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不知道,这是人命!他若是跳下来死了呢?你要偿命!”羊献容的确有些生气了,“你跟着我久了,觉得这些太监宫女都不是人么?你就算是傻,也要分清楚这些都是人!是活生生的人!”

    羊献怜愣愣地看着自己的姐姐,眼中出现了惧意。

    “我告诉你,今日若是小黑炭丢了性命,我也不会饶过你的!”羊献容真的动手从慧珠的怀里将羊献怜揪了出来,又大力地丢在了地上。

    这孩子身量小,立刻摔坐在地上,眼中竟然出现了眼泪。在此之前,她是没有喜怒哀乐的人,永远都是一副面孔,现在会说简单的字,能够听得懂别人的说话,还会流眼泪……羊献容心里有些疼,但她也深知若不在这个时候给她这个懵懂的傻子妹妹一点厉害看看,日后若真是让她搞出什么事情,就真的不好收场了。

    “女郎。”翠喜又拦在了羊献容的身前,“莫要生气,小女郎还小,慢慢调教。”

    慧珠又赶紧抱住了羊献怜,跪在羊献容的面前连声说道:“小女郎知道错了,女郎莫要生气了,仔细可莫要动了胎气。”

    这两个人是羊家的婢女,才敢这样劝羊献容。但羊献容的确生气了,也顾不得自己的“肚子”,又大力扯着羊献怜到了小黑炭的眼前,俯下身子说道:“你看着他,他什么时候睁眼了,脚好了,你才可以走!”

    “太上皇后娘娘,不必的……奴婢承受不起……”连翘急忙跪下磕头,可能是触碰到了小黑炭的伤处,这孩子终于发出了声音,而且愈发的大喊大叫起来,看来也是疼得很厉害。

    羊献容又推开了羊献怜,俯身查看小黑炭的脚踝处。这孩子不过是奴婢的孩子,自然也不会有人过多关心。羊献容伸手掀开了他的裤脚,已经有暗褐色的血侵染。

    她的动作极快,将裤腿直接撸了起来,看到小黑炭的脚踝处的骨头竟然都露了出来。“不成,秦太医在哪里?抱他过去!”

    “药圃吧……”袁蹇硕应了一句。

    “不能再耽搁了。要是腿废了,这辈子就真的是完了。”羊献容也顾不得血污,直接上手先将小黑炭的鞋子脱了下来,又掏出自己怀里的帕子,将鞋子和已经折了的脚踝处捆在了一起,防止搬动他的时候再出现意外,然后喊袁蹇硕:“抱着他快去找秦太医!”

    “是。”袁蹇硕俯身抱起了小黑炭,以最快的速度跑了出去。连翘本是跪在地上看着羊献容,现在又看向了袁蹇硕跑走的方向,心里有些犹豫。

    羊献容喊道:“连翘,跟上他们。小黑炭看不到你会害怕的!”

    “是。”连翘这才抹了抹眼泪,连滚带爬地追着袁蹇硕跑走了。

    此时的羊献容才在翠喜的拖拽下站起了身,捂住了“肚子”,因为她看到了张衡正盯着她看。

    慧珠又抱起了羊献怜,咧着嘴问道:“奴婢抱着小女郎也过去看看?”

    “嗯,去吧。”羊献容点点头,但又继续对羊献怜吼道:“你记住今天的事情,以后做任何事情之前,都要过过脑子!”

    “是是是,小女郎知道了。”慧珠跑得还真的很快,立刻抱着羊献怜追着连翘去了。

    “她还是个……孩子。”绿竹想劝两句。

    “她是个傻子。”羊献容有多么的不情愿说出这句话,依然还是说了出来,并且流了眼泪,“若真是出了人命,我何必要这样费劲心力找人去救治她,留在世间就是祸害了。”

    “太上皇后娘娘。”

    “女郎。”

    羊献容身边的人全都跪了下来,谁心里不清楚这个小傻子羊献怜的状况,平日里呆傻之状,因大晋皇后之妹的身份,也不会有太多人闲言碎语。但若真的因为她死了人,就要另说,恐怕还有惹出许多闲言碎语呢。

    真的很难。

    羊献容也是悲从心中起,越发地难过起来。

    “卑职日后会多加巡查,保证金镛城的安全。”张衡干巴巴地说着,他也不知道要怎么安慰这个漂亮的女子。因为此时此刻的羊献容素颜之下,含泪双眸,竟然令他心神不稳,都忍不住又向前了半步跪在了她的脚边。

    “女郎,我们也去看看吧。”翠喜不露痕迹地又拦在了羊献容的身前,“先去洗洗手也是好的。”

    “嗯。”羊献容有了鼻音哭腔,张良锄在前面开路,几个人全都进了开阳宫,先借用太上皇这里洗洗手。

    秦太医和司马衷正在药圃里翻土浇水,看到袁蹇硕抱着一个孩子匆匆跑过来也是吓了一大跳,急忙问道:“袁统领,这是怎么了?这孩子是谁?”

    “秦太医,这孩子从宫墙上掉了下来,摔断了脚,您快给治治。”袁蹇硕横抱着小黑炭,将他的伤脚展现给秦太医看了看。

    羊献容的丝帕还是很显眼的,秦太医皱眉问道:“怎么搞成这个样子?”

    “太上皇后娘娘给简单包了一下,您给看看吧。”一时间也解释不了那么多,袁蹇硕只是挑了重点说道:“宫墙九丈,脚先落地。这孩子是个傻的,到现在只是知道他的脚踝折了,是不是还有其他的伤,您也要给看看的。”

    “放到这里,平躺就好。”秦太医让袁蹇硕把小黑炭放在了一旁的青石板地面上,擦了擦手中的泥土,先在他的全身捏了捏。看到小黑炭流着眼泪“啊啊啊啊”地大叫着,又问道:“这是怎么个傻法?脑子有问题?”

    “就是个傻的。”连翘也已经呼哧带喘地跑了过来,跪倒在一旁,“小时候烧坏了脑子。”

    “啧啧啧。”秦太医都忍不住发出了声,合着金镛城现在有了三个傻子,也真是很闹心。看着羊献容用丝帕裹着一只脏鞋捆在脚踝骨折之处,手法倒也是正确,“给我打盆水,我要先洗洗手才好。”

    “是。”袁蹇硕又站起了身,打算去找水源。但此刻,他看到司马衷的表情有异,甚至还往后退了数步,指着连翘大喊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