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音出歌扇,浮香飘舞衣。

    客人少了,浮香阁亦不复往日的纸醉金迷,灯火幽幽之中,唯有一位姑娘在台上抚琴清奏,台下是稀稀落落的客人,满怀心事一般默默饮酒。

    一觞一咏,聊叙幽情。

    无人察觉凌逍走入,他看也不看大堂景象,径往楼上去。

    一路上到五楼。

    天字第二号房门口。

    他驻足。

    透过禁制,他听见里面有人说话。

    ……

    “夔老,这个月收到的账,怎么比上个月还少,这不对吧?”

    四四方方的会议桌前,一名年轻俊美的男子手握玉简,眉头紧皱,哼道。

    他虽然对夔解元说话,眼睛却时不时看向一旁的柳珺欢。

    柳珺欢道:“宋公子,现在是特殊时期,咱们在后方的,生意一日不如一日,很正常。”

    宋姓男子哼道:“柳姑娘,宋某奉舵主之命巡视各方,正是为了杜绝某些人仗着局势不明,尸位素餐、浑水摸鱼!局势虽乱,咱们难道就关门大吉么?”

    柳珺欢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沉住气道:“宋公子说得是,小女子往后定加强职业素养建设,争取早日让黑市的生意重回正轨。”

    宋姓男子露出满意之色,和颜悦色道:“柳姑娘有这份心,舵主他老人家定会高兴。当然了,黑市生意下滑,也并非全是二位的责任,舵主说,本教必须上下一心、精诚协作,方能扭转眼下的难关。”

    “这样吧!柳姑娘,你重新看一遍账目,看看有什么地方可以改进的,待会宋某跟你讨论讨论。夔老,你若无事,便去外头盯着,虽然生意不行,但也不能容忍下面的人偷懒!”

    宋姓男子大手一挥,作出了决定,两眼直勾勾看着柳珺欢那张绝美的脸,闪过些许痴迷之色。

    他想跟柳珺欢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的目的,可真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

    夔解元和柳珺欢见多了这种人,心下鄙夷,却也发作不得。

    宋姓男子来历不俗,乃北梁分舵舵主的侄儿,小小临风城,还得罪不起。

    沉默片刻,夔解元笑道:“宋公子,柳姑娘已卸下本教事务专心修炼,账目方面的事情,你还是跟老夫聊吧!”

    宋姓男子闻言,顿时一喜,道:“那敢情好!柳姑娘,皇都最近人手短缺,你正好随我前去办事,凭你的聪颖,宋某保你一路高升!”

    柳珺欢轻笑道:“宋公子的好意,小女子心领了,但是夔老和白叔对我恩重如山,我只想留在这儿辅助他们。”

    宋姓男子面色一沉,冷哼道:“姑娘别开玩笑了,本教从不养闲人,你若不司职,还有什么资格留在本教?”

    夔解元脸色微变。

    红衣教确实有这个规矩,但这些年,哪个分舵没养几个闲人,又有谁来管了?

    算起来,你仗着舵主的名号四处作威作福,不也是个闲人?

    此刻,对方摆明了要上纲上线,夔解元一时间也颇感棘手,暗暗后悔刚才就不该说柳珺欢是个闲人。

    谁知柳珺欢不动声色,只淡淡道:“宋公子言重了,小女子虽不负责具体事务,却背着重要任务,怎么算闲人了?”

    此话一出,夔解元和宋姓男子都愣住。

    “什么重要任务?”宋姓男子冷哼一声,问。

    好不容易逮着机会,他定要打破砂锅问到底,不给柳珺欢任何找借口的时间。

    “拉拢一位重要目标入教。此人年纪轻轻,哦,跟宋公子你是差不多的年纪,却已经是筑基修士,而且在符箓一道,有着难以估量的潜力。”

    柳珺欢轻描淡写地说。

    夔解元恍然大悟,接着一拍大腿,急道:“柳姑娘,你说的可是本教的秘密任务,怎么轻易透露了?”

    柳珺欢微笑道:“无妨,宋公子并非外人,绝不会泄密的。”

    宋姓男子在旁听着,越听越不是滋味。

    什么叫,跟我差不多年纪,却已经是筑基?

    “此人是谁,宋某可从没听说过这等人物,难不成你说的是紫凤双璧?”宋姓男子冷笑一声,问。

    他年纪轻轻便达到“炼气七重”修为,自问天赋卓绝,加上常年仗着叔叔的名头,众人都阿谀奉承,性格不免狂傲自负,只觉得年轻一辈,自己仅次于紫凤双璧了。

    如今被柳珺欢拿来这么一对比,当然不服气。

    夔解元在旁接茬:“此人名叫凌逍,公子应该听说过吧?”

    宋姓男子嗤笑:“从未听说,该不会是你们编的吧?”

    看他言之凿凿,不似作伪,这下轮到柳珺欢和夔解元震惊了。

    这人每天东逛西逛的,到底在逛些什么,还好意思说别人尸位素餐?

    夔解元沉默了下,只能道:“公子说笑了,我等怎能胡编?当年拉拢凌逍的决议,还是宋舵主亲允的,你回去查一下卷宗,便可知晓。”

    宋姓男子咬牙道:“既然如此,换个人执行任务也无妨,柳姑娘,去皇都可是飞黄腾达的机会,你当真要错过?”

    柳珺欢幽幽一叹:“小女子怎不向往皇都?可是那凌逍天生下流,除了小女子外,本教其他人一概不见,实在无法换人执行任务。”

    门口,天生下流的凌逍拼命揉着鼻子,白眼翻出天际,无语至极。

    宋姓男子勃然大怒:“竟如此凶险?这个狂徒,你叫他来,宋某亲自跟他说,谅他不敢拒绝!”

    夔解元脸色微变。

    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狂吗?

    不过,你再狂也没人敢叫凌逍过来。

    到时候,凌逍一刀把你砍了,遭殃的不还是我们?

    柳珺欢肃然道:“多谢公子好意!但现在紫凤台也盯上了凌逍,每天派女弟子嘘寒问暖,我决心已定,不管付出任何代价,也不让凌逍被紫凤台抢了去,他若要我嫁他,我嫁了他便是!”

    宋姓男子看着柳珺欢娇媚无限的容颜,一想到她要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就感觉妒火中烧,难以自已!

    夔解元心里都要笑死了,暗赞柳珺欢演技十足,说得好像跟真的似的。

    “宋公子,咱们还是去对账吧,让柳姑娘一个人静一静。”

    夔解元半拉半拽,带着宋姓男子离开。

    以二人的修为,自然看不见,站在门边的某人。

    二人走后,柳珺欢回想刚才的话语,不由俏脸一红,接着又是一叹,轻挑烛火,明灭不定的光影中,她脸上闪过些许惆怅。

    “你还好吗?”她轻声问。

    “挺好的。”

    耳边忽然听见了回答,熟悉的语气,让柳珺欢全身一僵,定睛看去,只见桌前突兀地多了一个人。

    那身形,那模样,不是那位天生下流的凌逍,还能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