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呀,别晃,头晕。”宁宗一把年纪了,这几年身体本来就不好,被钟夫人一晃,就晃的晕头转向,赶紧叫道。

“你答不答应,答不答应嘛---”

“啊呀,行了,别晃。”宁宗一把拽下钟夫人的手,气乎乎的道:“就算外判,也要等过完年后。”

“那就是答应了,答应了,君无戏言,慕容英。”

“小的在。”慕容英听到呼叫,赶紧从外面跑进来。

“陛下已经答应过完年后将沂王外判明州,你赶紧准备圣旨和用玺。”

“胡闹,此事容后再议。”宁宗道,判什么地方,还得再商量。

“陛下答应了外判,君无戏言。”钟夫人追着道。

“等朕见过与芮再说。”

“君无戏言,一定外判,慕容英做证。”

“哎。”宁宗长叹,一脸无奈。

钟夫人走了没多久,杨皇后又来了。

杨皇后听到消息,宁宗要外判赵与芮,又急又气,匆匆来到延和殿,一进门就哭了起来。

她说自己年纪大了,好不容易与芮这么贴心,经常入宫陪她,没想到陛下这么恨心,要将让外判。

她言外之意,已经在怪赵竑不怎么进宫拜见她这嗣母。

宁宗当然知道,但却无奈的挥手:“皇后不用再说,朕已经答应了钟夫人,君无戏言,岂能出尔反尔。”

杨皇后哭闹了一番,果然没用,皇帝最后直接避走玉堂。

天黑前,史弥远匆匆进宫,但守卫说今天官家有旨,不开门了,明天再说。

没多久后。

“哗啦”史弥远习惯性在家中掀了桌子,怒不可竭。

只因为一件小事,钟夫人和皇子赵竑联手,居然把赵与芮驱逐到京师以外。

他当然知道赵竑那货也没这智商,肯定是钟夫人在背后搞鬼。

“岂有此理。”史弥远怒骂:“一对狗男女。”

今天李知孝不在,郑清之在。

郑清之是史弥远老乡,选中赵与芮为沂王时,史弥远专门派郑清之去魏王府教导赵与芮,奈何赵与芮不学无术,天天想着赚钱,史弥远也没办法,而且他心里也认为,一个只爱好钱的皇帝,肯定比爱权要好。

就在上个月,史弥远说服了郑清之,并告诉他自己想废立赵竑的打算。

史弥远和历史上一样做了承诺:“事成之后,我的位置就是你的。”

老史还是比较讲信用的,原历史真的把郑清之弄到宰相位,当然了,一直等史弥远死后才接替的。

郑清之当时听到感觉还有点难办,但史弥远做了安排,打算明年起,让郑清之在外面传播一些谣言。

大概就是那些,出生时,霞光满屋,睡觉时,身上有龙鳞出现之类。

古人最擅长搞这套,历史上史弥远也是这么干的。

可见老史还是挺懂咱们老一辈宣传工作的重要性。

可现在宣传工作还没搞起来,赵与芮要被外判了。

君无戏言,宁宗这人虽然优柔寡断,但是一旦答应的事,很难翻盘,就和他当年选赵竑为皇子一样。

如果当天史弥远在场的话,或许能说服宁宗回心转意,现在看来,已经相当危险。

因为昨天史弥远没能进宫最后搏一下,第二天消息传的全城都是,这就是铁板钉钉,宁宗不可能再改口。

“现在怎么办?”郑清之今天一早就被叫来,听到这消息,脸色也相当难看。

“我已经派人去叫沂王,今日官家会召沂王进宫,唯有沂王亲自开口,官家若真的宠爱沂王,还机会翻盘。”史弥远焦急无比,来回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就怕沂王已经进宫了。”郑清之道。

史弥远眉头紧锁,拍案道:“昨天晚上,我应该去魏王府一趟。”

郑清之长叹:“咱们也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赵与芮一旦离京,以后废立皇子会变得更难。”

史弥远也是摇头长叹,但他心里最担心的不是赵与芮离京后,废立皇子难易的事。

他是怕赵与芮离京后,不受控制。

赵与芮已经十五岁了,按宋制,外判之后,必然是当地军政一把手,人一得到权力,尝到了权力的味道,有可能就会变的不一样。

这也是他当时为什么,一定要赵与芮留在京师的原因。

但如果无法避免,现在想这些也没有用,他喜欢赚钱,就支持他赚钱,让他沉迷其中?

史弥远是個老狐狸,马上想到了最坏的打算,如果真的外判,一定要想办法支持赵与芮赚钱,让他乐在其中,而顾不了其他事情。

“老爷。”就在这时,外面有仆人回来。

仆人匆匆进屋,道,沂王一大早就被官家召进宫了。

史弥远和郑清之对视一眼,心中都是长叹。

等仆人走后,郑清之问:“明年还要造势吗?”

“造,必须造。”史弥远沉声道:“还要把气势造的更大,要说皇子赵竑嫉妒赵与芮,这才想办法,将他逐出京师。”

“兵来将挡,水来土淹,钟夫人和赵竑这点小伎俩,想难到本相?”史弥远冷笑:“咱们现在

要准备一下,一旦外判明州,赵与芮身边,都要放哪些人?”

史弥远此时退而求其次,知道赵与芮外判已经成事实,那么现在就要考虑,即不能让赵与芮太过自立,又不能与赵与芮搞毛关系,在他看来,只要赵与芮记得他的好,自己态度足够,将来肯定不会和赵竑一样,处处和他做对,天天想着流放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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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与芮进宫和皇帝说了什么也没人知道,因为当时无人能靠近,但据殿外守着的张华和慕容英道,好像听到赵与芮在里面痛哭失声,等赵与芮走后,慕容英进时,官家眼睛都是红的,一脸依依不舍。

于是第二天,全京师都知道,赵与芮要被皇子驱逐离京师。

当天下午,赵与芮回到府上时,守卫的皇城司众人都看到沂王眼睛也是红红的,无人敢出声。

赵与芮独自回到屋里,谁也不见,接着关上大门。

扑通,躺到床上。

“咯咯咯咯”他搂着棉被,在床上滚来滚去,差点笑出声。

终于自由啦。

他不但得到自由,还借着机会在皇帝那讨价还价,要点大量的钱财和人才,顺带提了几个心腹的官职,安排了一些自己人。

外判明州,哦不对,现在叫庆元府。

宁宗登基时,升明州为庆元府,府治鄞县(今宁波市区)。

现在官方都叫庆元府,民间叫明州的还是比较多,当地很多机构都仍然以明州称呼,比如明州港就没有改名庆元港。

这时期的庆元府,绝对是个好地方,首先远离战火地带,同时又是对日本和高丽的重要贸易港口,当地商贸发达,不亚于京师临安。

赵与芮正在床上翻滚,满脑子都是自己成为地方军政一把手的痛快,突然外面传来敲门声。

接着舅舅全保长的声音响起:“与芮呐,陶氏母女来啦。”

赵与芮莫名奇妙,推开门想了会,叭,他拍拍头,终于想起来:“宫中胡松的家人来了?”

“正是。”全保长道。

“走,去看看。”

两人到了后院,院子里的东走廊里正站着两个娇瘦的身影。

胡松说母亲陶氏只有二十多岁,实际看起来有三十出头了,从衣着打扮,大抵能看出平时生活不算好,日子清苦。

陶氏长的也算不错,只是皮肤有些粗糙,一看就像农村出身。

“拜见沂王。”陶氏看到赵与芮后,头立刻低下,也不敢抬头,还拉了拉身边的女孩。

她身边有个十二三岁的小女孩,长的也算清秀,比小桃略好看点,但年纪实在太小。

赵与芮和气的和她聊了几句,问胡松月俸多少,家里还有活计,平时都干啥?

胡松是个高班,低级宦官,仅为丛九品,月俸为八贯,看起来也不少,但胡松家中母亲没活干,妹妹还小,京师物价又高,确实生活不易。

也难怪他一门心思想着投靠个主子,哪怕是看中沂王有钱,赵与芮也能理解。

他就怕是史弥远安排的什么人。

不过没事,就算是史弥远安排的,也把他弄成自己人。

陶氏儿子毕竟是当官的,南宋宦官也是官嘛,所以开始有些拘谨,和赵与芮说了会话后,慢慢就放开了。

她也应该听说过沂王没有架子,所以语气也渐渐正常,有时还敢抬头看看赵与芮。

当发现赵与芮看向她的时候,她会脸色微红,然后又低下头。

我去,你红啥脸,赵与芮心里郁闷无比。

陶氏儿子胡松年纪比赵与芮还大,她居然在赵与芮面前露出娇羞之色。

“胡高班父亲什么时候?”赵与芮突然道。

陶氏愣了下,小声道:“松儿十岁时。”

胡松有十五六岁,这就是守寡快六七年。

赵与芮便直接道:“你独带大两个孩子也不容易,是时候为自己考虑考虑了,本王帮你介绍个人,此人人品也不错,还是本王亲戚,以后就是一家人。”

“啊”陶氏没想到沂王这么直接,脸色通红,捂着脸一脸不可思议。

“你先别急着答应,回去再和胡高班商量下。”

“全管家是本王舅舅,只有一个儿子,目前在王府,每月俸禄两百贯,以后也会是官员。”

“。。”边上原本站着的全保长一脸懵逼,发生什么事了?我在哪?与芮在说什么?

听到月俸禄两百贯,还是沂王舅舅,陶氏眼睛大亮。

两百贯月薪,已经是朝廷参知政事(正二品级)的俸禄,胡松两年才能拿到全保长一个月工资。

陶氏不由微微扭头,看了下边上目瞪口呆的全保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