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6年12月25日,张学良陪同委员长趁飞机离开西安前往洛阳。

    《大公报》称:“全国民众听到这个喜讯,都欢喜得几乎要发疯了。昨天晚间,全国自都市至城关,自成人以至儿童,都热烈庆祝,欢声彻夜,这种情形,真是揭开了历史的新页。”

    12月26日,南京如临大敌。

    军警、力行社特务全部接到死命令:

    停止一切其它活动,严密监视南京。

    一切可疑分子,全部先行扣押!

    南京,戒严!

    孟绍原奉命率领本小组,和军队、军警配合严密监视机场外围!

    这次,力行社几乎是倾囊而出,连总部都一个人不留!

    “严禁交头接耳。”

    看到袁忠和在和项守农说什么,孟绍原瞪了一下眼睛。

    “孟绍原。”

    “萧司令!”

    一看到萧山令带着一队士兵出现,孟绍原赶紧一个立正。

    “今天事关重大,这里给我看住了。”萧山令面色严峻:“出了一点岔子,你的脑袋也别想要了。”

    “是的,萧司令,孟绍原明白。”

    萧山令也不和他多说话,带着人急匆匆的离开。

    “孟组长,是不是委座要回来了?”祝燕妮小心的问了一声。

    “不要问,这和我们无关。”

    虽然人人都知道怎么回事,但说出来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现在,是下午1点。

    每个人都在那里焦虑的等待着……

    下午3点,几辆轿车呼啸而来。

    车一停,一群人便匆匆从轿车上下来。

    下车的,是提前回到南京的孔祥熙和他的妻子宋霭龄。

    没人会在乎外围的这些小特务们。

    下午5点。

    又是大队的士兵出现在了机场。

    就快来了吗?

    孟绍原和其他所有负责警戒机场的,从上午就来到这,中午的时候,就吃了一点点心,一个个都饥肠辘辘。

    不过,现在谁都知道,不是想着吃的时候……

    下午6点,萧山令再次出现,检查了一下机场防务。

    他从孟绍原那里经过的时候,连声招呼都没有打。

    机场的气氛空前的凝重起来……

    1936年12月26日,晚,8时。

    一点亮光隐约出现。

    全体戒备!

    委员长飞机即将到达!

    越来越近了。

    那是“美龄”号。

    双十二事变,宋美龄乘坐这架飞机貌似前往西安,委员长大为感动,亲自给这架飞机命名为“美龄”号。

    飞机飞抵南京机场上空。

    可是,没有任何降落的迹象,而是一直在天空上盘旋着。

    怎么回事?

    每一个人都抬头看向天空。

    机场跑道上为什么一片漆黑?

    没有机场跑道灯!

    孟绍原猛的明白了!

    糊涂啊,自己就是个猪头啊!

    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记了?

    自己明明在电影里看到这这段啊!

    委员长回南京是晚上,因为南京机场照明设备忽然自炸(也有可能是遭到破坏),所以迟迟无法降落,险些让已经安然脱险的委员长再次遇难!

    “拿着枪!”

    孟绍原把枪交给了身边的祝燕妮,什么也都没说,跳上轿车,飞驰而去……

    “怎么回事?”

    “机场跑道灯炸了,没有机场跑道灯,飞机无法降落!”

    “谁是机场负责人?枪毙!我要枪毙了他!”

    “怎么一直在盘旋,还不降落?”宋霭龄抬起了头。

    孔祥熙猛的面色一变:“不好,机场跑道灯为什么没有亮?飞机无法降落!”

    宋霭龄的面色也骤然变了……

    “站住,站住!”

    孟绍原猛的停车,从车上跳下,脱去外套,举起双手:“我是力行社孟绍原,我要见萧司令,十万火急!”

    “等着!看着他,轻举妄动格杀勿论!”

    片刻功夫,萧山令急匆匆走来,面色铁青:

    “孟绍原,你在搞什么名堂!”

    “飞机,飞机!”孟绍原指着天空:“没有机场跑道灯,飞机无法降落!我有办法,我有办法!”

    “你有办法?孟绍原,你胡说八道我枪毙了你!”

    “真的,我真的有办法!”

    “跟我来!”

    “委座,地面没有跑道灯,我们正在想办法。”

    委员长点了点头,朝窗户外看了一眼,地面一片黑漆漆的,什么也都看不到。

    “达令。”委员长苦笑了一下:“刚刚脱险又遇到这样的事……”

    然后他对着上方喃喃说道:“主赐我安然脱险,返京后当在南岳顶峰,建立大铁十字架一座,以谢主恩。”

    “放心吧,达令,一定会有办法的,一定。”

    “孔部长,大夫人,这个就是孟绍原!”

    孔祥熙看起来是真的急了:“说,你有什么办法,能够让飞机降落!”

    “汽车,汽车!”孟绍原喘息着:“把所有能够调集的汽车全部调来,在跑道两侧一字排开,打开车头灯……”

    “形成人工跑道灯,帮飞机降落!”宋霭龄反应的快,立刻叫了出来。

    “对,就是这个意思!”

    孟绍原有些不好意思,老实说,这个办法是你宋霭龄想出来的,只不过被我给抢先了。

    “快!”宋霭龄急急说着:“调集一切可以调集车辆,我再去打电话,给我所有有轿车的朋友,全速赶往机场!”

    有钱好办事,你宋大小姐有的是有钱朋友,一会儿,大半个南京城的轿车都要被你调来了。

    萧山令看了孟绍原一眼,低声说道:“要是这事能够成了,你就是大功臣了啊。”

    “委员长,夫人,飞机快没油了。”

    委员长叹息一声,握住了宋美龄的手。

    “我们准备强行降落,请……”

    “灯,灯,有灯了!”

    委员长和宋美龄急忙朝着窗户外看去。

    机场跑道两侧,亮起了一排排的灯……

    所有的轿车全部打亮了车头灯,将机场跑道照的通明。

    在灯光的指引下,“美龄”号开始降落。

    当飞机终于停稳,一瞬间,欢呼声爆发。

    每个人都在鼓掌。

    萧山令脚一软,战场上都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他,发现自己的后背全部是汗。

    少顷,他拍了拍孟绍原的肩膀:

    “绍原,等着升官吧。”

    孟绍原也是悄悄的松了口气……

    机舱的门打开了。

    记者们被挡在外面,无法上前,都在那里焦虑的等待着最新的消息。

    委员长和夫人出现了。

    委员长频频向来迎接他的人挥手,示意自己安然无恙。

    “委员长,夫人,辛苦了。”

    “大姐。”

    “小妹。”

    “刚才用汽车灯指引飞机降落的,是谁的主意啊?”委员长问了声。

    “是力行社的,叫……叫什么来着?”

    “孟绍原。”

    “啊,对,孟绍原,戴笠手下的。”

    “哦,就是那个杀了薛三枪的啊?他很聪明,能够想到这个办法。”

    “孟绍原?我也想起来了。”宋美龄猛的想起:“我从上海回来,头车出了故障,也是这个孟绍原带人推掉故障车,把他的车借给了我。文轩,是这个人吧?”

    她的卫队长高文轩立刻走了过来:“是的,就是他。”

    “车子后来还了没有?”

    “当时情况紧急,还没有来得及还。”

    “有借有还,再借不难。”委员长看起来心情不错:“雨农。”

    “在,委座。”一直都在后面的戴笠赶紧过来。

    “帮我还辆新的车给这个……”

    “孟绍原。”

    “是的,孟绍原,新车。”

    “好的,委座。”

    孟绍原轻松了。

    这次保卫机场,有惊无险,尽管他早知道了这个结果,但身临其境,那种心情还是不一样的。

    没人在乎他们。

    他们不过是保护机场外围的一群小特务而已。

    一辆轿车在他不远处停下。

    车门打开,戴笠从轿车里走出。

    “戴处长。”

    孟绍原赶紧奔跑过去。

    “你叫我什么啊?”戴笠面色一沉。

    “戴先生。”孟绍原赶紧改口。

    “看看你带的队伍。”戴笠脸上一点笑意也都没有,指了指孟绍原身后,那些因为任务结束,又累又饿,蹲的蹲,躺的躺的队员:“散兵游勇?残兵败将?一点革命战士的气象都没有。”

    “戴先生,他们太累了。”

    “累?有我累?还是有委员长累?混账东西,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你就是喜欢仗着自己有点小聪明,不肯好好带兵。明天一早,到我办公室来报道!”

    “是的,戴先生。”

    戴笠说完这些上车就走了。

    “不是吧。”袁忠和走了过来,看着逐渐消失在视线里的轿车:“这次你立了那么大的功劳,一点表扬都没有,尽挨骂了。”

    孟绍原却笑了。

    “你来干什么,给我滚出去!”

    在西安,当委员长当着戴笠的面骂出了这样的话,内心已经把他当成自家人了。

    而现在,戴笠对自己骂出了刚才的话,其实,也已经把孟绍原当成了自家人。

    自家人,什么都可以说,什么都可以骂。

    尤其是当自己起初叫“戴处长”,而戴笠让自己改口称呼为“戴先生”的时候,孟绍原就知道自己的命运,在今天晚上有了天翻地覆的转折。

    “走,我请你们吃宵夜去。”孟绍原心情大好:“想吃什么,自己点。”

    “您孟组长自己去吃吧,累死了,赶着回去睡觉呢。”

    嘿,这一帮子不解风情的东西,本来他孟少爷还想借着吃宵夜的机会好好的吹嘘一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