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孩子,那还有你二叔和堂弟呢,这可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关系啊。”

    “我不管,谁惹我,谁惹你,就是不行。”

    “好好,不说了。”章韵这会子心里暖暖的,实在不想跟这么护着她的闺女,讲那些她自己也不想听的大道理。

    不过闺女刚才太冲动了,真给她吓出一身冷汗。

    难道是因为她和顾非寒呆久了?也开始变得有些霸道了吗?

    不想了,随她去吧。

    章韵开始专心地擦拭钢笔。

    房间隔音并不算好。

    两人却无心听苏奶奶怎么教训儿子苏进步,只专注自己手头的事儿,一个研究物理题,一个专心擦钢笔。

    老苏家获得暂时的平静。

    陈家英却炸了天。

    正月初一祭祖、本家拜年,正月初二回娘家,初三以后就是各门亲戚互相串悠。

    也有把家里的喜事定在正月的。

    喜上加喜,趁着过年人多,一块聚齐了,比平时热闹。

    正月初八,陈家英在家迎完财神,回老家赴一场远亲的喜宴。

    她如今抖起来了。

    供销社刘主任提前办了内退,她已经全面接手了供销社的工作。

    这些天她一直在琢磨供销社的账本,能从哪里再挤出些油水呢。光是拿些样品和过期产品,小打小闹的,早已不能满足她。

    供销社效益不好,人心浮动,不趁着自己现在在任上多捞些,等社里彻底没落了,更没地儿找钱去。

    其实组织上给她的压力也很大,老刘任上没赶上的难题,全让她赶上了。

    县里新盖的大商场眼看年前已经盖好了一层,还没有收工的样子,听说是照着三层去盖的。

    领导的意思,是要她带领供销社,和陆氏投资的商场良性竞争。

    良性竞争?

    是个人都能看出来,怎么可能竞争得过?

    想到这里,她又对老刘恨得咬牙切齿。

    有样学样,凭什么她要扛起这个责任,陈家英不屑的想。

    还没开战,已经想着怎么逃跑了。

    陆氏商场的建筑进度,也让她对捞钱这事儿相当有紧迫感,这不偷偷买来财神爷的挂像,每天一拜,今天更是郑重其事地做足了工夫。

    反观最近,除了赖春花那个倒霉催的在公安局告了她一状之外,陈家英整个人春风得意。

    即便是赖春花咬死是陈家英唆使的,可她没有证据啊。

    果然是狗脑子。

    陈家英想到这里,鼻子里又哼过一声。

    话说,今天去吃喜宴,可别碰上那个倒霉催的。

    她确实没碰上赖春花,赖春花过年连门都不敢出。

    男人和儿子犯下的罪要重得多,还在里头呆着。

    她的罪被定义为“诽谤”,目前还没有专门的法律法规针对这项罪证,关了十来天,也就被放出来了。

    赖春花孤零零地回到家,吃喝都成问题,更别说拿钱出来上礼凑份子了。

    大过年的办喜事,谁不图个喜庆平安,过喜事儿的那家也不愿意请她这个丧门星。

    本来也只是远亲,可请可不请,故而压根就没通知她。

    可陈家英不一样,新官上任,管得又是县里最大的供销社,谁人不巴结、谁人不稀罕?

    再怎么说,就算从她手里捞不到什么优惠物品,好歹也不能得罪不是?

    农村结婚也没弄啥请柬,就找了人顺便通知她这位远亲。

    陈家英如今威风了,正愁锦衣夜行没处显摆呢,这倒好,别人攒好场子等她去,必然立时答应下来。

    虽然得出份份子钱,可那仨瓜两枣,她已然不放在眼里。

    仰着一贯没低下去过的下巴,自觉高人一等的陈家英来到喜宴现场,除了几句干巴巴的祝福话,再也不想说什么,干等主家过来捧她。

    可惜主家今天忙到飞起,其他那些远方亲戚,谁认识她?

    没多一会儿,陈家英被主家安排到乡间土路边上的一张桌子上,和另几个同样是远亲的人一起吃席面。

    回老家次数少,一桌子人几乎不太认识。

    她又自视甚高,懒得主动和别人搭话,她大小是个国家干部,有点架子也是应该的,陈家英如是想。

    如今一桌子人都在围着一个40多岁的中年人,挨个敬酒。

    中年男人已经有点喝高了,一脸兴奋,“我跟你们说,我教了……这么多年书,带过这么多届……嗝……毕业生,这个女娃子绝对是……人才中的人才,嘿,咱们都比不上!”

    众人附和。

    陈家英不屑地吃了颗花生米,尝着味道有点熟悉。

    是的了,之前那个叫郭红霞的,为了给供销社供货,拿这个芥末花生巴结过自己。

    后来怎么也不来了,真是的,一点眼力劲儿都没有。

    以后她要是再来,看自己怎么给她长长记性。

    陈家英嚼着芥末花生,一脸冷笑,看着对面中年男人吹牛。

    中年男人越说越高兴,“我跟你们说哈,这丫头,自己……做着买卖,你说那么累,她学习成绩……反而越来越好,这次考了……嗝……年级第一!找谁说理去啊!”

    中年男人可不就是老魏,除了大家都不认识的陈家英,他也算得上这桌最德高望重的人了。

    县中学的高三毕业班班主任。

    人们除了生老病死的事,剩下的就是操心教育和医疗。

    谁不想多认识个医生和老师,但凡自己家有学龄孩子的,都两眼瞅着老魏发光。

    大家一听见老魏越说越玄乎,除了捧场的,还有两个故意啧啧有声地逗他:“真的假的,我不信。”

    面对对方的玩笑,老魏那是相当不服:

    “嘿!你别不信,她爸爸就是水利局的……工程师,咱们的朱乐水库……就是人家修的,可惜……去得早啊,这丫头只和她……奶奶相依为命。

    要是高一……我说不出这话来,可没想到进了高三,她成绩……突飞猛进地涨,说实话,我们一屋子老师,教了……这么多年书,谁也没见过……嗝……这么个涨法!”

    老魏舌头已经大了,难为他讲完一大串,又补了一句:

    “不信……可以去……学校教务处查,就查苏小漓!看看我……有没有说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