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与芮最后又提了几件事,一是加封自己原来的母亲全氏为敏德夫人,追封生父赵希瓐为荣王,二是升迁自己原来的大哥赵与莒为县令,进封文康侯,食邑一千五百户,食实封六百户。

表弟全勇进封武康侯,食邑一千四百户,食实封五百户,进迁正七品武翼大夫,差遣为信州府御前驻军左军副将。

前面说过,南宋绍兴议和后,像各地守军,如镇江府、建康府、池州等都称之为御前诸军,又叫屯驻大军。

各地屯驻大军兵力不同,像两浙,西北等靠近战线和京都的多,信州所属的江南东路兵马也不少,但主要在建康府。

信州是南宋产矿重地,又负责铸钱,所以当地有一个左军编制驻守,员额为一千八百人,实际只有八百人不到。

全勇挂了个副将,基本不去军营,就在矿场。

当然,这些地方小事史弥远是不知道的,也没兴趣理会,他注意的是赵与芮比较念旧,以前的徐寡妇还要封妃子,以前的舅舅表哥,母亲哥哥都要封赏。

念旧的人啊,当然是好。

史弥远全都同意了,心里对赵与芮非常认可。

赵与芮又道,可起复真德秀,让他再知泉州,提举泉州市舶司。

史弥远大惊失色,问道,当年真德秀,可是弹劾你的。

赵与芮道,就事论事,各为其主,真德秀赚钱很有一套,泉州市舶司干的不错,这种大臣就应该放在有用的位置上,让他在泉州干到退休,帮朝廷赚钱才是。(言外之意,只要不让他回京就好。)

史弥远不由对赵与芮刮目相看,突然觉得赵与芮很有气度,有容人之量。

十月初五,朝廷重新启用真德秀,满朝震惊,大伙私下也佩服新皇帝赵与芮。

接下来朝廷全力准备赵与芮的婚事,赵与芮每次上朝,基本不管事,也很少说话,下朝后就喜欢微服往宫外跑。

正直的朝臣们对新皇帝很失望,但史弥远对他越来越放心。

而朝廷之外,金国试图和南宋联盟的事,遭到南宋群臣一致的反对。

十月初八,工部侍郎兼国子监司业兼国史院编修、实录院检讨乔行简上书称:“强鞑渐兴,其势已足以亡金。昔吾之仇也,今吾之蔽也。古人唇亡齿寒之辙可覆,宜姑与币,使得拒鞑”。

乔行简已经看到蒙古的强大和野心,极力赞成与金联盟,共抗蒙古,甚至他说,如果能让金国顶在前面,哪怕继续交纳岁币都可以,朝廷应该让金顶在前面,和金讲和,通商互市,支持金国,然后得到发展的机会。

乔行简相当大胆,提出继续岁币金国,以为屏障,全力支持金国顶在前面打蒙古,大宋在后面继续发展的策略,凭良心说,原历史上用不用乔行简这策略,南宋都得灭亡,因为皇帝不行。

但现在赵与芮如果能说了算,这还真是目前办法之一。

所以乔行简想上书给皇帝赵与芮,但直接被史弥远截留。

接着整個临安城就知道,顿时在朝中掀起轩然大波。

当年由于金兵南下,掳取徽钦二帝北归,包括皇室在内的朝廷上下被洗劫一空。宋人对金人恨之入骨,宋朝虽多年积贫积弱,但收复失地以报世仇的呼声从来没有停止过。

朝廷大部份文武认为皇室被掳,财富被劫,土地被占,如今能偏安东南一隅,与金国有不共戴天之仇,居然还有人要继续屈辱地供给岁币。

十月底,由“太学诸生黄自然、黄洪、周大同、家演、徐士龙等,同伏丽正门,请斩(乔)行简以谢天下”。

乔行简当然没有被斩,但与金国的联盟和谈彻底失败。

金使胥鼎在临安呆了足足一个多月,多次求见皇帝不成,四处拜见南宋官员被拒,最后黯然离开。

胥鼎离开临安时脸色非常不好看,因为他来之前就身患重病,原历史就死在今年。

当天临安天气阴暗,秋风阵阵。

胥鼎站在岸边,看着富饶繁华的临安城,轻轻咳了几声,突然,哇扑,他伸手用绢挡住,打开绢时,已经满是鲜血。

“英国公。”四周随从纷纷上前,随行大理寺卿裴满钦甫,之前去西夏议和,满载而归,没想到这次出使南宋居然碰了这么大钉子。

他们住在使馆的时候,每天都有南宋士人过来高呼,要朝廷杀金使,可见宋人对他们有多忌恨。

“英国公莫要生气,咱们已经尽了力,是南宋不肯联盟,陛下也不会怪责咱们。”裴满钦甫好声劝道。

胥鼎悲愤交加:“唇亡齿寒,如此简单的道理,大宋上下,居然无人敢言---”

“如今之势,内有叛民,外有勍敌,若不能与宋联盟,国家百年积累之基,河朔亿万生灵之命,不久矣---”叫罢,他再次吐血,当场昏迷。

众金使赶紧将他其抬往船上,又派人去找宋朝医士,不料,听闻是金使生病,临安城无人敢来,拒不医治。

金使们只能将他带回船上,赶紧回国,结果死在半路。

胥鼎的尸体运回汴京,侍从们控诉着宋人如何无礼,完颜守绪勃然大怒,认为是宋人羞辱,气死了胥鼎,金宋联盟之事,彻底失败。

--

-

临安城群乐院球牌室以前是秦卓家的大院子,改造后成为临安最大的球牌室。

球牌室运营了两年多,为赵与芮赚了大量的钱。

这两年下来,台球玩的人越来越多,因为赵与芮已经开始大降价,变成了平民能玩的起的娱乐。

麻将玩的人也越来越多,更有百姓私底下会自己在家私造麻将,只要没人举报,通常也不会有事,赵与芮自然也管不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没有在外面开麻将馆就行。

胥鼎离开临安城时,赵与芮就微服来到群乐院。

秦卓早就在房间里等他,现场另有严英和秦琛两个青年。

严英现在是正八品奉议郎,差遣是两浙市舶司干办公事,秦琛是从七品承议郎,差遣是庆元府司户参军,两人都是文官,另外严英的一个妹妹,已经嫁给了秦琛,双方成为了亲家。

两人都是赵与芮当了皇帝之后升迁的,因为差遣都在庆元府,史弥远答应的挺痛快。

当时赵与芮还想以皇帝的身份,特奏秦卓为官,想了想后,暂时先忍住。

秦卓在史弥远心里印象极差,赵与芮和秦卓一起做生意,史弥远就不高兴,他决定暂时再忍忍。

目前赵与芮的大事,除了皇城司杨跃虎,就只敢和先这三人商量。

“朝中乔行简,真德秀,邓若水、陈贵谊、陈贵谦等人,皆可用。”秦卓见到皇帝立刻开口道。

他说的人,大都是被史弥远针对过,其中陈忠谊和陈贵谦是亲兄弟。

真德秀就不用说了,都被贬到家,还是赵与芮重新启用,并说永远放在泉州,老史这才同意。

乔行简因为想联金抗蒙的事,很多人站出来跪在丽正门前,要求皇帝斩乔行简,估计也是老史的授意。

邓若水在嘉定十三年(1220)六月试进士,于对策中极论史弥远奸邪,请罢弥远,别任贤相。结果,考官将若水置于末甲。但他策语传播临安,士子们争相诵读。史弥远大怒,欲加罪于若水,被人阻止。

陈贵谊任太学博士时就上书论政,请求皇帝与百姓同甘共苦。指出现今朝廷奸邪当道(暗指史弥远),百姓怨声载道,人心涣散,史弥远又是大怒,将其改迁小学教授。

陈贵谊继续上书,史弥远直接安排李知孝弹劾,将其罢官撤职。

陈贵谦是礼部郎官,因为弟弟得罪史弥远,十年未能升迁,还在原地。

秦卓上来就向赵与芮报一大堆名字,基本都是朝中不得势的正直官员,大部份都得罪过史弥远,有的被闲赋,有的被罢免,有的十几年不能升迁。

赵与芮听完后,静静想了想下。

“济州岛的事,越来越大,如果一直这么下去,早晚会引起朝廷的注意和史弥远的关注。”

他们在济州岛事业是越干越大,虽然全军事化管理,全岛封闭,但谁敢保证,一点消息也不透露出来。

四海贸易严家和魏王赵与芮关系这么好,外面都传合伙做生意,再这么下去,有心人肯定会想到背后就是赵与芮在主持。

所以,赵与芮认为,得尽快夺权,不能再等。

史弥远从历史上看,弄死韩侘胄也好,废赵竑也好,都办的相当漂亮,谋定而后动,完全不给对方翻盘的希望。

一旦让史弥远发现自己的野心,史弥远很可能提前动手。

“直接杀了史弥远有没有用?”秦小胖秦琛这时道:“当年史弥远不是直接杀了韩相就解决问题了吗?”

当年老韩可是第一权臣,但被老史干掉之后,他的势力也立刻倒台了。

赵与芮和秦卓同时摇头:“这不一样,当年史弥远有杨皇后支持,军方夏震也支持他。”

所以当时杀了老韩之后,老韩手下的那批人没什么用,立刻树倒猢狲散了。

现在史弥远和杨太后,夏震还是一条心,要干就就同时干掉这三人。

但老史也好,杨太后也好,都对赵与芮不错,夏震在八月宫变时也帮过赵与芮。

赵与芮理想的方案,最好是不要在杀人的情况下,夺取权力。

但是,他并不是圣母,必要的时候,为了皇位和权力,那怕是恩人老史,也没的情面。

历古以来的皇位争取,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老史捧他上位,就是因为觉的他好控制。

一旦他不愿意被控制,老史会毫不犹豫的,再废掉他。

“陛下还在等什么?”秦卓这时问道。

他知道赵与芮已经在准备,而且准备的差不多,就是不知赵与芮什么时候动手。

赵与芮沉声道:“在等一个合适的时机。”

“放心,用不了多久,我们不用在这里悄悄的说话。”

砰,说到最后,赵与芮重重的拍着椅臂,厉声道:“朕,贵为天子,富有四海,岂能像老鼠一样,和心腹臣工们说话都要躲躲藏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