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就是羊献容的这般模样,令梁文保一时间也呆住了,喃喃道:“你才来了半日,为何就知道了呢?难道,你真的非一般人,而是仙女么?”

    “仙女可不敢当,只是,想的多一些,看得仔细一些。”羊献容笑了起来,“当然,我有好大哥和好夫君,自然比一般人更强一些的。”

    “你……如何知晓的?”梁文保又问了一句。

    “行,我们来仔细说一说吧。”羊献容本意想上前来,但刘曜不肯,还生怕她挺着肚子站着太累,一定要侍卫们去搬了椅子。搞得羊献容觉得自己一点气势都没有了,还嗔怪道:“才四个多月,不至于要这样吧。”

    “别累着,我舍不得。”刘曜低语,听得羊献容心里暖暖的,和梁文保说话的语气也柔和了不少。

    其实,她知道的所有事情也都是从大哥羊献永这里听到的,并且,羊献永已经有了太多的怀疑,比如匪患在山中忽隐忽现,三只狗不敢上前,民团的人看起来丝毫没有受过训练,而城外的庄稼长势良好,并没有因为匪患的事情而荒废劳动……最重要的是,如果说丰阳城被匪患常常洗劫,为何这里依然有热闹的街市和表情轻松的百姓?

    再有就是府衙大堂屋顶的瓦当,乍一看都差不多。但仔细看看,质量极差,与府衙的形象完全不符。之前只是匆忙进来,并未多看一眼房檐。但当瓦当都掉落后,反而发现了蹊跷。

    很多迹象表明,这里的情况和梁文保不论是汇报给大晋还是大汉的折子全都不一样。

    因此,羊献永还派了一些侍卫换了便装,装作平常百姓行走脚夫在城里走了半日,和当地人随便闲聊几句得知:匪患们很少来攻城,来的时候都是在夜里,人数也不多,胡乱叫喊一阵就退走……由此可见,这群人是在跟梁文保演双簧。

    可为何要演双簧呢?

    去黑风山的时候,那些匪患明显就是在装神弄鬼,丢盔卸甲也不过是故意为之。三只野狗不肯上前去的地方,羊献永抓起了泥土闻了闻,明显有一股臊气。但他不能确定到底是谁留下的,只能是继续观察。

    但若是能够让野狗都不敢往前,这必然是猛兽遗留下来的尿液之物。

    把种种迹象凑到了一起,羊献永已经在怀疑梁文保是贼喊捉贼,而那支神出鬼没的匪患,八成就是他故意安排人来伪装的。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想,他又让于副将派人悄悄跟着三只野狗去搜索,发现它们在闻过那些丢弃的武器后,径直去了梁文保在府衙外的小院落,也咬伤了他的父亲。

    等到三妹妹羊献容来了之后,他们正在说这些奇怪的现象时,又听到了虎啸之声。兄妹二人仅仅眼神交流,就知道彼此心意。因此,羊献容立刻说要去看看老虎。等到了黄家后宅,他们又故意弄了活鸡放进了笼子,目的就是要看看笼子里是否有老虎的排泄物。

    很明显,笼子里极其干净。老虎都有可能是刚刚从山中归来的。

    而老虎进山唯一的目的就是要来吓唬这些进山剿匪的军队。

    自此,羊家兄妹二人已经断定,必然是梁文保在背后捣鬼,故弄玄虚。

    说完了这些怀疑,众人已经信了八九分,而梁文保也终于长叹了一声,才说道:“我这么做,也定然是有理由的,是为了丰阳城的百姓啊。”

    此话一出,他的家眷、师爷以及衙役们也都不再挣扎,只是看着他,面露哀戚之色。

    “怎么?每次有人来剿匪,你还要杀掉他们的将领,难道也是为了百姓?你可知,那些都是活生生的性命!”羊献容有点不高兴,黑着脸问道:“他们是来助你剿匪,就像我们一样。”

    “那些人也是该杀!”梁文保还梗起了脖子,恨恨地说道:“那些人,哪一个不是来了丰阳城后就是大吃大喝,还要掏空我们的粮库,就算是没有匪患,他们这种行为更是匪患,比匪患还要厉害百倍千倍,丰阳城如何经受得起这般折腾!”

    刘曜很是不满意梁文保的态度,重重地“哼”了一声,就连院落里的侍卫们都将长刀抽了出来,一时间气氛也紧张了许多。

    梁文保也没在怕的,说起了缘由。

    原来在七八年前,大晋的八王之乱时,就有人看上了丰阳城的物产丰富,总要将这里作为自己军粮的基地,无限制地索取,搞得丰阳城百姓自己也没有饭吃了,一时间也是民不聊生,路有饿死鬼。

    大晋的这些军队作战也是相互拉扯,今日他来,明日他来,每来一次都要将丰阳城搜刮一遍。日子久了,谁也受不了。

    后来,梁文保就想出这样一个法子,说是丰阳城外匪患严重,这里的人也吃不饱,还上书当权者,看看能不能接济他一些。

    这自然是不可能的,但也有人愿意来剿匪,最终也是要来夺取粮食。

    梁文保就在府衙的房间里挖好了地洞,趁夜杀死几名将军,造成风爷神出鬼没的假象。

    为了把戏唱足,梁文保就编造了一个神通广大会妖术的风爷,作为土匪的首领,并且将全部的事情都推到了风爷身上,还假装有人攻城,把城门关上几日。然后,他又组织了民团来“守卫”丰阳城。而按照大晋的吏律,团民可以免交钱粮,又将丰阳城的赋税减免了不少。

    说完了这些,梁文保的表情也像是卸下了重担一般轻松,甚至还流了眼泪。若不是一直有人按住他的肩膀,他都要向刘曜和羊献容磕头了。他恳求道:“大将军,制造出匪患一事,只是我一人所做,和旁人无关。他们也都是因为害怕我,才服从于我。我来承担全部的罪责,要杀要刮都是可以的,请大将军放过其他人,放过丰阳城的百姓吧!”

    一旁梁文保的家人们已经呜呜呜地哭了起来,那些师爷府衙等人更是瞪大了眼睛,努力想说着什么,又开始不断地挣扎,搞得刘曜这边的将士们很是费力地又一个个使劲困了困,对于那些挣扎得厉害的,直接就打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