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刘曜还是怒了。他让人将埋在灰烬之中的铁锅挖了出来,单手就拎起了它之后大喝道:“怎么?要本将军也一路背着它么?”

    伙夫长擦着嘴角的血迹,张了张口没有发出声音。他弟弟虽然是怕了,但还是说道:“将军啊,这铁锅的确是沉。其实,现在我们身处竹林之中,砍了这些竹器作为煮饭的器皿,也是轻巧好用啊!何必要背着这么沉的东西呢?贺副将那边的伙夫,有一个就是因为身背铁锅跑不动,被敌人活活打死的呀!”

    “战死沙场,是光荣之事!”刘曜又喝了一声。

    “话是这么说,但也要因时因地而异吧?”这人还挺勇敢的,梗着脖子朝着刘曜喊道:“其实不止我们砸了铁锅,还有不少人也这样做的!但是,这也并非是坏事吧!”

    “胡说!若是让敌军察觉到我们砸了铁锅,必然认为我们人员有损,需要这么多做饭的家伙时,岂不是要加快追踪的步伐?”刘曜的手都已经放到了腰间的长刀刀柄之上。

    “大将军啊!”伙夫长看到此情形知道刘曜必然要在下一刻拔刀,那自己弟弟的性命就没有了。所以,他也顾不上心口的疼痛,快爬了几步跪在刘曜的脚边,急急地说道:“我弟弟不懂那么多,大将军莫怪。其实,这事情也是……刘小将军让我们这样做的。”

    “什么?”刘曜十分惊诧,“刘承?”

    “是。”伙夫长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忍痛说道:“他之前过来跟我们说的,其实和将军刚刚说的类似,但是他也说,若是敌军揣测我军人员减损,必然会来追击,但不会这样大规模追击,而是只派出少量精锐追杀。但我军依然还有四万人,必然能够反攻成功,将敌军杀个措手不及,片甲不留!”

    听闻此话,刘曜的眼底有了些震动,这的确是相当有道理。但是,他同时也想到,刘承那样一个孩子,怎么会有这样的见地?这些伙夫怎么就听了他的命令?就算是他现在是自己的“儿子”,但也不足以能够指挥自己的军队。思虑至此,他更加惊讶。身边的亲随自然没有什么表示,但副将贺赤的表情明显也有了变化,因此他立刻说道:“胡说八道!大军统一听指挥,不可擅自行动!来人,将这几个伙夫仗责三十,立刻行刑。还有,贺赤,你去给刘承加刑三十,同样立刻执行,不得有误!”

    “是!”贺赤转身刚要走,刘曜又说道,“但凡砸了铁锅的伙夫,全都要打!不能放过一个!”

    “是。”这一次,贺赤的嘴角都耷拉了下来,因为一路看过来可是有不少类似的情况,这要是仗责的话,怕也是个极大的事情,他要忙死了。

    刘曜可不管这些,一脸黑地回了自己的大营。

    但是,他悄悄派出了探子去查看敌军梁综那边的情况。毕竟铁锅被砸必然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他们走了这么远,梁综的探子也一定看到了现在的状况,应该是在准备袭击他们。

    果然,探子很快带回的消息是:梁综眼见沿途铁锅尽破,揣度汉军失散多半,有机可乘,故派遣两万精锐部队追杀而来。

    既然如此,刘曜也没有客气,立刻亲自带兵杀了个回马枪,一举歼灭了追杀而来的精锐部队,总算是暂时解决了极具威胁的追兵,得到了稍稍的喘息。

    这一次,少英团没有参加战斗,而是在后方帮着搬运物资。等到刘曜带着人马凯旋回来的时候,第一个“提审”的就是刘承。

    旁人因好不容得来的胜仗,心情愉快不少,脸上都洋溢着止不住的笑容。但刘曜依然黑着脸问跪在下方的刘承:“你让人把锅砸了?”

    刘承捂着屁股半跪在那里,姿势也是很难受,听得刘曜这样问,他也没有含糊,直接回答:“是。”

    “呵,你倒是承认地快。”刘曜用了一块破布将手上的血渍擦干净之后,又开始擦拭他那柄长刀,因为砍杀过多有些卷刃,看起来也很是吓人。刘承都忍不住缩了缩小脑袋,小声说道:“那父亲问了,自然是要赶紧回答的。”

    “这事情是你想出来的?”刘曜没看他,依然还在擦拭刀锋上的血渍。

    “是啊。”刘承赶紧回答。

    “你能想出这样的办法?”刘曜又“哼”了一声。

    “啥办法?不就是砸锅么?”刘承一脸无辜。

    刘曜将长刀在地上剁了剁,那声响有些大,吓得刘承又缩了缩脖子。“刘承,你是几斤几两,我可还是知道的。就凭你这个脑袋要是想出这种弯弯绕的办法,必然是不可能的。”

    “不不不,父亲啊,真的是我想的。”刘承龇牙咧嘴往前又爬了半步,“那我也是之前听说书的人说过的嘛,一定要让敌人放松,大意,忽略我们,才能够反杀他们。我就觉得吧……那我们吧……其实吧,反正我也是灵机一动,就想出来了。”

    “呵呵,你这么聪明?”

    “真的真的,儿子总也是要长大,要变聪明的。”说这句话的时候,刘承自己都不相信自己了。不过,他还是硬挺着,嘿嘿干笑道:“或许吧,就是歪打正着了。您瞅瞅,您这不也是取胜了,总算儿子也没给您拖后腿是吧?”

    “哼。”刘曜虽然不相信他小小年纪能够有如此计谋的能力,但此时此刻也顾不上许多,因为他身为大汉的大将,还有更多的事情要处理。见到刘承被打了四十军棍之后还能够活蹦乱跳,也放下心来,朝他摆摆手说道:“去吧,好生养伤,稍后我们还是要赶紧走的。”

    “是是是,全听父亲的。”刘承自行爬了起来,动作还算敏捷。

    刘曜收起了长刀,又看了他一眼问道:“你这裤子不是我的么?怎么?谁给你改了裤脚,如此合适?”

    刘承立刻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裤子,他的身高不及刘曜,裤脚自然也是长的不合适,一般都是挽起来塞到靴子里,靴子就变得鼓鼓囊囊很是不舒服。现在裤脚卷起后刚才放进靴筒中,还非常合衬。“哦哦哦,就是军中的那个婆子嘛,她帮我们改了好多件衣服的。”

    “怎么还没走?”刘曜的眼神杀又飞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