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小鬼……怎么回事?!”

自己本命白骨化作的邪剑,就像豆腐一样,被他这么轻松地捏碎了?

这……真的是“人”么?!

老妖修震惊不解。

但他也不愿束手待毙。

这小鬼或许是个强敌,但自己数百年谋算,费尽心血,如今好不容易化生成邪祟剑魔,也绝非任其拿捏的蝼蚁!

不破釜沉舟,拼杀一场,根本不知最后会鹿死谁手。

不努力一下,怎知自己赢不了?

“好……”

白骨为体,剑骸为肢的老妖修,狰狞的眼眸中,露出强烈的战意,骨剑之上,淬满了毒液一般的魔气,周身气势不停攀升,骨骸之躯,也渐渐壮大,血腥的剑气缠绕周身。

“今日,我便会会你,让你知道剑魔之体的可怕!”

老妖修目光一厉,转瞬间由静转动,催动妖祟之力,顺势一劈。

凝聚着磅礴魔气的巨大骨剑,以可怕的威势,瞬间砍向墨画。

这骨剑十分巨大。

墨画的身子,甚至还没骨剑高。

但他神色平静,只轻轻轰出一拳。

小拳头对上巨大的白骨魔剑。

只一瞬间,白骨魔剑便被墨画的拳头,轰得粉碎。

老妖修神色震怖,但它犹不甘心,拼尽全力出手。

一时间,森白剑骨,魔念剑气,妖邪剑意……在血池之中不停激荡。

老妖修剑招百出。

可任它是剑骨,剑气,还是剑意,如何血腥可怖,如何气势滔天,墨画以不变应万变,都只有一拳。

一拳下去,剑骨碎,剑气消,剑意灭。

没有他一拳解决不了的招式。

老妖修越发骇然,但也越发惊怒。

必须拼命!

再不拼命,自己连拼命的机会都没有了!

老妖修周身气势又是一变,瞳孔变得污黑,身上不断有剑骨长出,如同长虫的节肢,身形也化作蜈蚣,节节攀升,与此同时,它身上邪祟的念力,也越来越浓郁,无限接近于二品巅峰……

“这是你逼我的……”

老妖修狞声笑道。

墨画看着老妖修,神情波澜不惊,目光依旧漠然,甚至还带了一丝失望。

“腻了……”

墨画淡淡道。

老妖修的狞笑声戛然而止,心中随之而来的,是一种寒彻骨髓的惊恐。

下一刹那,墨画消失了。

等他再出现的时候,已经到了老妖修的头顶。

墨画跃高临下,轻轻一踹。

这一踹,便如一记重锤,猛烈轰击而下。

老妖修像是炮弹一样,被重重地轰到了地上。

它浑身剧痛,头骨甚至出现了裂痕。

可还没等它回过神来,便听“咯吱咯吱”声响起。

老妖修心中一寒,侧目一看,这才惊恐地发现,它的所有骨剑节肢,已经被墨画用白生生的小手,尽数掰断了,一根也没留。

老妖修奋力挣扎,可无济于事。

而此时此刻,墨画已经攥住了它的脊骨。

只需轻轻一掐,它的脊骨也要断。

老妖修惊得魂飞魄散,立马骇然高呼道:

“小祖宗,饶命!”

墨画动作微滞。

老妖修见状,立马道:

“小祖宗,饶我一命,我有大用!”

墨画踩了踩他的脑袋,“你有什么用?”

被踩着脑袋,老妖修觉得屈辱,但心中更多的是绝望:

“这个小鬼,到底是何来历,又究竟是何等存在,怎么会如此恐怖?”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一个二品巅峰,与本命邪剑融为一体的剑魔邪祟,竟真的如同蝼蚁一般,被这小祖宗随意“拿捏”,没有一丁点还手之力。

有些人,不真正动起手来,根本不知有多可怕。

有些事,不努力尝试一下,根本不知有多绝望。

老妖修颤声道:

“只要你,只要您不杀我,我什么都愿意做。”

“你会做什么?”

墨画居高临下,以审讯的语气问道,似乎一言不合,就会痛下杀手,掐断这老妖修的脊骨。

老妖修慌道:“我会铸剑!”

“哦?”墨画小眉毛一挑。

老妖修急忙道:“我是太阿门弟子,曾是欧阳家嫡系,我精通炼器之法,铸剑之道,我在这万妖狱内,更不知铸过多少柄剑器,技艺千锤百炼,炉火纯青……”

“只要小祖宗您饶我一命,我愿意为您鞍前马后,铸剑炼器。”

墨画摇头道:“你忘了,你已经死了,现在的伱,是剑魔,是邪祟,还能帮我铸什么剑?”

老妖修面色一颤。

它忘了,自己现在已经不是人了,连妖修也不是。

邪祟之体,还怎么铸剑?

墨画的小手,作势要掐断它的脊骨。

老妖修遍体生寒,立马道:“我可以教!”

“教?”

“没错,”老妖修道,“我虽然不能亲自炼器和铸剑,但炼器的经验和知识丰富,您想知道什么,我都可以告诉您……”

墨画神情有些踌躇,不知在想些什么,目光一时危险,一时缓和。

老妖修的心,随着墨画的眼神七上八下,惴惴不安。

它想了下,立马又道:

“本命法宝!”

墨画微怔,眼眸微亮。

老妖修见状,心中大喜,抓住了救命稻草般立马道:

“本命法宝!我得了太阿门最正统的传承,知道如何炼制本命法宝!”

“你留我一命,我助你炼本命法宝!”

“刀、枪、剑、斧……什么样的法宝都行,我都知道炼法,我可以把炼法都告诉你!”

墨画目露疑惑,“我怎么知道,你不会骗我?”

老妖修道:“我可以立下毒誓,向天道发誓,若有假话,天打雷劈,魂飞魄散,不得超生!”

墨画寻思片刻,又摇头道:

“我有木师弟了,本命法宝什么的,他会帮我炼。”

老妖修急切道:“他不行!”

墨画不悦。

老妖修连忙解释道:“那孩子天赋有的,韧性也够,但太年轻了,炼器经验也不行,太阿门最核心的炼器之法,也没传给他。”

墨画眉头一挑,“没传给他,但传给你了?”

老妖修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讪讪道:

“我……毕竟活得久,炼器的门道,知道得多了一点,也是正常……”

墨画目光深邃地看着老妖修,但并没有追究,而是问道:

“还有呢?光会铸剑不太行,你得有其他用处才行……”

自己毕竟不是剑修。

本命法宝,也未必就会用灵剑。

更何况,这老东西是個老骗子,不值得信任,他说的话自己还要分心辨下真伪,太麻烦了。

它若没其他用处,自己就打算把它宰了吃了。

毕竟自从被荀老先生“禁足”,自己已经好久没开荤了,神识早已经饥渴难耐了。

急需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墨画一副唇红齿白的可爱模样。

尤其是嘴唇,红得显眼。

老妖修看着,不知为何,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他便又立马道:“我记得路,我可以告诉你出谷的路!”

墨画微怔,有些意外,“你知道出谷的路?”

老妖修颔首,苦笑道:“我在这谷里待得太久了,能知道的事,大多都知道了。”

“尤其是最开始的百年,我无时无刻不想逃出这万妖谷,所以费了大心思,将出谷的路线,摸得一清二楚。”

“可是……”

老妖修面色颓然,“即便如此,我还是出不去。”

墨画奇怪道:“为什么?”

老妖修道:“万妖谷极大,道路错综复杂,穿过万妖狱,进了屠宰场,还有炼妖壶,邪丹谷等等区域……妖修遍地,守备森严,若不知道路,外人根本出不去……”

“这还是其次……”

老妖修神色凝重,“即便你穿过这重重险地,到了最后,还是有一道无法越过的天堑。”

“天堑?”

老妖修点头,“这道天堑,是一副画,也是万妖谷的中枢,图中蕴养万妖,邪祟充斥,谷内的妖修一般称之为……炼妖图!”

墨画心中一跳。

老妖修神色畏惧,“我虽不知……你是如何进谷的,但若我所料不错,你应当是来救人的。”

“若要救人,就要出谷。”

“我可以为你指路,但最后破不了炼妖图,你还是会永远被困在这万妖谷里。”

“不过这就不是我能考虑的了……”

墨画想了想,点头道:

“好,我饶你一命。”

既然炼妖图都在眼前了,可以先忍忍。

眼前的小虾米,就先不吃了,省得吃坏了肚子,吃不了大餐。

老妖修心中寒意骤减,自知死劫已过,长长松了口气。

它抬头偷偷看了眼小孩子般模样的墨画,心中感慨,修界真的是太险恶了。

一个小娃子,比自己这个妖魔还恐怖。

墨画放开了它的脊骨。

老妖修颤巍巍站起身来,但它不敢完全站直,只敢半跪在墨画面前,以免显得僭越。

墨画抬头,看了眼四周的阵纹,忽而又好奇道:“我再问你一个问题,你老实交代。”

“是。”老妖修不敢拒绝。

墨画指着周围的阵纹,问道:

“这道阵纹,你从哪学来的?”

老妖修一颤,不敢开口。

墨画的目光越来越危险。

老妖修只能硬着头皮,如实道:“是……我从炼妖图上学来的……”

墨画一愣,“炼妖图上学来的?”

“是,”老妖修道,“这是炼妖图上的一道阵纹,我不知其来历,只知其玄妙无比,甚至能……封存残魂。”

“我便趁机,将其偷偷抄录了下来,以备不时之需。”

“但我不是阵师,对阵法不甚精通,即便抄了下来,仍旧看不懂,画不出。”

老妖修叹了口气,“于是,我就天天练,没日没夜地临摹,只要有空,就用人血刻画这笔阵纹

,最后成为了一种刻入骨髓的习惯……”

“如此花了足足两百多年的光阴,我日夜苦练,最后鬼使神差之下,不知为何,竟将这道阵纹学会了。”

墨画恍然,“所以你才会想办法,将这道阵纹,画在剑骨上。这样等你死后神念化为魔念,就能被这道阵纹‘封存’在剑中,成为一具‘剑魔’,以另类的方式活下去。”

老妖修一愣。

他没想到,自己的精心算计,竟被这小修士一眼看穿了。

事到如今,老妖修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是这样的,老……老朽原本做了两手准备。”

“最好的结果,自然是结丹,以……欧阳家那小子的血肉为引,铸成本命邪剑,我再另择机会,结成金丹,不必舍了这凡俗的躯体。”

“若此计不成……我在万妖谷内,探听到了一些,将神识转化成邪祟的手段,运用此法,待惨死之后,尸骨无存,残存的神念,便可进入剑骨,化为剑魔,栖身于剑中。”

墨画目光锋利,“恐怕不止如此吧……”

老妖修无奈,只能硬着头皮道:

“是……我原本还打算,用欧阳家那小子的鲜血,铸成此剑,使血与剑相融。这样一来,这把剑骨就会温养成他的本命邪剑,我是剑中的剑魔,而他,也就成了我的‘剑奴’,听我号令……”

墨画点了点头,心中有些感叹。

这个老东西,算计得还真的挺深。

墨画估摸了下时间,沉思片刻,便对这老妖修道:

“我暂时不杀你,你放我出去,替我指路,离开这万妖谷,要是让我发现,你还敢骗我……”

墨画握了握小拳头,冷冷一笑,“哪怕你是邪祟之体,我也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老妖修恐惧道:

“不敢,不敢!一切遵从小祖宗的吩咐!”

墨画点头,“放我出去。”

“好,好!”老妖修如蒙大赦,立马收敛全身魔念,化作一柄白骨长剑,传音道:

“触及白骨剑身,便可离开这血池。”

墨画皱眉,琢磨了一下,大概明白了一点。

这铸剑血池,是剑中幻境。

入口和出口,都是这老妖修化作的白骨魔剑本身。

进了这血池,若想出去,要么杀了这老妖修,要么让其显露本相开门,否则是出不去的。

墨画环顾四周,心中又道:

“或许……拆掉这四周的神道阵纹,让这血池幻境无法封存神念,自行崩溃,也能出去。”

不过,既然这老妖修如此识相,也没必要难为它。

墨画手指点了一下白骨魔剑。

而后一瞬间,景色变换,再睁开眼时,就发现欧阳木跪坐在自己面前,两只眼睛红红的,神情满是担忧。

见墨画睁开双眼,欧阳木一愣,随后大喜。

“墨师兄,你没事吧?”

老妖修死了,血雾散去了,墨画晕倒在地,不知生死。

欧阳木不明情况,根本不知如何是好。

此时见墨画醒来,他终于松了口气。

墨画点了点头,“没事。”

“到底发生了什么,那个老前……老东西现在彻底死了么?”欧阳木还有些担忧。

“算是吧。”墨画道。

这件事有些复杂,说起来很麻烦,墨画就没告诉欧阳木。

而且,现在也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老妖修封了大门,或许可以遮掩一时,但时间一长,肯定会被发现。

必须要想办法善后。

不能让其他妖修,尤其是金贵,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不然他们必会起疑。

自己再想救小木头几人,就更困难了。

墨画向四处看了看,皱了皱眉。

金锁阵、地火阵、地杀阵、以及御剑……

痕迹太多了,短时间内根本抹消不了。

这种修士的手段,与妖修不同,一眼就能看出来。

“既然如此,只能全炸了……”

邪器室内,有阴绿骨火,有浑浊的血池,还有各类腥臭的血肉,只要全部炸开,混在一起。

邪气和血气,自然会污染灵力痕迹。

即便有阵法和御剑的迹象残留,也会被当成邪阵和邪剑的痕迹。

墨画心中琢磨完,看了眼欧阳木,“小木头,你要吃点苦。”

欧阳木一怔,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神情坚毅地点了点头,“师兄,你尽管吩咐。”

墨画便道:“待会,我会把这屋子炸了,掩盖证据。”

“我给你选一个地方,你在里面呆着,到时候阵法一炸,石壁坍塌,可能会把你埋在里面。”

“等那些妖修把你挖出来,你就装晕。”

“他们若问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就说那老妖修突然发疯,神智尽失,走火入魔一般,将看门和监视的妖修都杀了,然后关上大门,说要与这万妖谷同归于尽……”

“你躲得远远的,所以逃过了一劫。”

“其他的事,你一概不知。”

欧阳木将墨画的话,在心里念叨了一遍,默默记下了,而后点了点头。

之后墨画开

始筹备炸屋子。

屋内本身就有阵法,他只需要在之前的阵法框架上,动一下手脚就行。

筹划完毕后,墨画选了个墙角,让欧阳木捂头趴着。

这里不会被阵法的伤害波及。

一些落石掉下来,也不至于伤到他。

而后墨画又把老妖修的那把本命骨剑捡起。

老妖修化作的白骨剑魔,就寄身于这柄骨剑之中。

墨画将这骨剑,收到了自己的储物袋中。

他还指望着,这骨剑给自己指路呢。

一切就绪后,墨画便蹑手蹑脚,离开了这间邪器室,而后在外面,通过神识引动了屋内的阵法。

刹那间,火光和血光四起。

邪器室轰然坍塌,碎石纷飞,引得四周妖修震动。

不一会儿,身为管事的金贵就赶来了。

他的脸色,比猪肝还难看,当即便命令众多妖修,开凿坍塌后的废墟。

墨画远远地瞅着。

等到小木头被挖了出来,而且看样子,没什么大碍后,墨画才悄悄离开。

小木头有大用。

这些妖修,暂时不会为难他。

而且要查出这邪器室内到底发生了什么,也够他们费神的了。

墨画离开后,回到了阵枢密室。

他想了下,将白骨长剑也给拆了。

这把剑太长了,他带着嫌麻烦,就运用自己最擅长的炼器技艺,将剑身给拆卸掉了。

剑刃也用阵法,融掉了大半,仅留下了一个剑柄,带着一小截断剑。

那老妖修的邪念,如今就寄存在断剑之中。

而且,是在刻有神道阵纹的剑柄附近。

所以剑身断了,影响也不大。

墨画握着这把断骨剑,点了点头。

这样拿着方便多了。

之后要做的,就是让这老妖修带路,在错综复杂的万妖谷中,找到出谷的路线。

以及,找到万妖谷内,最后的一道天堑——

炼妖图。

墨画眼眸在黑夜中闪闪发光。

他倒要试试,这道“天堑”,到底能不能拦住自己。

以及亲眼看看,这副炼妖图中,是不是真的养了很多很多只妖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