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裕的神色一变,讶道:“预知未来的能力?真有这个本事?”
慕容兰微微一笑:“不管你我信不信,反正草原上都信这个。我以前跟你说过,草原的游牧蛮夷,嗜血好杀,崇尚暴力,看起来人世间没有任何法规可以约束他们,但他们又有迷信鬼神,敬畏祖先的另一面。因为他们相信,自己的力量就来源于鬼神和祖先的保佑,渐渐地,各部就有自己的神灵和崇拜对象,那些低等的,落后的小部落往往崇尚山川河流,而强大的部落,往往崇拜天神,无论是羌人的白马天神,还是匈奴人的昆仑天神,又或者是,鲜卑人所崇拜的,长生天。”
刘裕睁大了眼睛:“长生天?”
慕容兰点了点头:“不错,就是你们汉人也崇拜的上天,天帝这些。我们认为祖先们死后,灵魂上天,成为天上的帝君,保佑子孙后代,所以不死不灭,长生永久。这就叫长生天,苍狼,我们慕容部落,在入主中原之前,也是信奉这个,直到建立大燕后,才开始用你们汉人的那套儒家学说,天命五行这些。也许我们的国家灭亡,就是因为失去了古老的传统和信仰的原因吧。”
刘裕勾了勾嘴角:“所以,就会有女巫这些的存在,作为这个什么长生天在人间的使者?这套我们汉人玩的更熟啊,别说上天了,就是个凶神恶煞,顶级坏人,死后都可能给当成神灵看待呢。我老家京口不就有个现成的蒋子文蒋神嘛。”
慕容兰“扑哧”一笑:“其实这些都是用来骗人的,装神弄鬼的那些东西,我是见的多了,不过,这个贺兰敏,倒可能真的是有些本事呢,我想,她可能还真有些预知未来的能力。”
刘裕讶道:“你不会真信有什么天帝,鬼神吧。”
慕容兰正色道:“她曾经给过我预言,说我生命中最重要的男人,会出现在南方,我以后会嫁给一个盖世英雄,助他完成伟业,为他诞下子嗣,然后…………”
说到这里,她突然停了下来,刘裕似乎可以看到她的面具之后那发烫的脸,笑道:“因为我们的事情,给她说中了,所以你信她?”
慕容兰叹了口气:“我实话告诉你吧,每次我回北方,都会到草原上找她,而她的预言,几乎次次都成功。不仅是对我,对别人也一样,比如她预言过大哥一定会复国,也预言过刘卫辰会在北方崛起,预言过刘库仁之死。所以,不由得我不信。不仅是我,刘显和草原上的人,也都信这些。独孤部已经到了每次征战之前,都要由她来预言胜负的地步,如果她说会输,那直接就不打,会逃往别处。”
刘裕本想摆手否认这些,但突然想到自己曾经几次三番地冥冥中遇见那个大蛇神,甚至在长安的时候,被清河公主以幻术所迷惑之时,也隐约有那种灵魂出窍的体验,也许这世间真有什么天帝鬼神,来安排着自己的宿命呢。
慕容兰看着刘裕不再开口,陷入沉思的状态,微微一笑:“其实,贺兰敏的美色,冠绝草原,但是她声称,只有保持童贞之身,才有这个预言的能力,若是失去,就再也无法预言未来。所以刘显尽管早就对她垂涎三尺,却是不敢动她。”
刘裕冷笑道:“只怕这是她自保的一种手段吧,你跟这个贺兰敏很熟吗?也许,我们可以利用这点,来控制刘显,按我们的意愿行事。”
慕容兰微微一笑:“当然,贺兰敏和我是多年的朋友了,我也帮过她不少忙,这次来草原,我就是计划好利用这贺兰敏来控制刘显,现在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是要帮拓跋珪还是除掉他?我都听你的。”
刘裕没有马上回答,而是陷入了沉思,从人品的角度来看,拓跋珪雄才大略,又是冷酷无情,可以背叛所有人,他的承诺,绝不可信,但是从利益的角度来说,刘显好大喜功,又无恩义,如果助他除掉拓跋珪,那草原必将四分五裂,再不能对慕容垂构成威胁。
虽然自己答应过慕容兰,不再争权夺利,但是五桥泽的上万同袍被杀之仇,北伐功亏一篑之恨,必然会向慕容垂讨还,大丈夫恩怨分明,助拓跋珪成事是报慕容垂放自己一马之恩,而留拓跋珪与其为敌,是让晋国有机会消灭这个北方枭雄。免得中原和江南的汉人,遭遇河北汉人的那些悲惨命运,这点,是自己作为一个汉人的底线和良心。
至于拓跋珪的野心,那是以后的事,从现在草原的情况来看,他不太可能迅速地一统,即使能恢复代国,也要数十年的征战,也就是说,他不太有机会进中原烧杀抢掠,威胁比慕容垂要小,两害相衡取其轻,助拓跋珪自立,也许才是正确的选择。
想到这里,刘裕深深地吸了口气,沉声道:“不管怎么说,不能让刘卫辰这头恶狼控制草原,匈奴铁弗,凶残好杀,连草原上也是人人闻名色变,更不用说这些恶狼入了中原会如何了,刘显看起来挡不住刘卫辰和拓跋窟咄,只有拓跋珪可以,所以我们现在还是得帮拓跋珪自立,打退刘卫辰,以后的事情,看一步走一步吧。”
慕容兰的眼中闪过一丝失望,轻轻叹了口气:“希望你以后不要为这个决定后悔,你是我的夫君,
我听你的。”
刘裕正色道:“好,那安排这个贺兰敏和我见面,我想请她去预言,让刘显相信,只有放了拓跋珪,才会成功。”
慕容兰站起了身,向着帐外走去:“行,我现在就去找她,苍狼,你去西边五里处的小林,我会把她带到那里。”
话音未落,突然在外面响起了一阵紧急的铜锣之声,成百上千的嗓子同时在大声喊道:“吉力万,你在哪里,吉力万,你在哪里?”
刘裕的脸色一变:“怎么回事?”
慕容兰的眉头一皱,喃喃道:“吉力万?那不是刘显的独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