夹克男上前几步,站在半米高的铁丝网篱笆前,确认没认错人,说道:“我是文森特老板的手下布鲁斯。”

马丁正回忆那笔高利贷的详细情况,问道:“有事?”

布鲁斯双手按在老旧的铁丝网上:“听说老混蛋杰克-戴维斯跑了,老板让我通知你,别忘了你借的债,下周要还第一期。”

债是前身马丁-戴维斯亲手借的,马丁只能硬着头皮应付:“还没逾期。”

“善意提醒,你做好准备。”布鲁斯收回手,拍掉沾上的铁锈,抓住腰带往上提裤子,夹克衫分到两边,露出腋下的手枪。

他憨笑着说道:“不要担心,野兽之家都是文明人,老板一直教我们守法。”

马丁看了眼手枪,冒出的第一个念头是跑路。

还不起债的正常操作不是卖身,而是跑路。

但没钱怎么跑路?

马丁想起埃琳娜说过的话,问道:“伙计,野兽之家的舞男,赚钱多吗?”

他记得舞男是合法职业,自己赚钱养活自己,不寒碜。

“运气好,每晚能收很多小费。”布鲁斯仔细打量马丁,这人身材匀称,相貌出众。他笑得更加憨厚:“野兽之家刚开业,正缺人,地方你知道,想当舞男直接过去。你条件很好,饥渴发疯的中年女人最喜欢你这种。伙计,你能赚大钱。”

可以当一种备选?马丁含糊道:“我考虑考虑。”

布鲁斯上车走了。

隔壁院子里传来声音,霍尔-卡特那个小屁孩还在吭哧吭哧刨坑。

马丁准备找房屋维修商追要薪水,解决迫在眉睫的吃饭问题,软饭虽然好吃,但吃的时间长了,以后会没得吃。

仔细回忆一番,房屋维修商麦克斯的办公室,距离克莱顿社区有点远,走路过去需要很长时间,他腿伤未愈,无法连续走太长的路,伤情加重会花更多钱。

只能选公交车。

亚特兰大的公共交通非常烂,不过有一趟车从克莱顿社区直达麦克斯办公室所在的街道,单程车票要五十美分。

马丁掏出钱包,里面空空荡荡,原本剩下的那点钱,哈里斯给他买了伤药。

比尔医生只开兽药,白送马丁也不敢吃。

看眼隔壁,马丁放弃打劫小屁孩的念头,返回屋里找了找,只找到枚25美分的硬币。

马丁记得埃琳娜的老爹斯科特开了家杂货店,赃物和废品都收,不禁打量木结构房子。

只有最基本的老沙发、矮木桌和破木床,稍微值钱的家具家电,早就被卡特一家搬走换钱了。

剩下的几样不仅破,还死沉。

马丁腿上有伤,扛着沙发桌子去卖不现实,从矮木桌的抽屉里,拿出一把绝缘层破损的钳子,来到院子靠向卡特家的一侧,剪断生锈的铁丝网篱笆,卷了起来。

铁丝网断开很多尖头,拿起来不方便,马丁回到屋里,又翻找一会儿,从床底下翻出条绳子。

“卡特家的铁丝网卖给斯科特-卡特,能行?”马丁认为问题不大,社区很多房子都有类似的篱笆。

隔壁突然响起惨叫,听声音像是哈里斯。

马丁赶紧出门,快步朝卡特家走去。

卡特家的院子里,一辆自行车歪倒在地,前轮子旁边有个土坑,细碎泥土正顺着塌掉的纸板往坑里落。

哈里斯坐在地上,捂着一根胳膊,疼的眼泪流了出来。

只有十岁的霍尔-卡特站在他前面,嘲讽:“废物,快起来,别像个软蛋!”

哈里斯怒喝:“闭嘴,白痴!我左手百分之九十的概率断了!”

霍尔语气弱了几分:“我就跟你开个玩笑,做了个小陷阱,你太软……”

马丁当武替时见过人小臂骨折,赶到后仔细看了一下,说道:“倒霉蛋,你中大奖了,左臂骨折。”

“该死!”哈里斯疼的头上全是汗。

霍尔心虚,往后退,一屁股坐在地上。

马丁见哈里斯没有其他伤,说道:“你需要治疗,我带你找比尔医生,你说过他医术高明。”

哈里斯满脸惊恐:“比尔医不好骨折,找他医治我变成残废的概率高达百分之百。”

“卡特家会多一份残疾人补助!”马丁适时补刀,又提醒一句:“左臂别乱动。”

急促的脚步声响起,房门咯吱打开,十四岁的莉莉-卡特跑了出来,问道:“你们两个蠢货做了什么?霍尔,这该死的坑怎么来的?你发咳了地球?”

马丁打断她的话:“快去通知你姐姐,哈里斯摔断了胳膊。”

“我去找伍德夫人借手机。”莉莉撒腿朝斜对面跑去。

马丁故意说话分散哈里斯的注意力:“这么快就回来了?”

哈里斯咬着牙说道:“科尔姐妹临时有事,不在家。”

没几分钟,莉莉拿个手机跑了回来,说道:“埃琳娜借了车,正赶回来。”

霍尔听到埃琳娜的名字,双手撑着地,屁股一点一点往后蹭,想要躲远一些。

埃琳娜打零工的地方不远,很快开车回来。

回来的急,装扮成泰迪熊人偶的裤子都没换。

发现哈里斯的情况,埃琳

娜摸出钱包先看钱,掏出几张1美元和5美元,两张20美元,急得团团转:“别着急,我想办法,我特么能想到办法!一定有办法!”

马丁刚刚吃了一周免费餐,拍了下她的肩膀:“车钥匙给我。”

埃琳娜下意识递出车钥匙。

“你们等会,我去要钱。”马丁接过钥匙,朝汽车走去。

莉莉-卡特突然追上来,把借来的手机塞给马丁:“你拿着,如果我们还不了钱,你随时找埃琳娜……”

她最长的那根手指伸出来,退回去,又伸出来。

马丁按住莉莉脑门,把她推开。

上车,他稍微熟悉档位,回忆一番,发动汽车驶出克莱顿社区,朝南边狂奔。

麦克斯办公室位于玛丽埃塔商业区边缘,与克莱顿所在的街区有一段路年久失修,坑坑洼洼,车速提不起来。

花费了半个小时,马丁来到一座四层办公楼前,停好车进楼,上二楼找到挂着麦克斯维修公司牌子的办公室。

敲开门,有个身材魁梧的拉丁壮汉问道:“你有事?”

马丁回道:“我是麦克斯先生的工人,找他问工作。”

内间办公室的百叶窗拉开,有人说话:“马丁,进来。”

马丁进了内间办公室,目光快速扫过,橱窗、搁物架和办公桌上,放着大小不一的多个泰迪熊。

就连办公桌上摆放的两张全家福照片,都是以大号泰迪熊作为背景。

相片上站着挂满幸福笑容的一家四口。

温馨和睦、其乐融融的一家,也是喜欢泰迪熊的一家。

善于钻营的人,观察力敏锐,马丁还发现了一些别的。

木制办公桌堆放的文件边,散落着几点白色粉末,人到中年的麦克斯喜欢抽动鼻子,几根长出鼻孔的鼻毛上沾着几不可查的白色,大鼻子上面的眼睛发红充血。

类似的人,出身底层的马丁-戴维斯见过太多,比如斯科特-卡特和艾玛-卡特。

麦克斯略显亢奋,问道:“伤势痊愈了?”

马丁说道:“头一直发沉,时不时疼,腿也在疼。”

“你来要薪水,我明白。”麦克斯打开中间的大抽屉,拿出一张现金支票,推给马丁:“这是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