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拉链一点点向下。

    终于拉开拉链,勾出了那把弹簧刀。

    苏小漓瞬间兴奋,目光烁烁,身体造出一万吨肾上腺素供她汲取。

    对于刀具,显然凌义成更熟悉使用方法。

    他按出刀刃,反握刀柄,开始一点点磨断苏小漓手腕上的绳子。

    “什么味道?”

    苏小漓的小鼻子嗅出了空气中的异样。

    凌义成手下一顿,紧接着加快了动作。

    他轻声道:“是火药。你手用力张开点,别割到你手。”

    门突然被推开。

    苏小漓心跳飞快,被这人突然推门硬生生吓出一背冷汗。

    似是心有灵犀,两人也顾不上什么分寸,没有任何迟疑,迅速背对背靠在一起。

    神情双双悲哀绝望。

    演得真像。

    在外人看来,还真是一对“苦命鸳鸯”在临死前互诉衷肠。

    门外的黑衣人似是仍旧害怕凌义成的拳头,只敢朝两人的方向远远瞟了两眼,短短一句喊来,“成哥,得罪了。”

    凌义成没理他,实际上他的心正在砰砰乱跳。

    不仅是因为曾经手下的兄弟突然闯入,更是因为他第一次靠小吃货这么近,居然可以闻到她发间的味道。

    他的喉结不自觉地动了一下。

    黑衣人像是拿走了放在门后的什么东西,门又被风吹上了。

    凌义成忍不住回头看向苏小漓,她眼神虽故作镇定,却毫无杂念。

    “要是我们两个今天一起死在这里,你后悔吗?”他忽而莫名其妙地唇角勾起一丝笑。

    “闭嘴!”苏小漓恶狠狠地瞪回去。

    一脸恨铁不成钢,低声呵斥,“赶紧割绳子!”

    简直忍无可忍。

    都什么时候,小混蛋居然还有心情说笑!

    对方显然没能被她的气势吓住。

    凌义成被怼得心花怒放。

    他嗤地一笑,没再言语,手上没停下,飞快割着绳子。

    苏小漓简直想要拜他为师,学习如何“视死如归”“毫不在乎”。

    话说回来,好像小崽子确实教过自己不少东西。

    打住!

    苏小漓气结,完全被带歪。

    她转而专心听外边的动静。

    “外边至少两个人,你一个人能打过他们吗?”她突然又有些担心。

    可千万别白费了功夫。

    凌义成装腔作势、一脸为难:“够呛。”

    对于打架绝对是个生手的苏小漓:“……!”

    这把估计彻底毁了。

    二十分钟后,苏小漓咬着嘴唇,抖得如风中柳絮。

    她看着自由搏击大赛的结果——躺在地上的三个黑衣壮汉,血肉横飞。

    大骗子!

    凌义成忍着大腿潺潺往外流的血,若无其事地翻了翻其中一个人的口袋。

    果然教他翻出来一把车钥匙。

    他握紧她的手,先一步在前,头也不回地说:“笨蛋,还不快跑!”

    态度着实欠揍,不愧是小混蛋。

    虽然双双挂彩,车只能由伤痛轻一些的苏小漓来开。

    凌义成一靠近车,就两眼发黑,差点晕过去。双腿像是失去知觉,他轰然一下砸在车门上,瘫靠在车门上大口大口喘气。

    拳骨也已淤血肿胀,皮肉外翻,恐怖的伤口正一点一点地慢慢渗出鲜血。

    真真打到半身不遂。

    方才大概已经用了他百分之两百的力气,谁来谁死的狠劲全部消失。

    车子奔跑在危险边缘。

    凌义成瘫躺在后排座上,多喘一口气都是折磨,胸口一阵剧烈地疼,刚才他被一拳击中了肺。

    此刻牙关都快咬碎。

    两人彻底化身“天涯亡命徒”,眼前只余一条不知通往何方的路。

    他看向专注开车的苏小漓,金光闪闪、熠熠生辉,一眼能看到天荒地老。

    小姑娘简直是上天派来拯救他的。

    “你是来接我回家的吗?”即便是疼到呼吸不上来,凌义成依旧想找苏小漓搭腔。

    她的声音能即刻止痛,是上好的药。

    “有力气问我,不如让自己多喘两口气。”

    苏小漓一眼看出来小混蛋在强撑。

    凌义成艰难地吸一口气,笑中带着甜,“你真随身带着那把刀。”

    苏小漓不敢说之前那把已经物尽其用了,他刚才用的,只是几乎一模一样的而已。

    她轻轻地“嗯”了一声。

    凌义成眉与眼都开出了花,忍不住又要笑,却引发剧烈的咳嗽。

    “闭嘴休息!”苏小漓吼道。

    凌义成好容易止住咳嗽:“你往哪儿开?”

    “谁知道?”

    慌不择路懂不懂啊!

    蔓蔓荒野,黑灯瞎火的,连个路灯都没有,谁知道这是什么鬼地方。

    听天命,照直觉做选择。

    苏小漓只找到一条比较宽的马路,赶紧拐上来,顺着路向有光亮的方向开。

    “傻瓜,要往市区开啊!”

    苏小漓顾不上咀嚼他的话不中听,忙追问:“市区在哪儿?”

    “额……”

    凌义成肺上一阵抖动。

    今夜气氛过于紧张,人人都置身战场,没时间计较这丫头临时脑袋短路。

    甚至……他有点莫名喜欢和小吃货斗嘴。

    “小漓……”凌义成忽而很想和她聊家常,像一家人那样,在这个逃命的晚上。

    “干嘛?你怎么还不闭嘴!”

    “我知道了我爷爷的名字。”凌义成怔怔地瞧着那个小小的后脑勺。

    “叫啥?”

    “林雅治,也不知道是哪三个字……你说呢……”

    苏小漓浑身一僵。

    这个名字!

    她见过。

    在陆氏的股东名录上。

    是同一个人吗?!

    如果真的是……那小混蛋,不、是林一成……

    苏小漓顿时感觉自己像是窥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

    她像是比凌义成还着急,骤然打断了他,“这么重要的事!你倒是弄清楚点儿啊。”

    这么重要的事情,他没弄明白就把江月龙放走了,扼腕!

    “大晚上的我去哪儿弄清楚!”凌义成的语气,活活像大半夜里,被婆娘指使去买早餐的倒霉男人。

    “你个笨蛋,这都弄不清楚!”苏小漓也又累又急,上火。

    两人正拌着嘴,忽而身后猛地追上来一辆大车。

    后车灯突然刺过来,苏小漓被后视镜里的强光狠狠晃了一眼。

    糟糕!

    她猛地一脚油门,想要摆脱后车。

    大车却紧追不舍。

    凌义成也发现了些许不对劲儿,他撑起摇摇欲坠的身体,仿佛被人用皮鞭抽在脊梁骨上,疼得彻底清醒。

    重心不稳,来回摇晃一二回,终于坐了起来。

    他眯起眼向后一望,骤然直起腰背,变了脸孔,“妈的,冲我们来的!”

    老爷子那个狗东西!

    就知道他还留有后手。

    凌义成再次掏出了弹簧刀,“变道冲下去,最大油门向前开,躲开大车!”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苏小漓。

    今天怕是……难逃一劫。

    苏小漓依言将油门踩到了最大,拐下大路,越来越颠簸。

    凌义成再次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满是鲜血的手,摸了摸她的小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