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太医验尸报告出来了,结合张衡的调查结果显示:三名宫女都是喉部被插入利器后流血过多身亡,三个人都没有舌头,是陈年旧伤;三个人都是金镛城做粗活的宫女,年纪三十五岁左右,并且是同时进宫,而后又都被贾南风赶到了金镛城。

    张衡还特别说了一句:“这三名杂役宫女是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出现在广莫宫外的,不合规矩。”

    所以,事出反常必有妖。

    羊献容站在事发地点,尸体早已经搬走了,地上的血迹也清洗的干干净净。但是,这里连着三天发生了同样的血案,难道真的有鬼么?

    但这世间真的是有鬼么?

    羊献容不说话,跟着她的那些婢女们也都不说话。

    绿竹还悄悄站在了羊献容的身侧,替她挡住了略微热起来的阳光。“太上皇后娘娘,孕期晒太阳,孩子的脸上会长斑的。”

    羊献容点点头,但依然站在这里。

    张良锄轻声问道:“要不,奴才给您搬个凳子?”

    “不用。”羊献容摇头。

    “今晚烧点纸钱,让她们好上路?”慧珠问道。

    “不必了,金镛城最好将火烛都禁掉,若是发生了火灾就不好了。”羊献容其实还是很忌讳火的,更何况在这个地方,如果真的有一场大火,那出事的恐怕就不是宫女,而是帝后了。

    想到此,她又立刻说道:“去查一下之前住在金镛城的所有人,年龄籍贯,最重要的是为什么来的金镛城。”

    “是。”张衡想都没想就答应下来,然后就吩咐下去了。直到自己走回金镛城城门口才忽然反应过来,自己从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听羊献容的话?

    此时的羊献容可管不了那么多了,她去了开阳宫,不是找司马衷,而是张度,她需要再求证一些事情。

    司马衷还在睡觉,张度正在收拾散落到各处的投壶,箭镞以及木块棋子等物。

    “张总管为何要自己收拾?”羊献容进来的时候没有人任何人通禀。

    张度看到她之后愣了一下,才先行礼道:“太上皇后娘娘。”

    “嗯。”羊献容在翠喜的搀扶下,显得还真是有孕在身的金贵感。她挑拣了一处不太乱的地方坐了下来,皱着眉又问道:“这太上皇在做什么?怎么搞得这么乱?”

    “昨天晚上太上皇发脾气了……”张度低着头,“他想起了大皇子……”

    大皇子司马遹自幼聪慧,颇有先祖司马懿的风范,被册立为太子。但他不是贾南风的亲生子,深恐若是他上位后会有另外一番血雨腥风。毕竟,这司马遹可不是傻子。所以,贾南风先一步杀掉了其母妃谢夫人,之后又毒死了司马遹……当然,这也就是司马伦忽然宫变杀了贾南风的理由。

    但司马伦当时是不是也想等着贾南风杀掉皇太子,让司马衷失去一个正常的皇位继承人之后,才动手的呢?

    司马衷对于自己的儿子很是依赖,他有时候不明白这是儿子,会觉得是自己最好的兄弟。所以,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不肯相信儿子死了。

    经过这大半年的相处,羊献容发现司马衷也并非是全傻的状态,一般会保持十几岁的少年心性,但遇到在乎的人和在乎的事情时,还是会有些算计的。就像是之前他知道孙婉儿过来找羊献容的时候,就一直站在广莫宫的正殿旁侧听着,然后冲进去帮了羊献容。

    所以,他不傻。

    他知道失去了司马遹后,自己没有了依靠。他被赶下了皇位,他失去了他父亲司马炎留给他的江山,他心里也是不甘的。

    但是,能怎么办呢?

    司马衷发了一大通脾气之后,又喝了些酒才去睡了。按照张度的经验,这很有可能会睡上一整天,所以他就自己慢慢收拾,也在收拾自己的心情。他也很憋屈,替这个傻子难过。

    “皇上可否还有别的孩子?我指的是除了皇家名册上的子嗣外,可还有别的?那些怀了,没有生下来,或者生下来就死了,或者生下来活了一段时间的……”羊献容的意思很明显,这种宫闱之中,必然还是有很多秘密的。

    “太上皇后娘娘为何要这样问?”张度还是不想正面回答,“您放心,您这个孩子一定可以活下来的。”

    “哎,不是这个意思。”羊献容轻叹了一声,“连着三名宫女被杀,都是在那幅奇怪的画下面。那幅画很明显是什么人生了孩子,又被旁人指责……是不是有人生过孩子?”

    张度定定地看着羊献容,眼中有了闪躲的意思。

    “那我继续说,这死了的三名宫女都是没有舌头的。这意味着什么?就是怕她们说出什么事情,所以才被割去了舌头。这种事情又是谁干的?”羊献容看着张度,“张总管,这事情您是不是知道一二呢?”

    “是。”张度仿佛是下了什么决心,才继续说道:“这事情本不想说的,特别是您……身怀有孕……不太好知道这些的。”

    “说吧。”羊献容摸了摸假肚子,嘿嘿笑了出来,“我就知道您还是知道些什么的。”

    大约是八年前,白粉蝶白妃有孕在身。

    皇后贾南风带着人在产房门外守着,说是早都过了预产期,为何还没有生产的迹象?她很是不放心,同为皇上的女人,她要对白妃的安危和皇嗣大业负责。

    白妃难产,疼了五天五夜才生下一个……怪胎。

    一个紫衣胎包。

    稳婆和主事嬷嬷全都慌了手脚,不知道如何是好。守在门口的贾南风听到这些人的惊呼声,急急地冲了进来,看到这样的情形大喝了一声:“这是妖怪啊!”

    她身边有会武功的婢女抽出了长剑直接插向了紫衣胎包。

    这胎包就像是一个大球,被插破之后扁了下来,也流出了不少血水,看着更加诡异。

    本已浑身无力的白妃想看一眼自己生下来的孩子,却不料看到的是这一幕,一口气没到上来,直接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