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5 章火烧战船
转场的队伍停下来 , 牲畜们乐见其成 , 开始四散刨雪找草吃 , 开开心心地休息 。
正仰头观云 、 查风向风力的庄珠扎布考人见乌力吉 7 岁的女儿琪琪格骑着小马赶过来 , 便望着远处模糊的队尾 , 问她 :
“ 你阿爸他们在干嘛呢 7“
“ 他们在烧牛呢 。 “ 琪琪格深皱着眉头 , 做出成年人愁苦时的表情 。
“ 烧牛 ?“ 庄珠扎布考人愕然地瞳大眼睛 , 仿佛愚要隔着暮霭和整个长队伍看队尾发生的怪事 。
“ 嘲 , 要点火 , 从牛屁股开始烧呢 , 母牛吓得哗哚直叫 。 “ 琪琪格一本正经地点头 。
“ 我们急着赶路 , 哪有时间停下来杀牛烤牛呢 ? 就算嘴馋 , 也不能牛活着就烤吧 ? 那么厚的牛皮 , 要烤熟得耗费多少燃料 , 响们哪有那么多燃料啊 ? 更何况 …... 怎么能做这种事呢 , 咱们的牛 …... 咱们的牛 …...“ 胡其图阿爸的妻子乐玛听着也大皱眉头 ,
一拉马头便要去队尾看看怎么回事 。
“ 你在队头看着畜群 , 我去看看 。 “ 庄珠扎布老人搜了下乐玛的缚绳 , 示意她留下 ,
自己却驾马朝队尾奔去 。
望着庄珠扎布老人的背影 , 乐玛仍皱着五官 , 嘴里哨嚷着 :“ 怎么能火烧母牛呢 ,
那都是响们大队的功臣啊 , 就算母牛走不动了 , 丢在冰原上最终会被狼群吃掉 , 响们牧也没有耽误整个赶场队伍的进度 , 停下来杀牛吃牛的惯例啊 …... 这也太 …... 太 …...
乐玛一时组织不起词汇 , 见到琪琪格骑马随在身侧 , 忍不住再次不敢置信地询问 :
“ 真在烧牛 ? 你阿爸和赶去队尾的塔米尔都没有拦着合 7“
“ 真的要烧呢 , 我听到林同志亲口用蒙语跟阿爸讲的 , 要烧呢 。 我阿爸和塔米尔哥哥不仅没有拦着 , 还帮忙要一起烧的 。 “ 琪琪格眉头几乎压在眼睦上 , 小小年纪 , 丶有种历尽沧栖般的忧郁气质 。
“......“ 乐玛不敢置信地张大嘴巴 , 探头向队尾 , 干脆将守着队首牧牛的任务 3
给琪琪格 , 自己也驾马朝队尾赶去 。
怎么乌力吉和自己已经 19 岁的儿子塔米尔 , 居然也能跟着一起烧牛呢 ?
她非要自己看看是怎么回事 !
乐玛的马骑得很快 , 一眨眼就要追上先行的庄珠扎布考人了 。
可她再快也没有远处林雪君的手快 。
乐玛距离卧倒的老母牛还有十几头牛的距离时 , 林雪君的火柴就已经丢在牛尿股上了 。
“ 哎呀 ! “ 乐玛急得瞥眼大叫 , 却只能眼晏睁看着火焰噗一下燃起 , 瞧间烧住 ]
牛屁股 。
不过于乐玛想的不太一样的是 , 林雪君不是直接烧牛屁股 , 而是在牛屁股上罩了个破床单 , 现在熊熊燃烧的是那四方块的花床单 。
火焰呼呼地烧 , 考母牛哎咱狂叫 , 烦躁地摇头甩尾 。
乐玛心疼得眼眶都红了 , 他们牧民从没有这样对待自己养的牲畜的 !
用力夹马屁股 , 乐玛身体前倾 , 几乎要驾马飞纵 。
远处悄悄坠随畜群的狐狸夫妻翘首看着可怕的人类连自己的牛都烧 , 火焰呼呼往天上卷 , 将所有糠飘忽忽的雪花都碚化了 。
母牛尸股上方甚至出现了一片梦幻般扭曲视觉的空气层区 , 老牛被烧得咪咪叫个不停 。
吓死狐狸了 !
本来想等人类离开后 , 咬死老母牛 , 掏食牛肉的狐狸夫妇默默挤靠在一起 , 默契地对望一眼后 , 噪一下转身跑走了 。
快跑 , 别被人类抓住 , 不然要被烤屁股的 !
就在乐玛即将冲到考母牛近前时 , 她忽然听到林雪君大声命令 :
“ 增米尔 , 搜 1 “
“ 鸟力吉大哥 , 阿木古楞 , 我们一起推 。“
下一瞬 , 庄珠扎布耆人赶到了老母牛跟前 , 可他看着林雪君带着三个汉子使劲儿 , 一时竟插不上嘴去询问或组织什么 。
“ 一 , 二 , 三 ! 一 , 二 , 三 ! “ 林雪君高声大喊 , 声音洪亮 , 莫名给人一种不兵
拒绝之感 。
乐玛纵马赶至 , 跳下马想要靠近阻止 , 却只能看着男人们用劲儿拉或推 , 她根本靠近不得 。
眼看着牛屁股上的火势小了 , 林雪君拿起地上一个小碗 , 抓了一把里面的液体 , 便往牛屁股上泼洒起来 。
火势噗噗噗又旺了起来 。
“ 林同志 ! 乌力吉一一 “ 乐玛想要上前拉人 。
“ 用力 ! “ 林雪君背对着乐玛 , 大声催促乌力吉
几人 , 根本没注意到乐玛的存在 。
火势呼呼又有些过大了 , 林雪君放下手中的小碗 , 又端起另一只碗 , 把里面棕色的液体泼洒向牛尸股 。
滋激一阵液体蒸发响声 , 乐玛用力一噶 , 一股香喇喷的酸味 。
“ “ 疑惑地望住林雪君端着的小碗 , 乐玛一时也忘记了要阻止他们烧牛 。
下一瞬 , 男人们忽然齐声高呼 , 老母牛也仰起头梗着脖子大声咳叫 , 伴随着一阵蹼蹄声 , 眼前景象一晃 , 林雪君和男人们一起嗷嗷叫起来 。
乐玛愣在原地 , 傻傻看着面前高声欢呼的几人 , 还有一一站起来的老母牛 。
竟 ! 竟然站起来了 !
“ 啊 , 啊啊 , 啊 …...“ 乐玛惊得张嘴啊啊直叼 , 完全忘记了自己还会讲话 。
她已经被吓得失语了 。
老母牛踢踏着往前走了两步 , 并没有再倒下 , 它真的站起来了 。
林雪君二话不说 , 转手就去拈另一个厚实些的破褥子 , 喊上阿木古楞 , 两人抖开褥子 , 跑到牛屁股后面 , 呼一下便将褥子盖在了还燃着火的牛屁股上 。
噗噗几声 , 火焰被褥子压灭 。
乌力吉和塔米尔似乎也早受过林雪君指示 , 在火势被灭后 , 他们一个人搜住牛屁股和牛角 , 使之不得乱动 , 另一个用绳子将褥子紧紧绑在了牛身上 。
褥子下冒出沁汨热气 , 可以想象 , 此刻被盖住的牛背和牛屁股该多热乎 。
大家一起松口气 , 终于搞定了 。
每个人都垮下肩 , 累的 。 可接着 , 他们目光又望向踢蹼着腹 , 速速逃离林雪君几人 , 朝畜群躲去的耆母牛 , 于是又都弯了眼睛 、 吨起牙 。
视线回收 , 几人对望 , 挂着傻笑 , 呆呆地大眼瞳小眼了一会儿 , 忽地齐声大笑 。
鸣力吉大悲后大喜 , 笑得眼眶里溢出热热的液体 。 他觉得那不是泪水 , 人在这么开心的时候 , 怎么会流泪呢 。
塔米尔激动得展开两臂 , 左胳腰搂住阿木古楠 , 右胳腰搂住林雪君 , 笑得胸腔直颤 , 男低音版的 “ 哈哈哈 “ 从暇吵中溢出 , 带得阿木古椰和林雪君靠着他的肩胸都路着抖颤起来 。
林雪君弯着眼睛 , 一直目送考母牛归队 , 挤进畜群还在往里钻 , 那副想把自己藏起来的样子昭然若揭 。
成就感灌满胸腔 , 靠着一座山般的塔米尔 , 她又冷又幸福 。
沾了液体的手在衣服上擦了擦 , 泊得哆哆嗓嗪地往袖子里缩 , 低头找到挂在脲子上的手套 , 忙套上手 。 嫌不够暖 , 又把两只手套揣进宽长的蒙古袍袖筒里 , 嘶嘶哈哈地等待冻僵的手指慢慢回暖 。
大家笑够了 , 才注意到赶过来的庄珠扎布老人和乐玛 。
鸟力吉疑惑地问 : “ 你们怎么赶过来了 7“
“ 那个 …... 琪琪格说你们烧牛呢 …...“ 乐玛目光还追着屁股上裹了褥子的老母牛 , 尚未完全回神 。
原来 …... 林雪君烧牛 , 不是怕牛死了被狼吃太浪费 、 想自己烤来吃 , 而是要把牛烧得站起来吗 ?
她 …... 林同志烧牛是为了救牛 ?
这办法也太 …... 太吓人了 。
“ 是啊 , 林同志说她能让牛重新站起来 。 你看着没有 , 老母牛逃走的样子 , 走得多利索 , 多好 ! “ 乌力吉一扬眉 , 骄傲地炫耀 。
“ 看到了 , 走得可快了 , 生怕我们再烧它似的 。 “ 乐玛忽然笑起来 , 悬着心落了 , 心酸心痛啡的都变成了愉悦 。
真是惊喜 !
太惊 , 也太喜了 !
阿木古楞帮林雪君收起两个小碗里的液体 , 整理好器具回红包袱 , 大家骑上马 , 赶着畜群再次启航 。
往前赶时 , 乐玛阿妈一直跟在林雪君身边 , 眸大眼睛 , 好奇地问东问西 :
“ 那以后咱们要是有牛站不起来了 , 瘫痨了 , 是不是都可以往牛屁股上点一把火 7“
“ 那可不行 , 这个叫火疗 , 我们中兽医又管它叫 「 醋酒灸 “ 火烧战船 “, 可不能随便点火烧牛屁股 , 真的会把牛烧伤烧死的 。“ 林雪君吓得忙摆手 。
之前赵得胜大哥看见她把牛犊子搜出来 , 就也学着 「 扯惨子 「, 不仅害他自己被母牛踹到要害 , 还差点把母牛产道搜坏 , 搞砌的话 , 牛犊子和母牛都会被扯死 。
现在乐玛阿妈他们看到她火烧牛屁股万一也乱学一气 , 把牛烧死了 , 甚至烧到自己 , 那可就糟糕了 。
“ 那怎么整的 ? 你咋就没烧伤者母牛呢 ?“ 乐玛阿妈愚起来就忍不住笑 , 一边占又一边好奇地问 。
“ 因为我还用了醋啊 , 得先用醋抹在牛背上 , 然后再把用水打湿的破被单盖上 ,
然后才洒酒精点火烧呢 。 要是火太大 , 就酮点醋 。 如果火太小 , 就加点酒精 。 可得把握着点呢 , 等牛出汗了 、 热了 , 就得停火 , 盖上棉被啧的啧上五六个小时 。 “ 林雪君没有被乐玛阿妈问得不耐烦 , 反而认认真真地给乐玛阿妈讲解起来 :
“ 像牛寒伤腰胯型麻痴症 、 风涨 、 产后瘫痨之类导致的牛瘫痴 , 站不起来 , 都可以试试这个办法 。 严格按照我说的做 , 你们自己也能用这办法 。“
“ 真的吗 ? 哎呀 , 太好了 ! 这可太好了 。 “ 乐玛阿妈一边拍着巴掌夸赞 , 一边转头问塔米尔 :“ 你记住了吗 7“
“ 记住了 。 “ 塔米尔噱嘴笑着回答自己的额吉 ( 母亲 ) 。
另一边的阿木古楞和乌力吉也正支森着耳朵听呢 , 他们全都学会了 。
“ 林同志 , 有你可太好了 , 我们不怕者牛受寒了 、 累了 , 卧下不走了 ! “ 乐玛妈笑起来时眼睛完全被襄皱盖住 , 颧骨却圆圆的鼓起来 , 格外喜庆可爱 。
“ 其实老母牛之所以卧倒不走 , 不仅是因为受寒受害 , 还可能是因为缺钙 。 'f
雪君被夸得心里美激激 , 受到鼓励 , 忍不住更加仔细地讲解起来 :
“ 母牛这一冬吃不到好草 , 瘦了 , 缺营养 。 小牛惨子成长过程需要大量营养 , 尤其长骨骸时需要钙质 。 母牛补不上钙 , 只好把自己的钙给小牛 , 就很容易缺钙无力导致瘫痨 。 天冷和劳累也会加重这种症状 。
“ 火疗可以疏通血管 , 使血管温度上升 、 扩张 , 牛就有劲儿了 。 原本被自己过大的体重压麻的膈 , 一活血也就好了 “
“ 啊啊 , 我知道了 , 还有就是 , 母牛被烧得疼了 , 一受刺激 , 想跑 , 就站起来了 。 “ 乐玛阿妈忽然亮起眼睛 , 兴致勃勃地抢答 。
「 太对了 , 就是这样 。“ 林雪君眼睛一弯 , 笑得格外温柔 。
骑马随在边上的塔米尔听着自己额吉缠着林雪君问东问西 , 听着林雪君耐心解咤 , 还在额吉猜想的时候 , 夸赞额吉 , 哄得额吉喜笑颜开 。
他心里像有一团火 , 被一把无形的铲子翻来覆去地倒弄 , 烫一下 , 又烫一下 。
刺刺的 , 热热的 , 酸酸的 , 说不清楚 , 但就是 …... 令他内心熨帖又焦 。
他忽然一夹马屁股 , 箭一样冲出去 , 一路朝前 , 顶着风 , 被吹得眼睛脸都刺痛 , 超快的速度帮他宣泄了身体里憋着的激情和冲动 , 寒风浇熄了他灼烫的躁动 。
马儿跑累了 , 他才终于好了 。
于是放慢速度 , 等着队伍慢慢赶上来 。
在靠近额吉时 , 他听到额吉正扭捏地跟林雪君解释之前她的误会 。
“ 琪琪格这孩子说的 , 我还以为要现场烤牛吃呢 , 能不着急嘛 。 “ 乐玛阿妈解明了厂句 , 忽然笑着将锅丢给了 7 岁的琪琪格 。
“ 我都是照实说的 , 的确是要烧牛嗽 …...“ 琪琪格委屈 , 她也没有说错呀 。
… 乐玛尴尬 , 只得干笑两声 。
塔米尔见额吉吃瘪 , 忍不住哈哈大笑 。
乐玛瞥见儿子笑自己 , 恼了下 , 可转念回想一下自己居然真以为林雪君要带着大家活烧牛臂 , 的确可笑 , 便也忍不住跟着儿子一起哈哈笑起来 。
乐玛阿妈的笑声可真豪爽 , 比小伙子塔米尔的笑声还嘹亮 。
林雪君本来已经不笑了 , 可她听着看着乐玛阿妈笑 , 不由得也受了感染 , 竟再次跟着憨笑起来 。
在这片土地上 , 大家实在太会大笑了 。
嘴巴张大 , 一点也不担心被人说 「 不淑女 “ 不绅士 “ 太傻气 「。 长生天从不斥责他们大笑 , 他们便要笑得大声 , 笑得尽兴 。
把什么烦恼都宣泄了 , 真是越笑心里越敞亮 , 越笑 , 也就越开心了呢 。
林雪君也学会了这样的笑 , 的确很开心 , 就是有点撑 。
嘴一张 , 西北风自己往肚子里灌 , 她都快饱了 。
作者有话要说 :
【 小剧场 】
林雪君 : 烧牛屁股的时候一一
阿木古楞 : 嘲 ?
林雪君 : 还真有点香 …...
阿木古楞 : ...
[ 专业动作 , 请勿模仿 。 】
【 加更的 2 更来啦 ~ 明天继续呀 ? 继续灌溉 , 继续加更 ~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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