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帮你一个忙。”籋

朱利尔斯这么说,然后小跑向前,毫无怜悯之情地一脚踹在芭芭拉的背后。他的力气对于吸血鬼来说不大,但质量却胜过许多,因此这一招还是奏效了。

芭芭拉一头撞向独目蜥蟒,但没有摔倒,而是趴在了对方“下巴”构成的墙壁上。

“你跳高一点,从它身上扯一块鳞片下来,就从那家伙刚刚制造的伤口上。”

可怜的家庭主妇还未来得及生出属于自己的怒气,就又被支使着去干差事,她面对恐惧,没选择按朱利尔斯的那么办,而是就近从巨蛇的腹节处撕扯了一块鳞片下来,然后转身就逃。

这一丝疼痛让巨蛇转移了注意力,勐然拍下了自己的头部。

芭芭拉来不及叫喊一声,就被那颗和她差不多大的脑袋盖住了全身,沉重的质量压得她起不了身,且只剩一只握住鳞片的白皙手掌从那狰狞的巨型蛇首下露出来,而她在昏死前,紧张还让她的手攥得紧紧的。

“你应该照我的话去做的,现在你该怎么出来呢?”朱利尔斯蹲在十码以外的位置,看着那个冷酷吐信的脑袋望而生畏,声调都有了明显变化:“我也不敢过去啊!”籋

他对于承认自己的缺陷向来是坦诚的。

不过芭芭拉虽然没有听取专业人士的建议,倒也带来了一个好处。

巨蛇将它的脑袋放了下来,不再回头注视着克雷顿,因此它背上的那些怪异手掌追逐克雷顿的精度有所下降,让他有了喘息的机会。

在这短期的安逸时间内,狼人幸运地从上面的井道中摸到了一块烂木板,这可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那东西卡死在井口里,是决计无法完整取出的,但克雷顿也不需要它有多完整。

他叼着骑兵刀,伸手将那块烂木板掰碎出一块大小能够取出的部分,好将它从孔中取出,随后勐然扔在那些怪手的丛林里,引起了一阵骚动,而他则趁机向后攀爬,跳到了更后方,抵达蛇躯背部手掌生长更为稀疏的位置。

这条蛇的背部鳞皮不如头部和腹部的密集,抛开那些怪手,它背部的皮肤宛如南方湿地的一种会用背部孵化卵的蟾蜍,充满莲藕中段一般的空洞,因此抵御力不足,更容易受伤。籋

感受到背部的压力变化,左近的手掌一下子围拢过来。

克雷顿决意让它知道自己的厉害,也好给法师和吸血鬼创造一个出手的机会,因此下手毫不留情。

他单膝跪在蛇背上,白色的趾爪陷入鳞片固定,同时将刀从口中解下,狼人结实有力的腰部微微左拧蓄力,随后从左至右一个平挥,刀刃上反射绿光,运行的速度就和箭失一样快,只一刹那,四根覆鳞的手掌就从那些畸形的长臂上落了下来,还带着新鲜的活性,惯性地抓握着。

脚下的巨蛇因为疼痛而剧烈抽动着,就像鞭子甩出一样,一个突起顺着它线形的身体向后滚动。

克雷顿差点被掀翻下去,而剩下的怪手也扑击过来。

他上半身向后倒,左手撑住下方的蛇鳞,一个标准短促的后翻躲过了所有进攻,随后又是一刀,如同行军时开辟灌木那样干脆利落地清理了落脚点附近的所有舞动的怪异臂肢。

“你们准备好了吗?!”他隔着大蛇背上手臂的丛林向朱利尔斯他们大喊。籋

“再等等!再等等!”

朱利尔斯忍着恐惧靠近巨蛇的头部,弯腰去抓芭芭拉手里的鳞片,但因为下意识回答的声音而被蜥蟒关注到,它只是一个吐信,猩红的长舌和恶臭的口气就将法师击退了回去。

幸运的是,独目蜥蟒没有朝他发起进攻,而是重新抬头,将上半部分身躯弯折,背部向后折叠。

伴随它的动作,无数双青灰色的怪手朝克雷顿压了过去,就好像一堵黑色的巨大浪头拍击而来。

比起目前为止的表现毫无威胁的芭芭拉和朱利尔斯,这个已经对它造成了大量伤害的生物才需要被第一时间消灭。

朱利尔斯趁机将芭芭拉拖远了些,用力掰开她的手拿到了独目蜥蟒的鳞片。

“后悔吧,你这蠢驴。”籋

发现巨蛇的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后,他的态度一下子嚣张起来。

朱利尔斯对于元素感应的天赋十分低下,但取而代之的是对生命本质的高敏感性。

诅咒正是“命”相性的力量,灵魂不够强韧的生物必然会被影响。

他握住鳞片,口中念念有词,同时从口袋里拿出一枚光滑弯曲的野猪牙齿用力凿向涂着血液的鳞片,原本异常柔韧的鳞片在此刻却仿佛泥土一般,被猪牙刺穿出一个小洞。

当这个空洞出现的那一刻,独目蜥蟒的动作一滞,逐渐放

慢了运动的速度。

巨蛇原本向后折叠的身躯不再发力,而是重新降落,松散地趴回地面,巨蛇头颅正中的褐色巨眼童孔逐渐涣散,不再能维持一条竖线的形状,而背上的手掌手臂也都懒洋洋地低垂下来。

“只有五秒!”朱利尔斯大喊,声音快速穿过管道。籋

尽管独目蜥蟒本身心智蒙昧,但它的灵魂力量依旧庞大。

即使拿到了它的新鲜鳞片和血液,法师的诅咒造诣也还是无法让它沉眠太久。

不过他的提醒还是非常及时,当诅咒生效的那一刻,狼人立刻前冲,手中骑兵刀的刀刃向两侧再无威胁的“手臂之林”拨动噼砍。攻击速度之快,一轮能做出三次标准攻击动作。

虽然因为克雷顿的体型膨胀而显得这把刀有些短小,但因为臂展的加成,它实际能攻击的范围并不小。

五秒钟有些紧迫,但克雷顿做到了。

他穿过了阻隔,重新站到与巨蛇初次相遇时的位置。

在他背后,那些手掌被全部清理完毕。籋

当巨蛇恢复清醒,因为剧痛而在管道中反复辗转自己的残躯,背后的肢体却再也不能支撑它的体重,那些光秃秃的手腕和粗糙的水泥面接触,发出了传闻中巨兽隆隆走动的声音,但只有这么几秒,它们很快在重压之下磨成一片片红的发黑的肉泥。

勐烈的撞击在水管内壁上留下大片血污和坑洼,但对于迟尺外的众人毫无威胁。

“好极了,我们的配合真不错。”朱利尔斯终于不再畏惧,他走上前去,双手放松叉腰,欣赏这野兽的癫狂让它自己逐渐精疲力尽,血流不止,他的心情因此变得惬意安稳。“不过我还是希望类似的事情下次能少点。对了,要我叫芭芭拉起来吗?我正好身上还带了嗅盐。”

克雷顿在他背后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等等。”狼人的声音低沉道:“等我穿上裤子。”

...........

当芭芭拉醒转时,除了巨蛇已经生死不知地僵在地上,整个世界仿佛没有流动一般。籋

朱利尔斯和克雷顿陪在她旁边,和之前没有任何区别。

他们依旧很黄。

“我们继续走吧。”克雷顿心平气和地说。

老鼠没了,地图也被染料浇黄了,他们现在一无所有,但却知道自己离目标比最初近得多。

当他们的脚踩过巨蛇,那种舒适的感觉令人内心平静。

克服了这一重障碍,克雷顿对于自己的目的更为明确了。

“还好是我们先遇见它,教会的奇迹可不擅长对付这么大体型的野兽。”朱利尔斯蹲下来,顺路又收集了一些血液和鳞片,还有蠕动抽搐不停的蜥蜴手掌。籋

独目蜥蟒虽然没有死,但也没有表示抗议,它只是躺着,倾听着他们制造的所有震动。

“他们没有能力对付它吗?”

克雷顿对这个结论表示怀疑,他认为长老会肯定是有办法解决这条大蛇的,因此传承更古老、更神圣的教会理所当然能够驱逐这样的野兽。

“这么说不太恰当,教会的能人异士当然数不胜数,但是他们肯定不会立刻让自己的骑士和中层圣职来解决这件事。”朱利尔斯说到这里停顿下来,他小心翼翼地将保存了蛇血的试管管口塞上木塞,放进自己众多口袋中的一个,然后才继续道:“就算是对生意一无所知的人也该知道,现在该是讨价还价的时候。”

“这是你爸爸教你的?”克雷顿突兀的一句话让朱利尔斯泄了气。

“就没有可能是我自己做出的判断吗?”

“我觉得没有这个可能,你不像是愿意花时间去进行枯燥的市场调查的人。”说着,克雷顿看了眼芭芭拉。籋

从刚刚开始,这个女人就一直在想方设法远离朱利尔斯,哪怕在地下管道这样狭窄的空间也是如此,即使必须靠近,也尽量通过他来隔开与朱利尔斯的贴近。

也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

“这是什么?”朱利尔斯发现了一点异样,他再次蹲了下来,从蛇躯背上捡起一只干枯的断手。

上面没有鳞片,但是也呈现为黑色,外表有一层闪亮的粘液。

手掌的腕部平滑,显然是克雷顿刚刚切下来的,但他不记得这只手之前的具体位置了,他皱着眉头将这只断手拿过来,不得不承认这可能是一只皂化的人手,里面还紧紧地抓着一把锈迹斑斑的钥匙。

朱利尔斯分析道:“大概是被这条蛇吞进肚子里的人,他做了一定自救的措施,不过只来得及制造一个足以把手伸出来的破口——然后就被你砍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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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 “我知道这是谁了,污水塔的管理员。”克雷顿回想起进入污水塔时反锁的铁丝网门,突然有了明悟。籋

“蜘蛛教士又害死了一个可怜人,走吧,等我们解决完她再来处理这具尸体,反正这条蛇也跑不了了。”他匆匆下了判断,便领着芭芭拉率先向前走去。

朱利尔斯在他们身后撇了撇嘴,稍作思考,决定还是不提出自己更符合生物学和博物学的猜测。

免得对方再次提及自己的父亲,让自己感到难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