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准一走,刘聪也高兴起来,毕竟是没有人站在旁边阻挡他喝酒,可以直接拿起酒壶往嘴里倒了。

    不过他喝到第四壶的时候,明显觉得这酒水淡了许多,连甜腻感都没有了,似乎就像是普通的水。他还是喝了一大口之后,才问道:“这是怎么了?我怎么觉得这酒都没有味道了?”

    “我试试。”刘曜将刘聪的酒壶接了过来,也喝了一大口。

    果然,是水。

    他看向了羊献容,羊献容只是笑眯眯地看着这两个人,又为他们布菜,轻声说道:“喝酒挡饭,何不多吃些菜和肉呢。别看大嫂是个将军,但做饭很是好吃的。”

    刘聪闻言却是放下了筷箸,只是看着羊献容。

    见他不吃,羊献容也没有继续夹菜,只是坐了下来,摸了摸自己还不算特别明显的肚子,叹息了一声,“皇上知道我怀了吧?”

    “嗯。”刘聪点了点头,轻笑了一声,“你们两个的速度倒是很快。”

    “是呀。”羊献容又看了刘曜一眼,那还真是柔情似水。刘曜没说话,满脸通红的酒气,眼神略微朦胧。“皇上,可知今日我们来的目的?”

    “五妹妹生辰,吃个饭喝个酒?”刘聪装傻都太过明显了,羊献容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我也就不瞒皇上了,今日我们来就是为了刘越的将士们……莫要将他们分散到各处去。”

    “什么?我怎么不知道这个事情?”这次刘聪是真的傻了,瞪大了眼睛看着羊献容,“我不是让他们去守城门了么?就算是李莲花再嫁,其实也没有影响她的位置,她若是愿意,这将军的位置是留给她的。怎么,刘越的人不乐意了?怎么了?发生了什么?”

    刘聪说着便激动起来,甚至大力按了按桌子。

    刘曜赶紧按住了他的手,“无事无事,咱们就是说说话,我们也是才听说的。”

    “靳准?”刘聪忽然冒出了这么一句。

    羊献容已经点了头,“皇上这么聪明,一听就知道了。”

    刘聪轻轻攥了攥拳头,又松开了。他看向了寝殿的外面,那些亲随和太监全都被他赶得远远的。之前是因为他服用五石散,也不想让太多的人看见和知道,所以久而久之,众人侍从们也不会特别靠近他,只是靳准在身边伺候着,有些什么话和旨意,大家也都是从靳准口中得知。

    “所以,有人假传圣旨了。”刘聪自己忽然又笑了起来,“想来我也有今日,已经是昏君了吧。”

    “瞎说。”刘曜自然是不同意这个说辞,“只是让他人钻了空子而已。”

    “所以呢?你交出兵权是为了什么?靳准说你觉得累了,想做富家翁?真的么?”刘聪话锋一转,忽然问起了刘曜,“难道也有什么问题?”

    “他这个说的是真的,眼下也算是太平安康,我是想三妹妹生孩子的时候,我能够在身边嘛。”刘曜嘿嘿笑着,“靳准也不敢的,这大汉的江山也是咱们刘家的,对不对?”

    “哼。”刘聪的情绪略微缓和了一些,“量他也不敢。不过是做了姻亲,还想当皇上么?”

    这句话真没办法接了,刘曜和羊献容都没说话。

    刘聪看着他们两个,又嘿嘿笑了出来,“怎么?现在我们之间都不能说这种话了么?”

    “倒也不是。”刘曜有些尴尬,毕竟现在是君臣,不是兄弟了。

    “行了,你们来就是因为李莲花的事情?哦,刘越的军队,是吧?现在还有多少人?你要不要收编?直接并进你的队伍?哦,不对,你交出军权了?那这个,就编到禁军里吧。”刘聪看起来很是正常,但思路很是混乱,自说自话,最后都不知道要说什么。

    刘曜忍不住打断了他,“禁军现在都是靳准在管着,就连长安府的府尹都换成了他的亲侄子,这不,前几日说是还出了什么案子,有人在街头喊冤呢?”

    “这又是怎么了?”刘聪烦躁起来,又抓起酒壶喝了一大口,但这壶里也是清水,“三妹妹,你拿水糊弄我?”

    “不敢。”羊献容还是笑眼弯弯的样子,“皇上这么聪明,我可是不敢的。”

    她这样的软语笑颜,就算是刘聪再烦躁,忽然也就笑了起来。“行,这就是酒。”

    也就在这个时候,寝殿外有人叩门,“皇上!”

    “怎么了?”刘聪应了一声。

    门被推开一道缝,是一名皇城守军恭恭敬敬地站在门口,低声说道:“宫门外有人想见大将军。”

    “什么?”刘聪还没说话,刘曜已经睁大了眼睛,“为何来这里找我?”

    “这个,卑职不知道。不过,这人口口声声说要来见大将军,并且拿了一样信物,说是大将军看到之后,就一定会见他的。”

    “是什么人?什么信物?”刘聪也好奇起来,“进来说话。”

    “是是是。”守军躬身走了进来,“是个老翁,身穿白衣……说自己有冤。”

    “这几日都在喊冤的老翁?”羊献容心里忽然一动,“他是来找皇上的吧?怎么会是找大将军呢?”

    “说就是来找大将军,卑职也是反复问了几遍的。”守军可不敢抬头看羊献容,低垂眼眸,但双手托出了一只白玉耳坠,“他说将这个东西交给大将军夫人看,就一定能够见到大将军的。”

    这一看非同小可,羊献容整个人都颤抖起来。

    这竟然在此时又看到这件物什。

    当年,她将大晋皇宫内的所有金银珠宝托付给毛鸿宾毛鸿茂他们运送到了太阳陵,长眠在司马衷的身边。装最后一箱珠宝的时候,她犹豫再三,还是将这副白玉耳坠从耳朵上取了下来,用那块明黄色丝绢包裹好,放进了箱子中。

    应该说,那时候的她就已经决定和大晋毫无关系,自己也不再是大晋的那位凤命皇后了。

    可如今,这东西就赫然出现在眼前,出现在大汉的皇宫之中,还是一位街头喊冤者呈递上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