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那道纤细的影子一起一落,顺着陡峭的山体迅速远去。

    马守田松了一口气,又有些落寞。

    他娘在后边拍了拍他,“娃,回去吧。”

    马守田收回眼神,送他娘回屋。

    他得文澜看重,自然的成了这群人的领袖,却从没想过搞什么特殊。

    如今的石头屋子,他和他娘也同大家一样,分住两边。

    山前山后错落着分布着不少小树。

    可以想见,几年之后的夏日,北山上必然一片葱茏。

    马守田看着天色,回屋找几个年长的人聊了聊。

    “看样子是要下大雪,我老家那边有种树的冬天怕冻死,会找些东西围住树根。”一人道。

    其他人都附和。

    也有提出异议的,“神女看着种下的树,不管也不会冻死吧…”

    马守田淡淡道:“神女帮我们栽活,难道后来这树冻死了烧死了被人砍了她都能管着?”

    那人被他说得哑口无言,悻悻闭嘴。

    屋中年长者都有经验,马守田便将此事全权交给他们去办。

    另一头。

    文澜下山之后回城,风渐渐小了些。

    她想着都出来了,正好去医馆走一遭。

    尚未到门前。

    空中忽然飘下来点细小的雪花。

    不大。

    落在人手背上瞬间就化了。

    只留下一点浅浅的水痕。

    文澜缩回手。

    心中计议定先在此处盘桓一会儿,趁着雪大之前赶回家,免得张氏担心。

    可等她快走两步到医馆门前……

    门居然锁了!

    文澜盯着那道门锁,目光危险的蹭了蹭下巴。

    还是要将人据为己有啊!

    省的自己来找的时候人都见不到!

    身后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文澜转头去看。

    只见小郎中穿着一身月白色夹袄,斜背着一个药箱,正小跑着赶过来。

    小雪花有些密了。

    落在月白的底色上,是一种清雅的好看。

    “别急。”文澜微微一笑,扬声说了句。

    慕容晏没听她的,一直到跟前才站定。

    他喘息了一会儿,十分惊喜的样子。

    “真的是你!我刚刚远远看着就像!”

    “出诊了?”文澜看向他药箱。

    慕容晏点点头,从怀里掏出钥匙开门请她进去。

    “有个病人腿断了,他们家人不敢挪动,就叫我过去看看,你来这儿……是找我?”

    最后一句,话音很轻,不确定中又巧妙地拐出些希冀来。

    文澜饶有兴趣的观察了一下,而后迎着他的目光点头。

    慕容晏立即笑开。

    一双眸子弯成新月,露出点儿洁白的上牙,唇色如樱,唇角干脆笑没了。

    说实话。

    文澜觉得他有点憨。

    而且根本不像十八……

    像未成年。

    她那些色心为难的跳来跳去。

    人家单纯干净的像一张白纸,她上去胡抹乱画……

    唔,也不错。

    “你先过来坐,我生个火。”他打起帘子邀请文澜。

    里屋明显比外间要暖和些。

    文澜还是第一次进来。

    “坐这吧。”慕容晏指了指自己的摇椅,拎上火炉边的小桶转身去别处。

    背过身的瞬间。

    他脸上单纯的喜悦消失,轻轻勾起一抹笑。

    文澜瞧着他忙碌,目光越来越深。

    这么个标致的人,放在家中珍藏……很不错。

    慕容晏拎了一桶炭回来,正要用夹子将木炭搁进火炉,文澜伸手接过,“我来吧。”

    两人手掌边缘不可避免的碰了一下。

    文澜面色未变。

    慕容晏缩了缩手。

    引火、点燃。

    他拖了一张小凳子坐在火炉边,斟酌道:“你手过凉了,要不要我帮你瞧瞧?”

    文澜:“……”

    我故意碰你,你就注意这个?

    “好啊。”她笑着,“不会有什么大病吧。”

    “不会,放心。”

    慕容晏一笑。

    若有重疾,观面相便能窥到一二。

    像文澜这种,最多就是体寒。

    然而他还是取了脉枕,仔细诊断了半天。

    文澜垂头瞧着那三根手指。

    肤色同她很相近,指甲修剪得整齐圆润,是淡淡的粉色。

    然后手指收走了。

    “二姑娘最近可有什么费心烦神之事?”

    慕容晏也没想到会有这个发现。

    她左寸脉稍细,当下虽不严重,还是注意些的好。

    文澜目光动了动。

    费心烦神倒没有,不过刚刚在北山确实耗了不少精神力……

    “确有一事,只是不大好说。”她看向他。

    慕容晏点头,完全是郎中面对病人时的态度。

    “回去注意多休息,修养回来前莫要再做很耗体力的事,你身体有些寒凉,可以吃药调理一下或者吃些温补的食物,单看你意愿。”

    “我吃药,你能给我写个药方吗?”文澜凑近了问他。

    “当然可以啊。”慕容晏一笑。

    两人转到外间。

    文澜单手撑着药案,目光随着他的身影来回移动。

    小铜秤挂在墙上。

    他完全没用。

    单凭手抓分好了两副药。

    “这几片参是药引,需单独煎,而后兑在这些药汤里,可记好了?”

    文澜点点头。

    “我还是附在药方后边给你写清楚吧。”他好像生怕文澜记不清,在后头详细的注明了药怎么煎,药引如何用。

    文澜接过看了眼,失笑。

    “我在你眼里就如此不靠谱,需要写的这样详细?”

    “不是,我……”

    他我了半天没找到什么合适的解释,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文澜叠好药方塞进怀里,又拎起药包在他眼前晃了晃,“谢啦!你请我吃药,下次过来,我给你带好吃的!”

    “我送你。”

    慕容晏转头拿过两件斗篷。

    文澜接过,“好啊。”

    天青色的斗篷,兜帽很大,正好用来遮风雪。

    雪花逐渐变大,软软绵绵密密麻麻的落下来。

    有些像四月飘满虞都的柳树花。

    两人头上肩上攒了不少雪。

    石板路上留下浅浅的四只并行的脚印。

    没一会又被雪覆住。

    刚到家门口。

    中间那屋门迅速开了。

    张氏迎出来。

    “怎么才回来?慕容先生?这…澜儿你身体不舒服?”

    文澜点头,又摇头。

    “没多大事,慕容郎中给我拿了药,先前在医馆耽误了些时辰,叫娘担心了。”

    “你没事就好。”

    张氏安抚过她,又同慕容晏道谢,“这药多少钱,我拿给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