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曜洗漱干净进屋的时候,看到羊献容怔怔地坐在床榻之上,不知道在想着什么。他不由得问道:“这是怎么了?人家说一孕傻三年,我最好看的三妹妹这是怎么了?”

    因为用了些羊献容特别配制的皂角,有一股清新的味道传过来,羊献容抬头看着刘曜,心里默默地赞叹了一句,这男子还真是英雄气概一丝一毫都没有变,反而因为年纪的增长,越发显得有气魄了。

    “只是觉得太热了。”羊献容用手抹了抹衣领里的汗,后来干脆就敞开了衣领,看得刘曜倒是觉得燥热了不少。此时,他才注意到,那个大风扇已经停了下来,又赶紧转身去屋外的井里打算去再打一桶水上来。

    但是,他也发现,这桶竟然被扔下去很久之后才有了声响。“这……井里的水怎么变得这么深了?”

    站在院子里的王婆已经跟了上来,她和沈婆都只是粗布衣衫,虽然材质不好,但却是不会因为汗水黏腻住衣衫,反而要比羊献容那件细纱裙要凉快许多。

    “大将军有所不知,这井水本就是城中井,与外面的水源连在一起。现在必然是外面的河流干涸了不少,所以井水自然就变深,不好打上来了。”王婆赶紧找来了干净的桶,将刘曜拎上来的桶倒进了另外一只桶中,然后又给大风扇的水车中续上了水,大风扇又慢慢开始扇起了风。

    刘曜怕一桶水不够,又将吊桶丢了下去,打算再拎一桶水上来。但羊献容却是已经走了出来,叹息了一声才说道:“算了,我们还能够在院子里打出水了,就已经很好了,莫要为这些东西浪费水。听说长安城已经很多水井都打不出水了,还有城郊的人因为庄稼颗粒无收,已经逃荒去了?”

    “对,还有不少人开始卖儿卖女,过不下去了。”刘曜一边说着话,手底下也没停,还是打了一大桶满满的水上来,一部分放进了桶里,一部分直接倒进了风扇水车中,“我还是给你把水打满吧,先凉快一些才好。你这一头的汗,身子又不方便,总是要先舒服一些才好。”

    “好吧。”羊献容看到刘曜裸露的上半身又出了不少汗,就让沈婆去拿了大帕子想着给他擦擦。刘曜放下水桶之后,握住羊献容的手笑了起来,“我自己来,可不能劳累了三妹妹。”

    “这点事情,我还是可以做的。”羊献容娇嗔摸了摸他的胸肌,惹得刘曜还挺了挺胸膛,笑得声音更大了一些。

    王婆和沈婆也悄悄笑着,拎着水桶出了院子。大将军才回来,还是要让他们两个在一起多说说话才好。

    这两人的确是小小腻歪了一会儿,这才手拉手回了屋。外面实在是太热了,还是在屋里好一些。刘曜倒是拿了这块大帕子替羊献容擦了擦额头脖颈处的汗,“怎么会出的汗比我还多?”

    “你不知道么?怀孕的妇人自然是要比旁人热一些的。”羊献容虽然已经习惯了刘曜的“服侍”,但当他擦到自己的脖颈里的时候,还是略略害羞,按住了他的大手,将帕子接了过来,又稍微擦了擦。“这肚子里就跟揣了一个火炉一样,烧得五脏六腑都热得慌儿。”

    “扁衡又说什么?要不,喝些败火的药汤子?”刘曜见羊献容擦完了,又拿过了帕子,自己混乱地给自己擦了擦,这才坐了下来,仔仔细细地看着羊献容,“这眼睛有些浮肿啊。”

    “没办法,天气太热,身体里有湿气排不出去。等着吧,若是凉快一些就好了。”折腾了这么长时间,羊献容又觉得有些累了,忍不住平躺了下来,“你不着急走吧?陪我躺一会儿说说话。否则等福海那小子吃完了睡醒了,又要找我闹了。”

    “好。”刘曜揽着羊献容,调整了一舒服的姿势躺了下来,享受这难得的平静时光。

    “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羊献容是个冰雪聪明的女子,很容易就猜到了刘曜的心中有事。

    “只是……哎,都是很难办的事情。”刘曜也从来不隐瞒,将今日朝堂之事原原本本地全讲了出来,甚至连他的猜测也说了一遍,最终也是一声叹息,“我也是今日才听说的,皇上有意封刘粲为相国、大单于,总管一切事务。”

    “刘粲年纪那么小,怎么能做这些事情呢?”羊献容略微皱眉,“如果是这样的话,靳准的势力范围就要扩大许多,对不对?这人心术不正,若日后……刘粲掌国,他可就是太上皇了。”

    “这事情吧,我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应当说,顺序是对的,但是这些人的确是不行的。”刘曜也是皱着眉,“我还听刘固和曹征悄悄和我说,最近皇上很是倚重宫中的几个宦官,比如王沈、宣怀、俞容等人。群臣若是有什么事情,都只能先和王沈他们来说,然后王沈再定夺是不是要告诉皇上。可是呀,这个王沈也是个奸佞小人,常常没有去汇报,反而把很多折子全压了下来。他现在是不敢招惹我,否则日子久了,怕也是爬到我的头上去了。”

    “那他们几个可做了什么事情,或者是耽误了什么事情?”羊献容靠近了刘曜一些,感受他那股男子气息,总是会觉得安心许多。

    “压着战报,拖延运送军粮的事情,总是为皇上寻找那些乱七八糟的玩乐之事。”刘曜说着说着就有些生气了,“难道一个人做了皇帝就变了么?他还不是一样要吃喝拉撒睡,要为大汉的政局做打算,怎么能这样呢?”

    “莫气莫气,可别吓到你儿子。”羊献容赶紧将刘曜的大手放在了自己隆起的肚子上,“你可是要小点声,他都听得到的。”

    “哦。”刘曜赶紧闭了嘴,还轻轻拍了拍羊献容的肚子,惹得她又娇笑起来,“你当是个大瓜么?怎么能这么拍呢?”

    “哦哦哦。”刘曜又赶紧改为了摸摸。

    羊献容将他的大手握住,轻声说道:“皇权使人迷乱心智,大晋的那些人不就是这样么?现在局面乱了些,但总是可控范围内。你也莫要着急生气,总是会有办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