出来,便迫不及待地扑向地上的尸体。

    尸体一但被虱子蛊上身,便立刻快速地干瘪下去,眨眼工夫就变成了皮包着骨头的干尸,却是所有的精血脂肪都被蛊虫给吸了个干干净净,再一眨眼便连皮肉都没有了,只剩下一具具白森森的骨头架子,再一眨眼,连骨头架子都没了,变成了一地灰白的碎渣子。

    吸饱了精血的蛊虫不仅个头都变成了指头大小,滚瓜溜圆,而且数量还飞速增加。

    看到这一幕,广慧脸上的肌肉微微抽动,道:“没想到道友还精通蛊术。”

    我说:“我哪懂什么蛊术?这是湘西来的草鬼婆送给我的防身小术。”

    广慧若有所思地说:“你们当中还有湘西的草鬼婆参与?她跟陆尘音有什么仇怨?”

    我眼睛一眨不眨地道:“她的情夫是香港14K一个字堆的坐馆,经营走私生意,被小陆元君派人害死,所以不远万里跑到金城去找小陆元君报仇。本来我们计划是让她打头阵迎接小陆元君最初怒火。”

    广慧问:“那你懂收蛊吗?”

    我笑道:“草鬼婆交了我一些。”

    说话的功夫,虱子蛊吃光了所有的尸体。

    我点了一个小小香头,往盒子里一扔。

    所有的虱子蛊便疯了一般往盒子里涌去。

    只是比出来时,它们大了足有四五圈不说,数量还翻了不知多少倍,小小的盒子哪装得下这么多,只一个浪头,就装满了。

    后面没能挤进去的虱子蛊却不停歇继续往盒子里硬挤。

    挤来挤去便相互之间撕咬吞噬起来。

    没大会儿功夫,大部分虱子蛊都在撕杀吞噬中丧命,只剩下最后五只,个个涨得滚瓜溜圆,勉强在盒子里挤下,这场拼杀才算停止。

    “这算是蛊王了吧。”广慧喉结滚动,看着盒子里那五只虱子蛊,目光中流露出贪婪。

    我说:“得等最后只剩一只才能算是蛊王。不过盒子足够大,它们没有理由再拼杀,养不出蛊王啦。这回可以走了吧。”

    广慧二话不说,转身就走。

    我紧跟在他后面。

    旅店后山的斜坡上,停着一辆军绿色的丰田霸道。

    广慧坐上司机位,便即发动车子,返奔京城方向。

    即将抵达京城的时候,他当着我的面给那位洛丹仁波切打了个电话,约定今晚在灵吉寺见面。

    那位洛丹仁波切先头并不肯答应,只说不方便现在跟广慧见面,又叮嘱广慧还是尽快离开京城,短时间内不要再抛头露面。

    但等广慧就着伏击陆尘音这事拿话点了他几句,又透露出可以借此多请几位高手来参加这场杀陆行动之后,这位洛丹仁波切便立刻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态度大转弯,痛快地表示他一定准时赴约。

    进入京城后,广慧没有立即去灵吉寺,而是先去见了陶明亮。

    就在那间别墅。

    广慧告诉陶明亮,已经找到梁本兴,受命木牌果然在他身上,只是让他把受命木牌交出来时,梁本兴坚决不交,并且引爆手雷自杀,把受命木牌和在场的打手全都炸碎了。

    陶明亮一听,大惊失色,顾不得问梁本兴为什么会反水背叛,只一个劲地问广慧,没了受命木牌他该怎么办。

    广慧安慰他道:“不用惊慌,我在回来的路上已经联络了金城地仙会的葛修老仙爷,这位普道友是葛老仙爷的门下,正好在附近活动,就一起跟我过来。等这几天风头过了,你可以随普道友一起前往金城,请地仙会重新给你施术延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