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阳。

    窦向文脸上一直洋溢着快乐的笑容。

    他很开心。

    因为他亲眼目睹了神奇一幕的发生:

    日本人杀了日本人!

    他很想仰天大笑。

    他妈的,小日本,你们也有今天?

    你家窦爷我做梦都能笑出来。

    虽然身后有日本人的“关照”,可毕竟宫本新吾死在了洞庭阁,所以这里还是被暂时关闭了。

    窦向文一点都不在乎。

    他一空下来,就跑到日本守备仓库那里,带着好酒好菜,找那的日本人喝酒。

    他本来和日本人的关系就好,现在,更是如胶似漆。

    今天,下午的时候,他把洞庭阁的几个元老都叫到了一起,每人给他们分了一笔钱,说是这两天没有开张,给大家的补偿。

    这一来,人人眉开眼笑。

    做完了这些,他回了一趟家。

    一看到他媳妇窦冯素兰还没走,一皱眉头:“你怎么还在家?”

    “老爷。”窦冯素兰小心翼翼地说道:“我这不是想等你回来了再走嘛。”

    “哎呀,还等什么啊,再等城门就关了。”窦向文一瞪眼睛:“赶紧的走,去长沙,你表姐那里。没有我的吩咐,不许回来。”

    “哎。”

    “那只包带了没有?”

    “带了,带了。”窦冯素兰赶紧说道。

    包里,是窦向文半辈子的积蓄。

    那是留给自己儿子窦书勤的。

    儿子将来要结婚,要给自己生个大胖孙子,可不得到处花钱嘛?

    窦冯素兰略有一些担心:“老爷,你那么急着要我走,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窦向文冷笑一声:“整个岳阳,谁敢碰我?就是前两天,日本人都被杀了,你一个女人,还是住到长沙去安全些。”

    “是,老爷。”

    窦冯素兰心里一声叹息。

    老爷什么都好,可就是当了汉奸,弄得父子两人好像仇人一样。

    可自己是个妇道人家,也不能多管老爷们的事情啊。

    窦向文终于把媳妇送走了。

    他也没什么牵挂了。

    “老爷,车子准备好了。”

    进来的,是跟了他好几年的贴身佣人水宝。

    “嗯,那走吧。”

    一辆驴车已经在外面等着了。

    驴车上,装了五只木桶,两个大饭盒。

    “走吧。”

    窦向文上了驴车说道。

    水宝默默的赶着驴车。

    “水宝,到了,你还是先回去吧。”窦向文忽然说道。

    水宝却想都不想就回答道:“老爷,你到哪,我到哪,你去做大事,水宝跟着你。”

    窦向文轻轻叹息一声。

    这孩子,傻啊。

    ……

    “窦桑。”

    “旗谷太君。”窦向文从马车上跳下,乐呵呵地说道:“瞧,前天我说的酒,到了。”

    “哟西!”

    旗谷眉开眼笑。

    “来来来。”

    窦向文在这里是老熟人了,招呼来两个日本士兵:“搬一桶下去,咱们今晚就喝了这一桶。”

    水宝跳上了驴车,帮着搬出了最外面的那一桶好酒。

    接着,窦向文又把两只大饭盒拿了下来:“这里,好菜,咱们今晚不醉不休!”

    “不醉不休,不醉不休!”旗谷眉开眼笑。

    “你们先准备着,剩下的酒,我放到仓库里去啊。”

    “窦桑,我让人帮你。”

    “帮啥啊,这里就和我家似的,你们抓紧把菜热了。”

    “好的,窦桑,你的,岳阳最大的好人!”

    旗谷根本就没有多想。

    窦向文是老朋友了,这里任何地方他随便进。

    窦向文和水宝赶走驴车,进了仓库。

    那么大的仓库外,就两个站岗的。

    这里可是岳阳,从来没有出现过支那人的武装力量。

    窦向文和他们也是老熟人了,一见面,便一人扔给了他们一包烟:“晚上,咪西咪西,好酒好菜,有的是。”

    “窦桑,你再这样,我们很容易变成大胖子的。”

    两个日本士兵发出了放肆的大笑。

    ……

    水宝在前面牵着驴车。

    窦向文站在驴车上,打开一个木桶,拿出一个木勺,舀出里面的油,一勺一勺的往物资上泼去。

    那是,汽油!

    “水宝,跟我几年了啊?”

    “五年了,老爷。”

    “老爷今天要死了,你何必陪着我殉葬呢?”

    “老爷,五年前没有你,我已经死了。我爹从小就告诉我,人家帮过你,你要拿命去报答人家。”

    “你爹,也是个人物。停车。”

    驴车停了下来。

    窦向文从车上跳下:“这么泼太慢了,来,和我一起,把汽油全给他们倒上了。”

    两个人抬下一只木桶,把里面的汽油全倒在了物资上。

    接着,又是一只木桶。

    五只木桶里,有三只装满了汽油!

    “不能过去了,那里还有几个小日本。”

    窦向文喘着气:“水宝,告诉你一个秘密,你家老爷,是军统的人!”

    水宝只是“哦”了一声。

    在他看来,老爷是军统也好,不是也罢,和自己没有任何关系。

    “他妈的,对驴弹琴。”

    窦向文掏出了洋火。

    水宝解开了驴,用力一拍:

    “去吧。”

    “水宝,我可点了?”

    “点吧,老爷!”

    窦向文划着了洋火,看着微弱的火焰,朝着物资上一扔。

    “轰”!

    微弱的火焰,瞬间变成了大火!

    窦向文又用力踹翻了最后一个油桶。

    他坐了下来:“水宝,到老爷身边来。”

    水宝听话的坐到了老爷身边。

    窦向文搂住了他,就好像搂住了自己最疼爱的儿子窦书勤。

    火焰肆虐!

    窦向文的眼里全是眼泪。

    儿子,儿子。

    到了最后一刻,自己究竟还是没看到儿子。

    “老爷,我,我怕。”

    看着火焰开始朝着自己燃烧而来,水宝究竟还是怕了。

    “不怕,不怕,一会就过去了。”

    窦向文死死抱着水宝:“下辈子,你给我当儿子!”

    大火,终于,吞噬了周围的一切!

    ……

    1941年9月12日。

    日本岳阳物资仓库忽然燃烧起了大火。

    是日,天气干燥。

    火势凶猛,根本无法扑灭。

    日本岳阳战备物资一号库,全部被烧毁。

    大火,燃烧到了次日才逐渐消停。

    事后,在检查时,日军发现了两具紧紧拥抱在一起的骸骨。

    这一场大火,给前线之日军造成了极其严重的影响,甚至影响到了日军的整个战略部署。

    而就在此时,正在和军统游击队一起在湘北活动的窦书勤,则发出了铿锵誓言:

    “誓杀汉奸窦向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