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

文老太君略一沉默,便开口道:“有关你母亲叶雨妃的事情,我知道的并不多,一些传闻也是道听途说。”

苏奕身影闲散地坐在对面,点头道:“你说便是。”

“十三年前的五月初五那天,你父亲忽然下令,废掉你母亲叶雨妃正妻的身份,禁足于云霓小筑,永生永世不得外出一步。”

老太君眸子泛起追忆之色,“当时,苏家上下皆很震惊,包括我也没有想到,因为在以往那些年,你父母关系极好,被称作神仙伉俪……”

“族长并没有说,为何会忽然间废掉你母亲的身份和地位,更是把她当罪徒般囚禁起来。”

“可在苏家却一直有一个传闻,据说你父亲发现,你母亲叶雨妃乃是某个神秘势力安插在他身边的一枚棋子,故而才会被你父亲震怒之下废掉。”

说到这,文老太君抬眼看了看对面的苏奕,却发现后者神色平淡,毫无波澜。

似乎对这一切完全不在意。

文老太君稳了稳心神,继续道:“对苏家这等顶尖的世家而言,族长下令废黜妻妾,是一件很常见的事情,你母亲在五月初五那天被禁足后,便身染重病,于次年二月初二撒手人寰。这件事,三少爷你应该有印象的。”

苏奕点了点头。

那年他四岁,已能够记住许多事情。

其中就有母亲叶雨妃逝去那天的记忆。

并且印象极为深刻。

因为那天恰好是他四岁生辰!

那天,叶雨妃拖着久病之身,为四岁的他做了一碗面。

窗外凄风苦雨,屋内残灯如豆,灯影暗淡昏黄,母子两人相对而坐。

在他开心地大口吃面时,母亲一直叶雨妃微笑地看着,无声无息地溘然长逝。

这一幕幕,就如刀刻的烙印般,每一个细节都清楚印在苏奕心中,也是他内心最大一个执念。

纵然觉醒了前世记忆,可想起这件事时,苏奕内心依旧泛起控制不住的愤怒和恨意。

这是对其父亲苏弘礼的恨。

也是对玉京城苏家的恨。

早成为一种根深蒂固的执念。

“此仇不报,心魔难除……”

苏奕暗自喃喃。

“三少爷,我知道的,都已经告诉你,是真是假,我也无法肯定,总之,族长应该不可能无缘无故废掉你母亲,其中真相,或许只能由你自己来打探了。”

老太君声音缓慢,带着一丝自嘲,“归根到底,我当年只是苏家一个婢女,似这等大事,可掺合不起。”

苏奕想了想,说道:“这件事,我自会找苏弘礼一一清算,不过在这之前,我一直想不明白一件事,为何游青芝这女人那般仇视我?”

老太君怔了一下,眼神复杂,道:“真正的原因,我也不清楚,但据我所知,在以前你父母关系最好的时候,游青芝一直备受冷落,无论身份、地位以及所享受的待遇,皆远远逊色于你母亲。”

“直至你母亲被废掉后,游青芝便成了最受宠的妻室。想来……她之所以恨你,是因为当初曾嫉妒你母亲的缘故吧?”

苏奕哦了一声,没有当真。

一个善妒的女人,倒的确会做出一些匪夷所思的残忍事情。

可在这件事上,苏奕并不认为,游青芝是因为嫉妒而一直对自己怀有敌意。

这其中定然有其他隐情。

不过,苏奕也懒得想那么多,等以后去玉京城的时候,一一和他们清算就是了。

一剑便可斩之的事情,也不必想那么复杂。

“行了,你可以带着文长镜他们离开了。”

苏奕起身道。

老太君迟疑了一下,还是提醒道:“三少爷,你若和苏家为敌,就极可能是和整个大周为敌,因为当今皇帝陛下,决不会允许苏家倒下!”

“与整个大周为敌?”

苏奕哂笑,都懒得解释什么。

很快,苏奕和文老太君重返庭院湖泊前。

正坐在那和茶锦聊天的文长镜、文长泰和琴箐皆第一时间起身, 面对苏奕时,都已是诚惶诚恐,带着深深的敬畏。

苏奕看了文长泰和琴箐一眼,内心泛起微妙的情绪,道:“在以前,名义上你们是我岳父母,但我一直不曾承认过。”

“这是自然,你和灵昭都一样,抵触这门婚事,我们都知道的。”

文长泰讪讪道。

苏奕微微一笑,道:“在文家,都说你老实本分,平庸无能,但在我眼里,你却是一位可敬的长辈。”

在文家那一年里,文长泰这个老实到有些窝囊的男人,从不曾对身为赘婿的他恶言相向。

就凭这一点,就值得上“可敬”二字。

在苏奕看来,文灵雪身上的善良,就应该是继承自其

父亲文长泰。

文长泰慌里慌张挥手道:“我……我有什么可敬的,你莫这般说,以前……以前都是我们文家对不起你。”

苏奕笑道:“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不谈这些。”

“好,不谈这些。”

文长泰连连点头。

“苏……苏奕,你和灵昭之间真的无法弥补回来么?”

这时候,琴箐忍不住开口了。

经历了刚才那一幕幕的冲击,让她的想法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在她看来,以苏奕如今的身份和地位,配她女儿文灵昭已是绰绰有余。

甚至,他们家都还算高攀了……

不等苏奕开口,琴箐就继续道:“你放心,我会好好劝劝灵昭的,她都已是天元学宫内门弟子,应该比我清楚,这门婚事对她而言,有益无害,并且……”

她越说越兴奋,脑海中都开始畅想以后的事情了。

比如有苏奕这样的女婿在,以后自己就是在这衮州城,谁敢不敬?

又有哪个不长眼睛的东西敢招惹自己?

可文老太君直接冷哼,打断了琴箐的幻想,“够了,不嫌丢人吗?”

一直旁观的文长镜内心很想说一句,这怎么就叫丢人,人家琴箐这么做,也是为咱们文家好啊!

可他不敢顶撞老太君,更不敢在此刻开口。

有些事情,琴箐可以做,他这个当组长的一旦这么做了,被看轻倒是其次,极可能还会惹来苏奕的反感。

万一苏奕再计较以前在文家被欺辱的事情,那可就彻底完了。

很快,老太君就带着文长镜他们离开。

想了想,苏奕吩咐茶锦送他们前往天元学宫。

茶锦这一瞬敏锐察觉到,苏奕这么安排,极可能是念在文灵雪的面子上,才会让自己去送文家人的。

“灵雪姑娘离开到现在,快有十天的时间了吧?公子嘴上不说什么,心中怕是还惦念着她呢。”

茶锦暗自嘀咕了一句。

苏奕懒洋洋坐进了藤椅中,心中默默思忖起前往血荼妖山的事情。

今日宁姒婳和申九嵩一起来访,说了一件不寻常的事情——

此次血荼妖山爆发的兽潮,无论是规模,还是危险程度,极可能会和以往完全不同。

申九嵩得到消息,虽说这一场兽潮会在七天后爆发,但如今在那血荼妖山深处,已是出现诸多诡异的景象。

有血色雾霭遮蔽天穹,久久不散。

有晦涩未知的呢喃声,偶尔会从血色妖山深处响起,断断续续,飘飘渺渺。

无论人还是妖兽,一旦听到,神魂就会产生撕裂般的剧痛,尤其是妖兽,会直接陷入暴怒发狂的无意识状态中。

须知,以往岁月中,血荼妖山每隔十年就会爆发一次兽潮,可以前时候,都不曾发生过类似的诡异和反常。

也正因如此,才让宁姒婳和申九嵩皆判断出,此次血荼妖山将爆发的兽潮,将和以前完全不同。

“血雾弥漫……晦涩的呢喃声……这是有大妖临世的征兆,还是重宝将出世的兆头?”

苏奕若有所思。

他原本就打算前往血荼妖山走一遭。

一是曾答应过武灵侯陈征。

二是他如今已查探到,有倾绾寄魂的那块神秘魂玉,极可能就是来自血荼妖山。

换而言之,想要进一步查探倾绾的身世,去血荼妖山势在必行。

最后一个原因就是,仅凭他现在日夜勤修苦练,想要把一身真元淬炼出“道罡”,最少也要一两个月时间。

可若是能够在激烈的战斗中进行磨砺,则足以大大缩短淬炼“道罡”的时间。

无疑,如今的血荼妖山,极适合战斗。

“唔,也不知黄乾峻这小子如今在青甲军混的怎么样了……”

“三天后,去走一遭便是。”

苏奕暗道。

——

ps:第二更晚上6点。

嗯,很悲催的说句,在媳妇快生的节骨眼上,金鱼生病了,最近这两天的更新一直用的存稿,现在存稿也用完了……

还好,病情好转许多,已经不影响码字。

不是卖惨,是请诸君多理解体谅,成年人的生活,没有容易俩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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