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大山勉强算满意,揣了银子要走。

    “官爷且慢。”张氏打量着他的神色,试探道:“可否暂且开一下镣铐,好叫他们父子换件衣服。”

    刚拿了人家不少银子,程大山也没推脱。

    “快着点!”

    张氏谢过,忙捡了两件薄厚得宜的衣物递给父子俩,带女眷避出去了。

    此事料理完,程大山离开。

    张氏身子一软,坐在包袱旁,痛苦的揉了揉额头。

    “娘,怎么了?”文澜过去扶她。

    文德厚推开女儿,自搀着张氏到通铺草席上坐下。

    “头疼?”

    张氏长叹一口气摇了摇头。

    “这两天打点他们用了不少银子,后边还有那么远的路呢。”

    她自愁苦了片刻,不带什么希望的问王氏,“你身上的银子还有多少?”

    王氏闻言尴尬的捏了捏衣角,“当时……林家公子要搜查,我和孩子们藏的钱都被搜走了。”

    “哼,这贼子,居然也有人当宝贝似的!”文洵冷着脸,讽刺的扫了眼文澜。

    文澜:“??”

    这事没完了还?

    “你别整日想着银子,人犯流放吃住所费都有官府,虽然粗劣了些,不至饿死。”文德厚顾着张氏,难得没和儿子同仇敌忾讨伐文澜。

    “你懂什么?”张氏推开他手,坐直了,“离都城越远只怕他们越放肆,莫说别的,一场小病也许就会要了我们的命,你觉得那些黑心肝的能拿钱给我们找郎中吗?”

    文德厚沉默。

    “大娘,我这里还有一点。”文琴背过身去掏了掏,拿出一角碎银和几枚铜板来。

    她多数时候不出声,没什么存在感,但身姿挺拔,亭亭玉立,说话时音量不大不小,目光稳定,就没了王氏标志性的怯弱味儿。

    “好孩子,你先自己放好。”张氏推回她的手,动作很温柔,“先用不上你的,大娘再想办法。”

    王氏扣住文琴的手,拉到自己身边。

    文琴乖乖站着,眉眼都敛下去。

    人群之外,文澜揣手倚在墙上,文遇一样揣着手,倚在她身侧。

    “看出来了?”小萝卜头轻飘飘的问。

    文澜摇摇头,她只是觉得哪怪怪的。

    “这事解释起来复杂,总之二娘和她那两个孩子你离远点,不然你当我真和文棋那个小屁孩计较呢?”

    “难道不是吗?”文澜垂眸看他。

    “……”文遇:“饿了,搞点吃的吧。”

    “嗯。”

    两人同父母说了,正要走。

    “文遇留下,男儿整日围着灶台转像什么话!”文德厚一脸严厉,说完文遇又说文澜,“别整日拐带你弟弟!”

    俩人在门口停住。

    文澜低头看文遇,眼睛眨了眨——你爹怕我带坏你,不让你去呢!

    文遇眉头挑了挑——我不去那些食材都被你祸害了!

    眉眼官司打完,他端起小手,有模有样的朝文德厚拱了拱,“衣食足才知荣辱,都快没饭吃了爹你还穷讲究什么呢?”

    头一句叫文德厚心神大震,后一句叫文德厚脸色发黑。

    “瞧瞧,就这么一天,你女儿就把我好好的儿子带坏了!”

    张氏白了他一眼,“那也是你女儿,再说我听老幺说的有道理,比你强。”

    那头。

    姐弟俩霸占了灶房,文澜在里边催生菜蔬,文遇在外边放风。

    等文遇回来,见到一堆的蔬果,几乎要热泪盈眶。

    “五年了,我终于能吃上正常的东西了。”

    大虞这破地方,什么东西都干巴巴的。

    “先吃着。”

    文澜递给他一小串葡萄,自己动刀利索的把土豆芋头去皮,南瓜冬瓜去籽,蔬菜去根。

    笨重的菜刀在她手中翻转,残影连出了一片好看的花。

    最后,唰一声稳稳地插进案板里一个尖。

    “姐……你的佩刀……”

    “丢那边了。”文澜说完顿了顿,看向他腰间的鹿皮袋子,“你这个,怎么带过来的?”

    照理说文遇和她一样是魂穿,应该带不来外物才对。

    “自己做的。”

    文遇一副漫不经心的口气,小眉毛却微微往上挑了挑。

    文澜十分上道,先赞叹了一句,“我弟也太厉害了吧!”

    “你怎么搞出来的,空间容器不是中心基地的超技术产品吗?这破地方技术水平都是负数了吧!”

    “什么超技术产品,你看我这像超技术吗?”文遇把那个缝制粗糙的袋子抖给她看,“只要按照空间法则,用精神力重构一遍物件,就是空间容器。”

    “……空间法则。”文澜呵呵两声。

    末世多少人想掌握空间法则都没成功,到他嘴里和烂地里的大白菜一样。

    “只可惜我的精神力不够,只能做一个小的。”

    “多大?”

    文澜直接跳过了我行不行这个问题。

    “大约一个立方。”

    “也够用,那我们是不是可以……”

    “做好菜存里吗?”文遇瞬间会意,“那你想没想过,突然拿出来他们会怎么想?”

    文家人可不是无知的乡野村夫,随便忽悠两句他们就能信。

    “那算了。”文澜放弃。

    两人说着话,米饭已经蒸好,菜也做完了一半。

    最后炖冬瓜汤时,文遇操着小胖手使劲锤了捶盐罐子。

    “你再捶也捶不出盐来。”

    文澜接过,手腕轻轻一动,罐子里剩下最后一点盐粉掉进锅里。

    “银子给我,晚上我去走一趟。”

    “去坊市的头尾找找,应该会有私盐贩子。”文遇又多掏出几块银子,“再买些肉回来?”

    今天那芋头,要是有个小排配就更好了。

    “肉的来历怎么说?”

    小萝卜头闻言垮下脸,又磨了磨牙。

    “到时候我想办法吧。”

    文澜自然信他的脑子,挥手把不该存在的东西都变成飞灰,留存的种子塞到文遇的鹿皮袋子里。

    “叫他们来灶房吃吧,不然香味传出去又要招事儿。”她虽然不怕那些人,但总归不能光明正大的动手。

    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文遇迅速的开关门,把文家人全都叫了来。

    文德厚文洵父子走在最后,一脸不情愿的样子。

    直到灶房门打开。

    香味像囚牢里的死刑犯,见到一点缝子就争先恐后不要命的往出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