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喝了,也出了一身汗。

    肖毅的精神状况竟然好了很多,整个人的脊背都挺直了一些。

    刘曜扶着他坐在了床榻之上,那双眼眸之中有了些许晶莹之意。“老臣年纪大了,也不能为皇上做些什么了,何必要这样费心费力呢?”

    听闻这话,刘曜又笑了起来,“因为老大人在,就相当于朕的定海神针,能够安定朝野,能不费心费力么?”

    “皇上有宏图大业,应当将更多的精力放在军队之中才好。”肖毅轻咳了两声,“现在也正是培养年轻将领的时候……”

    “朕可不想要那些莽夫做将领。”刘曜略微严肃,“不说老大人的学识,光论您的阅历可是比朕都要强上很多。朕也并不想只要会冲锋会杀人的将领,而是要有会计谋,懂得用兵之道的人。”

    肖毅看着刘曜,又看向了他身后的羊献容,半晌终究才叹了口气,将手中的那块丝帕郑重地交给了刘曜,沉声说道:“皇上的心意,老臣明白了。老臣过些时日身体好些了,就回朝堂之上,尽心尽力为皇上办事。”

    “好。”刘曜很是满意,收了这块丝帕。

    肖毅又看向了羊献容一眼,没有说话,但是朝向她点了点头。

    没想到刘曜倒是更高兴起来,甚至笑了起来,“老大人的确是要感谢皇后的,要是没有她的聪明才智,你这个药引子还不知道要在哪里寻呢?”

    “皇后的确人中龙凤,非一般女子。”肖毅又点了点头,当初刘曜执意要将羊献容封为皇后的时候,肖毅也是不太乐意的。但现在,他终究还是点头了。

    毕竟看到帝后情深,刘曜竟然将匕首就这样交给她,如此放心。那他作为臣子,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刘渊的子嗣之中,也只有刘曜多了一份仁慈,百姓的日子才会好过一些吧。

    刘曜将丝帕交给羊献容的时候,羊献容又开了口,说道:“肖大人也莫要如此,说起来,我还有个不情之请,希望肖大人养病这些时日,也莫要休息,为皇子们取个大名,可好?”

    “两位皇子不是已经有了名字?”肖毅又是浑身一震,要知道在匈奴族裔中,为孩子取名字,除了父母之外,若是要外人取名字,不仅是看重他的身份地位,日后,这孩子也更要将此人奉为上宾,或者就是父亲一般的存在。

    如此说来,羊献容一个汉族女子,竟然要他为皇子们取名,证明她也知道这个规矩,更显示出她和刘曜对于他的看重。

    一个老臣,还能够得到如此重用。

    肖毅的眼泪流了下来。

    也不管不顾地又跪了下来,还带领着全家朝着帝后磕头谢恩,表明誓死效忠的决心。那场面虽然简朴,但极为真诚。

    这一次刘曜倒是没有搀扶,很是坦然地接受了他们的跪拜,心里也是极为舒坦,还悄悄拉住了羊献容的手,表示感谢。

    羊献容浅浅微笑,得体大方,极有皇后母仪天下的样子。

    但此时,她的心中却是想着另外一件事情。

    昨日,她已经将要去肖府探病的事情告诉了张度。张度只是说要去试试,毕竟很久没有和这边的人联系了,他也需要再去找一找。

    结果一夜未归。

    不过,时间不等人。

    羊献容也只能是先去做,再看怎么办。

    没想到竟然一进来就有这样的事情,她也就是顺势割了龙须。不过,她更想知道那个表哥到底是谁?听这描述,倒像是一位故人。

    不过,碍于肖府现在这么多人,她也不好多问。只是朝屋外面看了看,黑压压一大片人,也分不清楚都是谁。

    直到离开,也没有见到这个人。

    一连三日,羊献容都用匕首割一些刘曜的胡须,放在丝帕里,让袁蹇硕送到肖府去。肖毅这边自然又是一番感激涕零,老老实实喝下汤药,慢慢也开始处理之前积压的事情,也联络自己的师门派系众人,也渐渐愿意为刘曜做事情。

    当然,这些也都是需要时间的。

    单说羊献容每日里要为刘曜割胡须这一幕,都不知道要羞红多少人的小脸。翠喜都不肯让自己的女儿羊若兮近前去看,说是会教坏小孩子。

    不过,刘曜不在乎,他的眼中只有羊献容一人。

    羊献容也笑嘻嘻地没有再害羞,反正都是老夫老妻了,动手动脚一番也很是正常。

    等到第七日的药引子放到帕子里送走的时候,终于来了一个人。

    他还真是胆大,就这样大摇大摆地走进了刘曜的寝宫之中,还很是大声说道:“三妹妹,我给你带卤鸡来了!”

    他站在阳光下,身上竟然有些光芒令人看不清楚面孔。但那高大瘦削的身形,以及那身极为简朴的灰色长袍,还有头上极为特殊的道士专属的发髻无一不在告诉羊献容,这是许鹤年来了!

    一别经年,竟然还能再见到故人。

    羊献容根本顾不得什么礼仪,直接拎起自己的裙摆跑了出去,直直扑进了他的怀里,就像是当年少女那般模样。他是许真人安排保护她的人,也是她的兄长一般的存在。

    当初因为乱世,她也不得不让他离开。

    但如今,她的日子终于好转过来,本想着也要让人给许鹤年送一份平安信。可想想何必打扰他的清修呢?

    最终,还是按下了心思,只是在心中默默想念而已。

    那日,当她听三姨娘这般说辞的时候,心里已经百转千回,但却不敢深想。生怕不是,生怕空欢喜。

    但今日他就这样站在自己的面前,一切仿佛从来都没有变过。

    “哎,三妹妹,你也老大不小的了,又是一国的皇后,为何这样不稳重?”或许就是因为常年在终南山修行,许鹤年的面容竟然没有丝毫变化,甚至更多了些不食人间烟火的仙气。

    跟在羊献容身后的刘曜看到他的时候,都是一怔。虽说当年他们的交集不多,但终究都是少年玩伴,如今再次见到,心中更是感叹颇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