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到慕容兰的声音细如蚊蚋,在他耳边轻轻响起:“拓跋珪去了东边的七介山,说是在那里放牧,刘显这阵子心思全在调集各部兵马,还有找儿子身上,对拓跋珪的要求也没拒绝,反正只要不自立重建拓跋部,一切都好说。不过,只要吉力万找到,拓跋珪的好日子,恐怕也到头了。”
刘裕微微一笑:“我不这样看。”
慕容兰的秀眉微蹙:“你这又是什么意思?刘显只要找回儿子,马上就会收拾拓跋珪,上次他做的有点太过了。在这个时候要求自立,无异于趁火打劫,然后又离开了独孤部,几乎是在公开分裂部落,刘显岂能容他?”
刘裕摇了摇头:“可是拓跋珪虽然走了,他的母亲和这个巫女小姨现在还在部落里,你觉得是为了什么?”
慕容兰冷笑道:“不就是为了当人质,让刘显安心吗?一如他这几年做的一样。不过我想这一次刘显不会再上当了。他之所以放了拓跋珪一马,也是要利用贺兰敏找回自己的独子罢了,一旦吉力万找回来,以刘显的性命,必杀拓跋珪。七介山附近,已经出现了刘显的大批探子,切断了拓跋珪向贺兰部逃亡的道路,我看拓跋珪这回,是必死无疑了。”
说到这里,她轻轻地在刘裕的耳边吹了口气:“这样不好吗?拓跋珪自寻死路,与你我无关,他死之后,我们的任务就算完成了,到时候我们可浪迹天涯,不问世事,狼哥哥,你不会反悔吧。”
刘裕微微一笑:“如果能这样,当然最好,我说过,这次的事情由拓跋珪而起,也让他自己解决,在我看来,贺兰氏姐妹绝非易与之辈,拓跋珪留她们在独孤部,也就留下了自己的眼线,甚至,那贺兰敏,也许会引起独孤部的内乱与分裂,也未可知也。”
慕容兰的脸色一变,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听你这一分析,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呢,难道…………”
她的话音未落,只听到山峦之上突然响起了一阵密集的铃响之声,贺兰敏突然陷入了癫狂的状态,足尖点地,整个人开始剧烈地旋转起来,口中念念有词,而她围着跳舞的那个火堆,猛地火焰腾起三丈,烟雾枭枭之中,仿佛若隐若现地出现了一个狼首人身的影子。
山下的众多独孤部百姓齐声地高呼:“长生天神,佑我独孤,长生天神,佑我独孤!”
刘显和刘亢泥嘴里高呼口号,推金山倒玉柱地伏了下去,所有的百姓们也跟着五体投地,刘裕睁大了眼睛,看着山峦之上,那一股怪烟包裹住了贺兰敏的全身,渐渐地,她的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片烟雾缭绕之中,只有那银铃的响动,还有那胸衣之上黄金与翡翠饰片的撞击之声,时有时无。
这一下,连慕容兰都伏身于地,嘴里念念有词,一脸的虔诚,刘裕跟着也伏了下来,在她耳边轻声道:“爱亲,你不会真信了这套装神弄鬼吧。”
慕容兰正色摇了摇头:“这次真的不是,我说过,那贺兰敏还真有这种与鬼神沟通的能力,不管你信不信,我反正是信了。狼哥哥,不要轻易地亵渎神灵,要不然会给自己惹麻烦的。”
刘裕的眼中冷芒一闪:“这招数我在京口骗吃骗喝的时候常用,烟散之时,就是那个什么长生天神上身的时候了,不过现在,她会先倒下去。”
慕容兰的脸上闪过一丝愠色,正待开口,只听得人群中发出了一阵惊呼之声,贺兰敏果然如刘裕所说的那样,仰天倒了下去,这下惊得十余万独孤部的部众们大叫道:“不,不可能!”
刘显从地上跳了起来,大声道:“来人,快去保护圣女!”
一个苍老沉劲的声音,从山顶顺风而下:“汝等愚民,有眼不识长生天神耶?”
随着这句话,贺兰敏缓缓地从地上站起了身子,那绝色的容颜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硕大的狼首,一如刚才那阵怪烟中所展现出来的那个。
慕容兰激动地说道:“长生天神,我看到长生天神了!”
所有的独孤部百姓都跟着齐声欢呼,只有刘裕抱臂而立,嘴角边勾起一丝不屑地冷笑,低声道:“不就是戴个狼头面具吗?有啥了不起的。”
刘显双手高举,然后又连同他整个人,跪到了地上,两手前伸,扒到地上,他的声音恭敬而惶恐:“长生天神在上,我们独孤部面临了巨大的威胁,还请您示下,该当如何做。”
贺兰敏,不,应该是那个降临凡间的长生天神,他的声音如滚滚天雷,在天空中回荡,让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你们漠南部落,都是吾长生天神的子民,都受我的保护和庇佑,以前拓跋氏敬吾,所以吾以神力助之,不到百年,便让其成为漠南第一大部,但当拓跋部对吾不敬,违反天道之时,吾便弃之,任其被灭,汝辈知否?”
刘显的脸色一变,大声道:“长生天神,我个是愚钝之人,不知您的意思,还请您明示。”
那长生天神的声音提高了一度,大声道:“草原儿女,当孝敬父母,爱护手足,这就是天道。有违此天道者,天神,是永远不会保佑他的。一个
连自己的父母都不敬重的人,又怎么可能尊敬自己的祖先?”
刘显恍然大悟,而所有人也都听明白了,原来是这个长生天神指拓跋氏那父子,兄弟相残的惨剧,而代国的国灭,也是缘于这些事情。
刘裕冷笑道:“所以,独孤部就得以拓跋氏为戒,一定要父子骨肉不离,兄弟手足情深,所以,刘大可汗就必须要找回自己的儿子,不然就是不顾天道。”
慕容兰勾了勾嘴角:“他说的没什么不对的啊,汉人不也是最讲忠孝,怎么就不对劲了?”
刘裕的眼中冷芒一闪:“我想,那个号称失踪了的吉力万,很快就要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