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杜范又道,去年全国打造铜钱六百五十万贯,远超两宋巅峰。

能打这么多,主要是赵与芮也取消了铜矿私有,全部国营,另从日本进口了大量的生铜。

以前宋廷是二百五十文一斤收购矿户的铜料,然后打造铜钱还亏本。

后来赵与芮用秦卓的矿矿,请史弥远把铜料采购价提到四百五十文,当时赵与芮打造铜钱是赚钱的,但朝廷四百五十文收购的铜料打造铜钱还是亏本。

前面说过,两宋一文钱币每枚重量基本在3克到4克之间,按70%铜比例,约有铜料2.5克。

南宋一斤六百克,可以铸240个。

而一斤铜料要四百五十文,仅以铜的收购价计,朝廷肯定亏本。

更何况铜钱中还有铅、锡,还有人工费、机器损耗费,所以才会亏本。

最大的大头,就是人工费和机器损耗费还有所谓的火耗。

全部收为国有后,朝廷就不需要支出四百五十文一斤的铜料钱,只需支付矿工工资。

理论上,一个矿工一天创造十斤铜料,加几斤锡铁,就能铸币近三贯钱。

而支付给矿工全家的工钱,只需一百文到一百五十文。

所以把矿收为国有是很赚钱的。

但挖的铜矿可不够打造,所以赵与芮还从日本进口生铜,用白糖换日本生铜,同样血赚。

赵与芮又在信州改革了造币方式,加强了监管力度,通过对官员的监管,把最容易贪腐的火耗降到几乎为零。

成功之后,就把全国矿场收为国有,自己铸币,这样既不会亏本,又能血赚。

赵与芮的方式其实很简单,和后面的元朝学来的。

铸币司的官员你别和我说有火耗,他把全国铸币司官员叫到京城来,亲眼看这边的工人怎么铸币的。

当着他们的面,赵与芮的工人用一斤铜料和配同的铅锡等打造了近两百四十文一文钱,最后有一些损耗时,可能有十几枚铜钱重量略轻。

然后皇帝问官员们,有火耗吗?

官员们只能说没火耗。

那就行了,你们去各地铸钱司,如果有火耗出现,要么你们自己赔钱,要么斩。

朝廷让你们监管造钱,你要出现火耗,就是你们监管不力,自己赔。

赵与芮通过收为国有的方式,不但能大量打造铜钱,还能赚钱,最主要的一条,还是对官员的监管。

无论古代还是后世,所有事情没干好,都是人为的。

人是一個王朝统治的基础,赵与芮认为,他只要管好人就行,只有管好了下面的人,下面的人自然就能帮他管好这个国家。

如果国家管不好,肯定是他的错,因为他没有管好自己的官员。

但杜范的铜钱铸的挺多的,支出同样不少。

打造铜钱相关的矿场,包括铜矿、铁矿、铅矿、锡矿等,全国大小矿场五十多个,矿工和铸钱工匠接近十五万户,最大的矿场还是信州赵与芮以前的矿场。

这时杜范道,去年户部铸钱司总计支出是五百六十万贯。

打造铜钱六百五十万贯,实际只赚了九十万贯。

群臣闻言哗然。

没办法,矿户太多了。

赵与芮把所有矿场收归国有之后,招募矿户工匠数量大增,这都是需要朝廷开支工钱的。

还好现在有日本生铜进口,还能弥补一些挖矿的成本。

但打造铜钱赚不赚钱是小事,因为两宋和元朝,明朝都缺铜钱,所以赵与芮每年投入市场六百多贯铜钱,是很有效果的。

周边其他国家都缺铜钱,南宋铜钱多了,就意味着他们需要拿更多的商品和货物来交易。

而且打造铜钱用铜最多,同时挖出来的铁、铅、锡等材料都用不完,堆积如山,这些也是财富。

所以表面上看,用了十五万户才赚了九十万贯,其实收获颇丰,对全国经济也有贡献。

当然,这种事赵与芮和现场官员说,他们也未必能听懂。

“这么说吧,以前咱们都缺铜钱,所以朝廷要增发会子,纸币横行之后,会子连续贬值。”

“现在朝廷有大量铜钱入市,会子少量发行,大伙应该发现,以前的会子,也越来越值钱了。”

赵与芮这时开口说了几句,官员们纷纷点头表示认同。

确实是这个道理。

南宋会子是一届一届的,到南宋后期,假设发行十三届会子时,第七届第八届会子可能与铜钱兑换是十比一甚至几十比一,比例相当离谱,贬值无数倍。

现在市面上会子少了,铜钱多了,会子就开始值钱。

赵与芮登基后四年多,除了第一年发行了一届会子,而且数量极度减少外,现在三年期又到,也没再发行。

市面上以前的老会子也开始值钱。

百姓手里的钱值钱了,百姓就会消费,百姓消费,就能促进商品流通。

同样,铜钱多了,引起外贸频繁,外来商品也多,而百姓愿意消费,大伙都得到自己想要的。

以前一艘日本船到了浙江,能把沿海一座县城中的铜钱全部收割完。

现在不可能出现这种事,这让

日本和高丽,甚至蒙古和金国的商人都愿意来做生意,因为南宋现在铜钱很多,也最受大家欢迎。

总体来说,按赵与芮的理解,哪怕铸造铜钱,每年亏一百万贯,但得到的铁料等其他矿产,加上铜钱的流通性,对现在的南宋来说,也是好事。

他在对高丽、日本,南洋,占城,甚至金蒙等交易时,最厉害的武器,就是铜钱和白糖。

这两样现在超过茶叶,丝绢和陶瓷,已然是宋廷外贸交易中最受欢迎的东西。

铜钱之后,杜范又陆续报了其他收入。

有常见的丝棉、杂色、草等等,也有茶、盐、酒算、坑冶、榷货、籴本和买之入等。

最后合计下来,除了粮,其他都折算成钱。

去年全国总收入,税粮是四千四百万石,钱九千两百万贯。

这些收入已经包含了四川总领所的收入,以前嘉定年四川收入不算在其中。

众人听到这数据时,都是相当震惊,又破纪录了。

但这时赵与芮透露一件郁闷的事。

从嘉定到宝庆二年,南宋粮价普遍在一石两贯左右。

税粮四千多万石,原本可折钱八千多万贯。

但因为赵与芮丈量粮田,全面征收粮税,大量的地主卖地卖粮,今年粮价居然降了。

一石只要一贯五百文。

如果算成钱,就只有六千多万贯。

当然,粮价降了肯定是好事,对百姓有益。

赵与芮对军队,匠户,矿工户们都是要供粮的,所以也无所谓。

“下面大伙再听听去年开支。”

众人脸色一凝,很多人紧张起来。

这种场面在宝庆元年,赵与芮登基后的第一年他们经历过,当时前年的开支达到九千多万贯,赵与芮当年的开支达到一亿两千万贯。

因为钱不够,赵与芮也只能发行了两千万会子。

之后一直到现在,皇帝没再召集诸臣听过开支和收入。

今年是第二次。

众人暗想,以皇帝的大手段,估计要又要破亿。

但结果大出意料。

“去年全国开支,支出钱七千六百万贯,支出粮一千两百九十万石。”随着杜范的声音,现场又是一片惊呼。

转正了?不再是负数了?

南宋历年财政都是负数,收入不如支出。

赵与芮登基前两年也还是负数,以至于他第一年通报后,第二年都没通报。

现在他终于扬眉吐气,转正了。

所有人都觉得不可思议,怎么说转正就转正了?

大伙凝神听下去,终于发现皇帝改制还是有好处的。

此时大宋全国军队已经接近一百万,各省各地都在招募增兵。

宝庆元年全国军队也才八十多万,短短几年,皇帝又增加了十几万,接近一百万。

全年军饷约两千万贯是最大的大头。

然后每年的战马,兵甲,战船,火器等各项投入,去年是一千三百万贯,军粮每年约五百多万石。

另按皇帝宝庆元年的官制改革,经过几年精减调整,目前全国官员控制在一万五千人,离目标一万四千还差点,后面陆续会接着调整。

所有官员月钱和福利支出约在一千五百贯左右,另支出官粮(在职田可拿粮)一百多万石。

此时全国共七百多县,连少数边远羁縻州、县、洞加起来也才一千不到。

全国吏员已经在这三年内裁减了二三十万,总数现在控制在十万以内加上工匠,总数为十二万,其中小县几十个,大县一两百。(各县都有工匠算在其中)

全国十二万吏员工钱福利支出约七百五十万贯,粮四十多万石。

全国驿站、灶户、茶户,各地匠作所学徒工、制糖户等归属朝廷管制的创收部门,总计十五万户左右,工钱和福利支出约七百万贯,粮一百多万石。

这些是目前赵与芮朝廷比较大的,和比较固定的开支,总数为每年六千万贯钱上下浮动,支出粮为每年粮为七百万石。

也就是说,皇帝每年啥事不干,固定就要开支六千万贯加七百万石。

大宋公司每开张一天,就是十六万贯出去了。

皇帝赵与芮每天起床一睁眼,就没了十几万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