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九青离开云间后,手中除了一块拓印着帝乙龟甲的碎布外,还多了一枚桃果。

    “小卜总算出来了!”费仲疾步,赶忙来到殿内,看着一身无恙的九青,紧忙道:“小卜在云层之内,发生了何事?”

    九青没有迟疑,将云层之内,除却朝歌龟甲外的事情,全盘托出。

    “什么!”

    “猪卜子?”

    “道争?”

    费仲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为何九青能赢得道争,那可是一位卜子,即使在卜子中只是一般,但也绝非九青这毛头小子能战胜的,可事实摆在眼前,九青胜了。

    九青道:“不过是取巧,昨日吾在梦中惊醒,就有感危机,有过占卜,所以有了防备。”

    “而在云层结界中,有帝乙之尊,那猪卜子游神而来,自然手段单一。”

    说到此,费仲还是不相信。

    可九青下一句,让其也不敢再言。

    只听九青道:“先帝与王,似乎都不喜卜者…或者说贞人集体。”

    此事重大,费仲也是在帝辛继位后,接触诸多王事才明悟这个道理,此刻九青言说,他心想,恐怕九青是在云层中得到了帝乙相助,才能脱身,如此,费仲也不再言,只是存下此事,待归妹都,还需告知帝辛。

    “猪卜子,很好……”

    费仲口中愠怒,九青明白今日之事,暂且过去,但之后恐还需经过王那一关。

    朝歌符牌之事,不能透露…

    如此,九青不留痕迹地展示了手中的桃果一番,那费仲目光一惊,直勾勾盯着果桃道:“小卜好运道,上帝·帝乙以木为道,曾经获一节若木枝丫,帝乙之葬,余曾有观,其幡之上就有若木之树,有言,若木者,不同时,不同木也!”

    “大采时若柏,青叶,可庇千里。”

    “日中时若桃,灵果,可养万物。”

    “小采时若桐,赤华,可承天火。”

    “上夕时若榴,结丹,可炼日华。”

    “下夕时若絮,木棉,可抵夕月。”

    大采,朝时。

    日中,午时。

    小采,暮时。

    夕是夜晚,上夕是上半夜,下夕是下半夜。

    在不同时间段,若木都呈现不同的状态。

    九青闻费仲言,微微一拜:“多谢费仆御指点。”

    费仲捻须一笑,不枉他说这么多,也算是提前交好,他们俩皆是帝辛之臣,如今帝辛手下人才稀缺,费仲自认不蠢,自然没有排除异己之心。

    九青收起这桃果。

    灵果……

    这世间有灵物,早在九国时九青就明白,只是灵物难寻,九青也不曾遇见正在有用的,但今日得到若木遗留,收获颇大……就是不知道此若木的根底如何。

    毕竟世间灵物,皆分而多之,早已经不是最初的那一棵;即使是相同的灵植,但不同的株种,其蕴含的力量也大不相同。

    九青没有接触帝乙的那节若木桃树,只知晓虽然称作若木,但却只有桃树之像,与真正的若木,相差甚远。

    而九青手的这枚桃果,依旧散发着浓郁的生机,只是吸上一二,就能感到神清气爽。

    增添寿元?

    不大可能,不然帝乙也不会这般早亡,那就应当是疗养身躯的灵果,至于能达到哪种地步……九青此时也不会食下,他准备之后弄一玉匣,妥善保管,也能在遇难时使用。

    随着费仲离开石台。

    此时费仲见到桃果后,已经确定九青见到过帝乙,或者得到帝乙的关注,不然也不可得到此果,他之后会禀明帝辛。

    而这也是九青所欲的事情,朝歌龟甲,不能暴露,一枚桃果能让帝辛转移目光,他不必藏着。

    说不定,这样的桃果,帝辛有上不少。

    “费仆御,不知大祭之时,那些贞人可会再行祸乱?”九青与费仲上篷车,原道返回,也趁此时,九青询问费仲,既然他已经说出了王不喜贞人之事,那费仲也该和他说清楚一些细则。

    他现在有这个资格。

    费仲也明理。

    道:“贞人多族,多是大商王族的小宗,但只是小宗,已经与王疏远,就是宗殿那群人,也少接触这些贞人。”

    宗殿,这是五殿之一,为宗室亲近之人,通俗些说,就是王的表亲,三代之内的人。

    而那些贞人,早就出了三代,更多五代之外,另起坟塚。

    自认为王室正统,血缘纯净的宗殿,怎么会认下贞人呢?

    费仲接着道:“贞人者,经营卜殿,卜者在大商尊贵,而小宗人数众多,即使卜者有严苛的天资要求,也挡不住来势汹汹的数量,只是帝乙时期,就增添了三家贞人氏族……因此形势,卜殿不攀其余四殿,自有傲然。”

    “反之,小宗之中,皆以入贞人氏族为荣,不甘寂寞,依附卜殿者不少,而也是因其声势,比其余四殿,更为繁荣。”

    提及四殿,单说卜殿繁荣。

    九青明白了,王有心以卜殿开刀。

    九青思索一番,回应了费仲:“烈火烹油,油干则灭……”

    “嗯?”费仲一愣。

    此刻九青在他心中,已经不是可以随意忽视的小人物,可以说,已经是能与他交谈平论的角色。

    即使如此,九青的话,费仲会思考其中深意。

    “烈火烹油,油干则灭……嘶!”

    任何时代,对于王权来言,捧杀都是消除异己不臣的一种‘温和’方式,对外而言,帝辛看重卜殿,多加纵容,让卜殿民生哀道,引其余四殿危机,以此围攻卜殿;而对内而言,卜者因王的偏袒而更傲,傲气如烈火,但底蕴却不会增加,如此内外皆耗下,早晚油干而尽。

    费仲眼珠如轱辘,转个不停,不时又看安坐于篷下的九青一眼。

    心中暗思:此子有权谋之心?

    可为何将这灭族于无形之策,对他言说,而不自己告知大王,这是何意?

    就听,九青道:“猪卜子害吾,吾心有杀念,还望费仆御相助,为青调查这位卜子来头。”

    闻此,费仲一笑,松缓了些许。

    “好说……”

    年轻气盛,对于一位臣子来说,是缺点,但对于少年人来说,是朝气;有仇必报,这并无不可,他费仲也是有仇必报之人,对九青此心倒是欣赏,可以一助。

    “烈火烹油,就怕油灯倾倒,烧灼掌灯之人。”

    可下一瞬,费仲还是一言道破九青此策下的弊端,此刻帝辛方才继任王位,尚且势微,虽说能扶持卜殿,但更怕卜殿倾倒的时机不对,伤了帝辛,伤了大商的根基。

    听闻此言,九青微微蹙眉,费仲是不认同这个对付贞人的方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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