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很黑了。

    周粥盯着眼前跟门神一样杵着的男人,心里后悔为什么要央求这人送自己回来。

    搞得现在只能陪他在门口这儿站着。

    但,当时她实在,实在是太怕了——

    明明虫子已经消失不见,但她总觉得暗处有什么东西在无比贪婪又恶毒地盯着自己,痴缠的视线紧紧粘在她的身上。

    那种东西——

    冰凉的、黏腻的、又好像要将她剥光的目光,不可能是人类所拥有的——

    就像蛇一样阴冷又恶心的在角落里扭曲爬行,跟虫子一样污秽不堪的东西,就在暗处里,痉挛着庞大、溃散的躯体,擅自痴缠着。

    怪物。

    脑子像是僵化了一样,她慢半拍地蹦出这个词。

    一个不可名状的怪物盯上她了。

    它会纠缠外来的玩家直至死亡也不罢休。

    周粥有种强烈的预感。

    这样明显非人存在的怪物就藏在不知道哪里的地方,一个所有人都找不到的地方,阴暗又肮脏地窥视着她。

    她能感觉到,每一寸肌肤都在这浓稠欲望的注视下而战栗,“它”就在她的身边……

    一直、一直地看着她——

    这让周粥的身体控制不住的发抖。

    求、求求你了,不要看我、不要来我身边——

    她在心里不断哀求着。

    ——没有人回答。

    可她恍惚间,看到了一双淡金色的、癫狂又深邃的眼瞳。

    眼瞳的主人好像一只金色蝴蝶,“它”呓语着,痴迷无比:

    【粥、粥粥——】

    【粥粥、粥粥、粥粥粥粥——】

    【你是我的——】

    沙哑又清晰,死气沉沉的声音响起,【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

    【粥粥——是我的——】

    周粥听得异常清楚。

    她这时后悔自己的听力为什么要那么好了,耳膜好像被某种古怪的东西占领了,死死的盘踞在她的脑海。

    恐惧的目光被吞噬,尖叫卡在嗓子里出不来,少女的身体像被冻住了,呆呆地看着前方。

    “你怎么了?一送你回来就不说话了……”

    男人低沉的、带着疑问的声音响起。

    “怎么在发抖呢……”

    周粥一瞬间被惊醒了。

    “呼——”

    她深吸一口气,愣愣地看着男人,没有怪物,没有金色的眼睛……

    只有楚铭修像一具雕塑一样立在屋外,高大、俊美、强悍又冷酷。

    少女颤得厉害的眼睫慢慢恢复了平静,只有面色一如既往的惨白,连神情都惊惧莫名。

    她,看起来似乎受到了很大惊吓。

    楚铭修抿了抿唇。

    “……你没事吧?”

    周粥下意识不敢再去回忆刚刚脑子中的画面,“没、没事!”

    她这么说,楚铭修没有再问。

    他耽搁了不算短的时间,也该走了。

    本来半路去管一个小傻子,还送她回家已经够离谱了。

    “我走了。”

    不过走之前男人还是忍不住沙哑着声音,认真道:

    “小孩子要听话,下次不要乱跑了。”

    ……

    送走了楚铭修,周粥恍恍惚惚地到床上,还是黑暗、破烂、充满了某种潮湿的床榻,她躺在床上,脑子里跟塞了浆糊一样。

    很乱。

    屋子里很静,安静到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

    不、不对……!

    不是只有自己的呼吸。

    “呼……”

    她好像听见了屋里一丝轻颤的呼吸。

    低低地、慢慢的喘着,很轻很轻,如果不是周粥听力过分敏锐,说不定也不会发现。

    少女的身体更冷了,恐惧从心底蔓延,她慢慢的捏住被子、宛如某种机械的动作,将自己的身体捂得更深。

    直到完完全全躲进了被窝里,才颤抖着出声。

    【022……】

    【床下……是不是有人?】

    空荡荡的屋内用泥巴糊在木实的缝隙之间,粗黑的污渍在上面膨胀,一些泥巴脱落没来得及修补的灰墙,宛如一个个黑漆漆的鬼眼。

    空气弥漫着阴冷、带着一丝若有若无腥气的霉味。

    她没有在屋里见到任何可以藏/人的地方。

    除了……自己的床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