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饮食之道上,可谓是第一流的通达,见识广博、不拘一格。

    谁能知道吃吃喝喝几十年过去了,越老反而越惦记幼时偷偷尝过的那些味道。

    比如不起眼的花生,山间的野茶这些,倒成了他的心头好。

    陆斯年和苏小漓都不懂这野茶的醇厚,陆老爷子不禁有些寂寞。

    他今天似乎谈兴大发,自顾自地说起来。

    “茶这东西本来就是野生的,谁最懂茶,当然是山人才最懂茶。

    什么茶最好喝,自然是野生的茶。什么水最新鲜,当然是山上的泉水。

    最新鲜的水配上最野的茶,再听着山间云雀歌鸣,山风呼啸而过,那才是最有滋味的东西。

    可惜哦……城里人学着山上人的模样七搞八搞,乔装天真雅致,真是不伦不类。”

    陆老爷子生于内地,十岁出头跟着家里长辈逃难去了港岛,一辈子也算是在港岛扎下根来了。

    他絮絮叨叨,像是在说茶,又像是在说别的。

    也不管两个小辈是否听得懂,只一口茶一口花生地慢慢品。

    苏小漓听了个似懂非懂,不明觉厉。

    就觉得陆老爷子是真懂吃喝。

    这事儿实锤了。

    “您喜欢就多喝点,家里还有。小漓,来搭把手,把这两盘花生粘也端出去。”苏奶奶又盛出来两盘新做好的。

    “花生粘?”陆斯年好奇,也捻起一颗放到嘴里。

    雪白的外衣,透着里面红色的花生仁,咬一口,脆、甜、香,萦绕在唇齿间。

    苏小漓点头,她打算用作引流的产品,正是“花生粘”。

    关键是做法简单、价格实惠,所需原料比之前那几款都少,用来低价引流再合适不过了。

    想甜想咸都能做,就看是加白糖还是加盐,不管哪种口味和花生都很搭。

    做好之后就算是放一周,花生也不会变味,也不会回软。

    依着苏小漓的想法,不需要在别人的红海战场上费力抢食。

    那些跟风的不是都做芥末花生、琥珀核桃什么的嘛,那她就彻底先停下自己的这些,全部改做花生粘和另外一款“护城河”。

    人无我有,人有我无。

    主打一个就是让丫的找不着北!

    虽说也有种说法是“人无我有,人有我优,人优我特”。

    这句话有道理吗?

    确实有,但它有它的适用条件。

    苏小漓的摊子运营资金加起来不过几百块,成本就放在那里,根本打不起价格战,更没有办法长时间和别人耗下去。

    既然资源有限,那她就必然需要做出取舍。

    集中资源、出兵贵速,只有在短时间内干翻他们,才能确保摊子继续生存下去。

    这种“人有我优,人优我特”的zheng治正确的大企业逻辑,作为理想自我陶醉一下嘛,还是可以有的。

    但作为她现在的创业策略,完全落不了地。

    她学不来做不到,更没必要学。

    既要“解放思想”,也要“实事求是”嘛。

    收敛住想要和别人在同款产品上硬碰硬的冲动,专注于自己的方向,这个定力她还是有的。

    也有一番心思不为人知,苏小漓其实并没想使出十分力气。

    首先,常凤娥几个的水平确实还不配拥有。

    不能为了收拾个常凤娥,就把自己的全部精力赔进去,不值当。

    另外她也怕金手指开大了,会像上次在香江百货一样,露馅儿了很难收场,早晚会被人注意到她的“特异功能”……

    顾非寒不追问是出于爱护和信任,陆斯年不追问是出于礼貌。

    可只刚才是浅浅一句,也让苏小漓补救出一背冷汗。

    王者打青铜可是要被封号的。

    可长点心吧。

    这事儿给了苏小漓不少警醒。

    想发大财,就得闷声发,万万不可再张扬过度。

    还是收敛着些,拿出一两款新品来收复河山,之后还继续把原来几款爆品拿回来做。

    陆斯年不住点头,他着实受到不少启发。

    他没看见陆老爷子也露出了欣赏的眼神。

    以陆老爷子半辈子的商业嗅觉,眼前这丫头,居然是个好苗子!

    不仅会做零食,公司创始之初的运营逻辑,居然也理解的透彻。

    爱才惜才的陆老爷子微微挑眉,这丫头,得想办法拐到自家企业里!

    只要他假以时日细心指导,没准比从小长在自己身边的孙子成就都大。

    陆老爷子摸了摸下巴。

    问都没问苏小漓,单方面做了决定。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苏小漓总觉得陆老爷子看她的眼神,莫名……慈祥了很多,里头似乎还夹杂着一丝得意?

    陆斯年尚未觉察到亲爷爷已经将自己抛在脑后了,他还沉浸在自己的问题当中不能自拔。

    “那你托我带来的这些材料,可都用不上啊?”

    做花生粘,只需要花生、淀粉、糖、盐、油就可以,可他带来的都是啥?

    进口的无盐黄油和巧克力,奶粉、棉花糖、葡萄干、糯米纸、模具……

    也亏得他开的是大型综合百货大楼,才能把这些东西凑齐。

    苏小漓看着一箱箱的材料,俨然像是在看一箱箱的钞票。

    “那是另一款产品,用料更丰富一些。”她神秘地卖了个关子,“一会儿做出了,先请你和陆爷爷尝尝。”

    只是马上中午头了,总不好只请两人吃零食。

    苏小漓让奶奶在家先炒两个青菜和笨鸡蛋,自己则跑到街上买了缸炉烧饼和拆骨肉。

    没一会儿的功夫,豆扁玉米咸糊涂汤、蒜蓉菠菜、凉拌萝卜丝、粉条炒蛋、外加流油咸鸭蛋就上桌了,主食和荤菜合二为一,就是刚出炉的烧饼夹上拆骨肉。

    食材简单、做法朴实、进嘴过瘾、下肚管饱。

    特别是豆扁玉米咸糊涂汤。

    想当初,这其实不过是当年“黄泛区”的逃难菜、饥荒菜,后来才渐渐被人们演变成一道固定的待客菜。

    在苏奶奶眼里,咸糊涂汤可是最高规格的咸汤。

    在她小时候,能在咸汤里打个荷包蛋,放上些粉皮,点上些香油,是当年一家农户所能拿出的最热情、最昂贵的招待,只有贵客才能享用。

    陆老爷子山珍海味吃多了,此时吃着农家小菜,倒是有滋味的很。(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