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问,寒君寒助教……可敢与我一战?” 任我狂的声音尚且回荡在会场之中。 人头攒动的观战席位,安静得像是荒无人烟的旷野。 足足十数秒之后,凝固的氛围,方才在一位学员的开口后悄然化解: “寒君寒助教……那又是谁?” “任学长挑战完学生还不过瘾,这都开始挑战助教了?这也太疯狂了吧?” 微弱如蚊的询问,犹如火苗,噌的一下点燃炸药包的引信。 一双双或呆滞或惊讶的眼睛,渐渐回过味来。 说话声就此爆发,几乎一瞬间就从窃窃私语,演变成沸反盈天之势! “任我狂已经是北院第一了,哪还有什么人能够作为他的对手啊?” “你没听到吗?任我狂自己说了,学生里没有敌手,不代表助教里没有!” “可助教都是第2位阶的强者,这寒君寒助教又是哪位?” “和我们差不多的年龄就能成为助教……这话听着让人费解,该不会是某位同窗吹牛逼时没有收住,不小心虚构出来的人物吧?” 人群中,质疑声占据主导。 但是很快,东南西北各个看台,陆陆续续都有人开口帮衬道: “寒助教你们都没听过?这可是最近一个月小有名头的人物啊!” “他只有二十岁,按照正常情况,理应以学生的身份加入我沧海阁。” “可不知怎么的,凭借第1位阶的实力,如此年轻,院方竟然让他当上了助教。” “回顾沧海阁接近两百年的创办历史,这都是开创先河的第一例,实在难以理解。” “对,一开始确实不能理解!” 看台一隅,朴辰龙来了精神,兴致冲冲道: “但他曾代屠师上课,讲解锻造材料的时候头头是道,远比我们博学数十上百倍。” “后来,我的吨吨猪误服剧毒物质,眼看医疗救援来不及赶到,寒助教用了几种简易材料加以组合,调制出‘通畅散’,成功救下吨吨猪一条命!” 不远处,抱着月亮猫的潘玲儿,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呵斥道: “窜稀就窜稀,还通畅散,装什么文化人?” “害!” 朴辰龙正欲辩解,观众席已经好几块区域炸开锅。 “代课什么的不重要,前一阵子四鬼佣兵团的事情闹得满城风雨,想来大家都有耳闻。” “固然,四个穷凶极恶之人虐杀学生,甚至连助教、导师也为之迫害,手里沾满鲜血,罪不可赦。” “可所有人都盯着王欣菲、童煊、枝正青、鬼手、纪严这几位议论纷纷,有谁还能回过头来关注过,这本身是一场入门级别的试炼?” “任学长提及的寒助教,当时也是随行的人员之一,负责看护学生的安全。” “他在驻扎基地时就显露过身手,能以一刀瞬秒生命力顽强的红眼食肉兔。” “之后,试炼正式开始,童师、枝师有心试探寒助教的能力,所以让他带领一支队伍,与我们这群学生一起参与试炼。” “后来的事情就如大家听闻的那样,四鬼佣兵团摸进试炼场地,意图绑票欣菲小姐。” “他们杀了很多人,但你们知道有多少人因为寒助教活了下来吗?第六小队在他的带领下全员幸存,自然不用多说。” “听说他还救了孙侯兵、胡琳琳,包括欣菲小姐,包括黎景明,这两个今日参与三十六强决赛的风云人物,可都是在他的帮助下脱离险境。” 赵莉、黄登山、章伍、孙侯兵、胡琳琳…… 亲身参与过生存试炼幸存下来的学生,分散在人群之中,此时悄然变成话语权的中心。 除此以外,也有很多陌生的面孔。 他们不是生存试炼的直接参与者,但是听到的消息比较全面,能够作为传话筒,为大家详细解答“寒助教是谁”这个疑问。 “不错!” 任我狂大大方方承认道: “就是听闻这些,我认为寒助教也是强有力的对手,值得挑战!” “可他毕竟是助教啊!”赵莉喊话道: “任学长,伱和其他前辈打斗也就算了,非要和助教斗,这不太妥当吧?” “你想,要是寒助教输了,不仅他丢脸,其他助教乃至导师也会没面子。” “要是他赢了,传到外头去,变成‘助教欺负学员’,寒助教不仅捞不到一点好处,
还要平白惹上一身骚,这样的挑战,有什么意义啊!” “这是我应该考虑的事情吗?” 任我狂面无表情道: “我是本届新人王的优胜者,我以许愿的形式要求院方给予协助,如此才在众目睽睽下报出一个又一个名字,尽我所想地挑战我想挑战的人。” “什么名头,什么面子,与我何干?” “我的打法堂堂正正,无愧于心,不畏于行。” “如此纯粹的战斗,败给我很丢人吗?” 任我狂冷哼一声,不悦道: “另外,我也不怕告诉你们。” “我早就卡在第1位阶的顶峰,距离突破只有一墙之隔。” “我今天就是要用一场又一场的战斗,压迫我的极限!” “就是要用诸位的失败,作为我的基石,帮助我一天之内完成冲关!” 任我狂的嗓门太浑厚了,随便几道喝问,便以一己之力压着数百上千人。 尤其是离得近的观众,脑瓜子嗡嗡作响,不得不闭上嘴巴缓解不适。 喧杂的人群,渐渐安静下来。 悬于半空的胡桃桃,目光闪烁着,微微向着主裁判席侧身。 而主裁判席上年迈的导师们,欣慰的笑容一个接一个消失。 江永年蹙紧眉头,沉思不语。 童煊则是稍抬眉尖,余光隐隐点在夜寒君的身上,意味深长。 “好一个血气方刚的学员。” 略做思量,夜寒君卸下帽檐,连拍七次手掌,嘴角噙着若有若无的笑意赞叹道: “北院虽大,确实容不下你这尊猛虎。” “想来只有升入南院,寻找到更多更强的对手,才能让你战得尽兴。” 刷刷刷刷—— 无数道目光刹那间改变位置,犹如探照灯一样聚集在夜寒君的身上。 不远处,苏梅微微愕然,似乎没想到寒师会回应这样的挑战。 更远的地方,处理过伤势已经回到看台上的王欣菲、黎景明,眸绽一缕异色,同样有些措手不及。 “你就是寒君寒助教?” 任我狂猛地转过身来,沸腾的血气,让他看起来像是怒发冲冠的猛兽。 “是。”夜寒君轻轻点头,“既然听闻过我的传言,那你可曾知道,我的契约眷灵缺陷重重,和你这般趋于极致的力量之兽,两者之间差距过大?” “寒助教的契约眷灵足够特殊,放眼巨蛙池沼也是独一无二的个体。” “她有缺陷,我知道。” “但我也听说,她的战斗技艺磨炼至超群绝伦的地步,胆敢轻视者,势必要付出惨痛的代价。” 任我狂不卑不亢,气势如虹。 声音落下,人群中已然绷不住,又有学员开始询问是什么样的契约眷灵,能被任我狂说成这样。 “寒助教的契约眷灵是「沙漠女巫」!” “不是完好无损的,是浊骨之灵,传说中的灰暗闪光!” “啊?”一众萌新呆滞,有人用不可思议的语气发问道: “伤残眷灵救助中心莫名消失的女巫,原来是被这位助教签订了契约?” “实力如此强劲的任我狂,居然会认为这样的眷灵能够成为他的对手?是这个世界疯了,还是我们疯了?” “嘿。”朴辰龙笑叹,“记住一句话,不要相信你们听到的,要相信你们看到的。” “我们这些见过寒助教的,都觉得他厉害,有一种望其项背的渺小感。” “你们这些刚刚认识他的,奉劝一句,千万不要小看他,指不定随便一刀扔出来,你还没来得及召唤契约眷灵,脖子已经被他割断了。” “这么可怕?” 开口质疑的萌新学员,下意识捂住自己的脖子,再也不敢多言。 “寒助教,无关紧要的声音不用理会。” 任我狂抱了抱拳,气势汹汹道: “我只想问你,可敢与我一战?” “哦?”夜寒君耸了耸肩,轻笑道:“敢问……为何而战?” “就如之前有人提到的,我是为名,还是为利,要和你打这一架?” “别拿学院的名头压我,我没有逃避教学指标,该有的任务已经完成。” “至于这场比赛,我只是微不足道的观众之一,从来没想到会介入其中。” “可你如果不
想战,大可沉默寡言地坐在那里,完全不用理会我的声音。” 任我狂凝眸如刀,气势不减分毫,寸步不让道: “既然你站起来了,那就说明你愿意战。” “但你站起来了,突然又开始推脱,这是什么意思?” 于上万人的注视下,夜寒君沉默了五秒钟。 他没有回答任我狂的问题,反向问询道: “前面嬴阳主动认输你二话不说跳到下一个。” “但对于我,你似乎拥有很深的执念……这是为何?” “在我想要挑战的人里面,难道寒助教不是最特殊的那一个?” 任我狂想也不想,径直回答道: “能以同龄人的身份成为助教,能以一己之力帮助学员幸免于难。” “不管别人怎么看、怎么说,我对你产生好奇,认为与你战斗会有不错的收获,如此便够了。” “这个理由,勉勉强强可以接受。” “这个理由,勉勉强强可以接受。” 夜寒君挽起一丝捉摸不透的笑意,话锋一转再道: “既然这么多导师在场,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依然没有人跳出来阻拦你。” “那我暂时默认,院方认为你这个愿望合理,可以协助你完成。” 说着,夜寒君瞥视远处的主裁判席位。 见真的没有人搭话,他便与天空上的胡桃桃对视一眼,直勾勾的目光不加掩饰。 胡桃桃也看了一眼主裁判席位,见为首的一排老者要么缄默不言,要么微微点头,方才回应道: “如此简单的心愿,院方自然默许。” “寒君寒助教你大可放下身段,没有任何后顾之忧的与之一斗。” “不不不。”夜寒君摇头,“这场比赛对我来说没有意义。” “光是提起我的名字,就已经引来这么多人的关注,陷我于泥潭一般的风波中。” “院方既然支持我战斗,不如拿点实在的好处,不然我实在提不起一丝兴趣。” 一言既出,观众席上又是一片轩然大波。 有导师打听清楚夜寒君的职权和契约眷灵后,忍不住失笑道: “只是比斗而已,大家伙看个热闹。” “一群医疗好手在旁候着,保你不会受到致命伤,保你争斗之后伤势尽愈,这还不够吗?” “看样子,这位导师认为我必输无疑?”夜寒君抬了抬眉,波澜无惊。 “灰暗闪光的沙漠女巫,就算提升了一个等级,趋至泥塑圆满。” “就算一身的战斗技艺,已然磨练到顶峰。” “想要战胜肌肉丧尸……你问问,这里有哪一个导师能够相信?” 发话者说完,身旁的导师都是笑而不语。 唯独江永年笑不出来,童煊笑不出来,都在认真思索其中的可能性。 “我懂了!” 洪厉一拍大腿,恍然大悟道: “老童啊,原来你说的‘低调的年轻人’,指的就是他?!” “在没有了解前,确实挺低调的,压根没听说过这号人物。” “眼下露出身形来,你确定这是‘低调’?” “他可是一个人顶着上万人的目光,光是这份镇定自若的姿态,足以显得心性不凡。” “现在还敢抓着机会提条件,这算是哪门子的低调?明明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去去去,一边凉快去。” 童煊摆了摆手,不想搭理身旁的酒糟鼻。 而后望着立于人群之中面不改色的夜寒君,展露一丝笑颜,温和地问道: “既然一开始的时候,任我狂就已经觉得,光凭他自己不一定能请得动这位助教,需要学院的帮助。” “那他所提的条件,同样可以包含在‘愿望’之中,这是让他参与挑战的筹码……江老头,你看呢?” “我看?我能看什么?” 江永年咂了咂舌,一阵头疼。 这姓寒的小子可是他招进来的,一开始自恃不凡、心胸高傲的样子,他当初可是想要好好敲打一番。 没想到,敲打不成,转眼间助教前面的“见习”二字就被拆了。 这小子,真的有能耐啊! 他又有什么鬼点子,要趁着这个机会发难? 瞻前顾后,想了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