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门而入的女子约莫二十余岁年纪,上身着白色丝缎外衫,下身素色长裙,盈盈一握的纤腰被一根碧玉色的带子挽住,乌黑的秀发略微有些凌乱,却难以掩盖她秀美的容颜和白皙的肌肤。
女子呼吸急促,酥_胸起伏,俏脸上带着慌乱之色,与弱柳扶风的体态交映之下,更显得楚楚可怜,教人忍不住生出一股保护欲来。
是她?
看见白衣女子的一瞬间,鬼魈脑中忽然浮现出那一道白色的窈窕身影。
思索之间,又有数道人影自屋外闯入。
后来者共有五人,皆是身穿甲胄,腰间挂着兵器的军士,鬼魈稍稍放出神识,便可感知到这几人的修为低微,不过是些普通士兵,对自己完全构不成威胁,不觉心头一松。
然而,在看见这五名士兵之时,白衣女子的脸上却露出凄绝之色:“几位军爷何以要苦苦相逼,为难我这一个小小女子?”
“皇命在身,还请小姐见谅。”五名军士之中有一人冷冷答道。
“小女子愿意隐居此地,再也不离开这个村子。”白衣女子软语央求道,“还望几位高抬贵手,放我一马。”
“小姐虽然如此说,我等却不敢拿性命冒险。”那名军士毫不留情地拒绝道,“还是乖乖跟咱们走罢,我等身为大乾军人,也不想对女人动粗。”
听见大乾军人这四个字,鬼魈眼中忽然精光大盛,一时间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
杀害厉天峰的并非大乾军人,然而老鬼师父之所以会死,究其根本,还是因为卷入到了萧李两家的争霸之中。
而在他心目中,大乾军人,正是李氏皇族的忠实走狗,也是导致老鬼师父丧命的间接凶手之一。
李氏走狗,都该死!
他双眼泛着红光,嘴角露出一丝残忍的笑容。
“跟我们走吧!”一名军士三两步走上前去,伸手就要去拉扯白衣女子的手臂。
倏忽间,一道纤瘦的人影出现在眼前,拦住了军士去路。
“你是何人?胆敢阻碍我等捉拿朝廷钦犯?”
军士见眼前之人双目赤红,面色苍白,神情极为狰狞,不觉吃了一惊,后退一步大声问道。
“我是阎王爷!”
鬼魈咧嘴一笑,右手向前一探,抓住了这名军士的脖子,不费吹灰之力地将他提了起来。
“大胆歹人,竟敢袭击我大乾军人!”
其余四名军士大惊失色,纷纷抽出腰间武器,将鬼魈团团围住。
“杀的就是李氏走狗!”
话音刚落,一团黑色火焰自鬼魈掌中弥漫至士兵身上,伴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叫,这名士兵瞬间被火焰吞噬,皮肉化为灰烬,焦黑的骸骨散落一地,恐怖的场景看得周围四人一阵心惊,分明占据着人数优势,却连一步也不敢上前。
本已绝望的白衣女子忽然看见有人出手相助,心头一喜,然而瞥见鬼魈脸上的暴虐神情,却又泛起无尽的担忧。
这个横插一手者,似乎也并不是什么好人啊!
白衣女子忍不住这样想道。
就在她忐忑不安之际,鬼魈双臂一振,数团黑色火球自掌心疾射而出,准确无误地击打在四名军士身上,不过两个呼吸间,四人就步了先前那名军士的后尘,化作一堆焦黑色的枯骨,“噼里啪啦”散落一地。
好厉害!
白衣女子望着鬼魈威风凛凛的身姿,既觉恐惧,又感钦佩,心中五味杂陈,惴惴不安。
轻松解决了五名军士,鬼魈的眼神自白衣女子身上扫过,她只觉心头一跳,忽然有种被猛兽盯上的感觉,顿时浑身紧绷,一动也不敢动,生怕一不小心做错什么,惹怒了对方。
两人都没有说话,房间里一片寂静。
“是你把我救回来的?”也不知过了多久,鬼魈忽然开口道,声音里罕见地没有带上杀气。
白衣女子一愣,没有明白鬼魈的意思,一时不敢接口。
“我这一生,最不喜欢欠人情。”鬼魈仿佛认定了白衣女子正是那名照顾自己的“仙女”,自顾自道,“你的救命之恩我自会报答,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尽管说出来便是,我一定替你实现。”
他似乎把我误认作了救命恩人?
此人修为高强,若是得他相助,或许真的能够替爹爹报仇。
白衣女子恍然大悟,眼神闪烁,俏脸上露出一丝迟疑。
盯着鬼魈满是血丝的眼睛凝视半晌,她终于鼓起勇气,开口说道:“能不能帮我杀个人?”
“很好!”鬼魈裂开嘴,露出一口白到发亮的牙齿,“这个我擅长,就这么定了,你要杀的人在哪里?”
“我、我不知道。”白衣女子摇了摇头,“或许在帝都罢。”
“走吧。”鬼魈爽快地转过身,推开房门,“我的兵器丢了,去帝都的路上,需要采购一件新的。”
说罢,他迈开大步,夺门而出。
白衣女子见他行事这般粗糙,颇不习惯,眉头微微一皱,随即回过神来,挪动玉足,紧紧跟了上去。
……
罗河的水很清,一眼可以看透河底,午后的阳光照在河面上,泛出绿中带金的粼粼波光,时有银色和红色的小鱼在水中游动嬉戏,岸边的树林里传来阵阵悦耳的鸟鸣之声,四周充满了大自然欢愉祥和的气息。
河畔之上,浣衣女们或蹲或跪,身旁放着木桶,一边利用河水洗涤衣物,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
村子里女人们的嗓音与林中鸟鸣交织在一起,当真是欢乐无比,热闹非凡。
“冉家妹子,这大太阳的,你怎么不戴顶草帽遮挡一下。”说话之人正是刘老汉的二女儿,村西马夫李板凳的老婆刘翠琴,曾经的罗河村“村花”,“也不怕晒伤了肌肤。”
“习惯了。”冉素娟微微一笑道,“从小到大,就没有遮阳的习惯。”
“真羡慕你。”刘翠琴转头打量着冉素娟凝脂般的雪白肌肤,言语之中满是艳羡,“这些天看你日晒风吹的,肌肤却还是那么嫩滑,只怕连城里那些大家闺秀都比不了。”
“翠琴,你这话可就说差了。”村里的李寡妇笑着调侃道,“冉家妹子一看是个金贵的大家小姐,若非不幸落水漂流至此,又怎么会和咱们在一块洗衣服?你要拿自己和她比,那就是不知好歹了。”
“李家姐姐说笑了。”冉素娟性子温和,与村子里的女人们早已熟稔,被开了玩笑也不生气,“小妹只是个普通人家的女儿,若真是大家小姐,连出门都难,哪有机会落水?”
“那可不一定。”李寡妇乃是村里有名的杠精,一生唯爱抬杠,当即反口道,“好多故事说的不都是大家小姐爱上了穷书生,被家里人阻碍,最终为爱跳河的么?冉家妹妹或许就是那样敢爱敢恨的烈性女子呢?”
“那些都只是戏文罢了。”冉素娟眼中的黯然之色一闪而逝,强颜欢笑道,“可当不得真。”
又和一众女子闲扯了几句,冉素娟感觉兴致不高,洗完衣服,便匆匆告别众人,提起木桶朝着村南的房子赶去。
正行走间,眼前的两道人影瞬间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是他!
只见本该躺在自家床榻之上昏迷不醒的陌生男子竟然迈着矫健的步子迎面走来。
男子身侧,一名容貌秀美,体态婀娜的白衣女子正与他并肩而行。
男人走得极快,为了跟上他的速度,白衣女子不得不快步疾行,显得颇为吃力。
原来他并非孤身一人!
望着并肩而行的一双男女,冉素娟心中莫名惆怅。
不一会儿,两人已经来到冉素娟跟前。
她望着男子苍白的脸庞,张了张嘴,想要问候一下对方的身体状况。
“让开!”
迎接她的,却是男子凶戾的眼神和冷漠的话语。
这一瞬间,冉素娟仿佛听见自己的内心发出玻璃碎裂的声音。
眼前这个男人与她素未平生,根本谈不上有什么交情,当初将他救起,只不过是一时善心加上些许的同病相怜。
然而,在照顾男子的这些日子里,她的心境却发生了一丝微妙的转变。
男子只是静静地躺在床上,从未睁眼,也不曾与她有过片刻交谈。
她却在不知不觉间,将床榻之上的男子当成了世上唯一能够理解自己处境的知己。
夜深人静的时候,望着男人熟睡的容颜,她便会感觉自己并非孤身一人。
若是他永远不醒,我就照顾他一辈子罢。
有时候她甚至会生出这样一个古怪念头,俨然将这名陌生男子的存在,当成了一种心灵寄托。
然而,当男子真正醒来之时,却也是她自我催眠的梦境破碎之时。
“让开!”
冰冷的两个字再次从男子口中吐出,将冉素娟的思绪拉回到现实之中。
她木然地侧过身去,让出道路。
男子从冉素娟身旁傲然走过,再也没有回头看她一眼,而白衣女子则飞快地瞥了她一眼,随即快步追赶男子而去,口中娇呼一声:“等等我!”
原来我终究还是孤身一人么?
望着一男一女离去的身影,冉素娟呆立在原地,感觉嘴里有些发苦。
“女人真是麻烦。”只听男子有些不耐烦地说道,“罢了罢了,看在你将我从河里救上来的份上,我就放缓一些速度,你跟紧了。”
冉素娟浑身一颤,仿佛明白了些什么。
我才是把你救上来的人!
她微微抬起莲足,几乎就要忍不住冲上前去,大声告诉男子,自己才是他的救命恩人。
然而,这一步却迟迟没有踏出去。
算了,不过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
就算他知道了又能如何?
莫非我还图他的感激么?
从他醒来的那一刻起,我们之间就再没有任何关系了。
不知为何,钟文那篇“海的女儿”中的内容,忽然浮现在脑海之中。
“皇子心中却还爱着那个救过他的姑娘,丝毫不知道正是小人鱼……”
故事的内容并不完全符合眼下的境况,她却忽然对小人鱼的遭遇产生了强烈共鸣,仿佛感同身受。
“哎!”
冉素娟轻叹一声,拖着沉重的步伐,转身朝着自己的小屋走去。
阳光在她背后照出一条斜斜的影子,显得无限颓靡,无尽落寞。
……
“怎么了?”鬼魈感觉白衣女子的速度缓了下来,不禁转头问道。
“刚才那名女子,你认识么?”白衣女子莫名其妙地来了一句。
“不认识。”鬼魈不假思索地答道,“她怎么了?”
“没什么,也许是我想多了。”白衣女子眼神闪躲,摇了摇头道,“我还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你呢。”
“你可以叫我鬼魈。”
“鬼魈兄,小妹司马柔。”
“司马柔,你要杀的人是谁?”
“他是大乾英杰榜中的成名高手,叫做‘神医魔厨’钟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