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翅划开天际云层,皎皎皓月之光落在洛水之上,间或闪着雪花晶莹之光,在视线的尽头,极尽美丽的凤凰昂然而立。

    三生有幸,得以见此之景,纵然是千百万年,又有谁能忘记这一幕呢?

    “那是什么!”

    有人惊诧的指着洛水,定睛看去,洛水之上,突兀的出现了一些暗色的漩涡,这在洛水上是从来都没有出现过的。

    河面上的漩涡,通常代表着危险,极其容易造成船毁人亡。

    洛水是诸夏的神河,从邦周时期开始,到现在两千年的时间,几乎没有出过任何的事故,这里虽然终日都川流不息,但即便是大水天气,只要正常行驶,不故意作死,都不会遇到什么突发危险。

    民间都流传着,洛水之神会保佑每一个诸夏的儿郎。

    此刻出现在水面上的漩涡是什么呢?

    下一瞬间,就再也没人问了。

    漩涡之上,缓缓浮起了青铜鼎耳!

    鼎耳之下,则是铭刻着无数花纹的青铜鼎身,岸上到处都是倒吸冷气的声音,有人期期艾艾的结巴道:“禹王九鼎?”

    “禹王九鼎!”

    九个漩涡,九尊青铜鼎,鼎身是纯粹的金色!

    完全没有一丝氧化生锈的模样。

    鼎身上有日月星辰,有山川草木,有无数的圣贤哲人,有神灵异兽,无所不包,无所不容,具在鼎上。

    阵阵道音从鼎上透出,又有紫气从鼎身中宛如袅袅炊烟,蒸腾而出,蔚如云霞。

    这等场景,即便是目盲之人,只要意识清楚,都知道这是什么神器,消失了将近千年的禹王九鼎,就在今日,从洛水中再次升起!

    在此刻,谁能不想起那个关于洛氏的三大誓言呢?

    当昭城重临世间。

    当凤凰再鸣岐山。

    当九鼎出于洛水。

    洛氏将在万民之前,受命于天,王天下!

    在众人还都愣神之中,吕常第一个跪下来,向着洛承运的方向俯首,高声道:“皇天降下了九鼎,天命选择了您,帝国的皇帝陛下,我卑微的请求您,进入洛阳,统御诸夏!”

    其他人纷纷如梦初醒,响彻漫山遍野的跪拜之声,齐齐请求洛承运进入洛阳,登临皇帝位。

    就在所有人跪拜之时,洛水之上的九鼎已经直接飞到空中,金色神光大放。

    洛承运的手向前一伸,一道紫光从手中离开,正是地阶神器,元鼎之灵。

    元鼎之灵分成九份,各自落在九鼎之上,而后九鼎就像是复苏一般,鼎身上的所有图案都在流动,宛如清水流淌。

    金色与紫色神光交织,神圣而尊贵。

    元灵九鼎飞到了洛阳城之上的天空中,其中八尊鼎在四面城墙,最后一尊则定在中央上空,九尊鼎朦胧而出的金紫神光,将整座城都笼罩在其中。

    一种极其令人安心的感觉从所有身居洛阳城的百姓心中升腾而起。

    而在洛承运的感知中,此刻整座洛阳城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即便是一草一木,每个人说的话,都在他的脑海中,纤毫毕现。

    这才是洛承运用来保护整座洛阳城的终极手段,而不是依靠士卒的道德水平,在进入洛阳的关键时刻,他不会允许任何的意外发生,融合了元鼎之灵的禹王九鼎,威能无穷。

    在城中的任何人,任何举动他都会瞬间知晓,而后动用九鼎的力量,瞬间将任何人击碎,让他化为飞灰。

    天上的九鼎照耀一切,地上的人则不住的叩首,第一件神异的出现,让人最为震惊,等到九鼎出现的时候,在很多人心中,反而是产生了一种“终于来了”的心思。

    毕竟洛氏三大誓言,前两个都已经出现,没道理最后一个反而不出现。

    现在三大誓言同时聚齐,大多数人心中都在想,这下洛氏没有什么理由能再推脱皇帝位了吧,这下洛氏应该接受皇帝位了吧。

    人间至高的皇帝位,想要送出去竟然这么难,这等奇事也只能在洛氏身上发生了。

    “请陛下入洛阳!”

    吕常和李继业等人再次叩首高声呼道。

    “请陛下入洛阳!”

    震天的呼声在人群中响彻云端,浓重的气势甚至仿佛将天上本就被凤凰撕开的云层都彻底冲开。

    “开城门,迎圣王!”

    洛阳城外之人向着洛阳守卫大声喝道,“新学党独夫大势已去,难道你们都要为他们陪葬、要违抗素王的天威和神谕吗?”

    “开城门,迎圣王!”

    守在城中的士兵望着头顶正发出湛湛神光的九鼎,望着城外跪成一片的人群,再望一眼那唯一站立在人群中,宛如天神的身影,一边高声呼喊着,一边指挥着人打开了城门。

    城门嘎吱嘎吱的声音响起,即便是晚上,但对众人而言,却像是有无量的光从门后透出,让人心旷神怡。

    洛承运最后望了洛水之上依旧在啼鸣的凤凰一眼,他跪下向着那代表着老祖宗的邦周天命叩首,而后站起身来,第一次用高亢的语气向着所有人下令道:“所有人,随孤进洛阳,在素王神庙前,审判祸乱天下的独夫。”

    吕常等人振奋的站起身来,他甚至有些热泪盈眶,多少年了,他再次从洛氏家主的口中听到了“孤”这个字眼,对政治敏感的人都能够听的出来,这个字眼所代表的含义,这是典型的帝制下的称呼,洛氏真的要成为皇族了!

    洛氏真的要登临天下至高之位了!

    军队汹涌的簇拥着洛承运等人涌入了洛阳城中,城中的百姓有些害怕的望着那些宛如凶神恶煞的士兵,但一道道在九鼎之上流转的光辉,让每个人的心头都有凉意闪动,没人会多做什么,在城中根本就没有什么抵抗,甚至那些城中的百姓和军队,都跟随在洛氏的身后,有的在前头带路。

    义军就这样畅行无阻的穿行过每一条街道,洛阳依旧是那么繁华,在皎皎月光的映照下,在九鼎金紫之光的照耀下,再加上鼎沸的人声,即便是中秋灯会和元宵灯会时,怕是也没有这么繁华,若是事先不知情,谁也猜不到这会是正在发生战争的城池,定然会以为这是在举行什么盛会。

    但话又说回来,所有的百姓都期待着处决独夫,这又怎么不能称之为盛会呢?

    新学党大统领还想要走,但却被林生囚禁在新街5号,林生则等在外间的街道上,一看见汹涌而来的人潮,他就挥舞着白布,高声道:“新学党最大的独夫就在这里!”

    洛承运自然是没有出现在这里的,即便是新学党大统领也不值得他亲自去抓,只要交给下面的人就可以了,他带着一行人直奔皇宫而去。

    望着这座皇宫,李继业颇有些感慨,毕竟就在十年前,他还作为天下的主人居住在这里,没想到这次回来,竟然已经物是人非,这里也即将换一个主人了。

    但转念一想,也没有什么值得遗憾的,与其生活在皇宫中,每日都担惊受怕,哪里有现在的日子过得逍遥呢?

    哪里有可预见的未来日子过得舒坦呢?

    以李氏和洛氏的关系,以李氏这次立下的功劳,或许李氏还能得到一个自治王国的爵位,用来奉承宗庙,这次李氏的宗庙可就能千秋万代了!

    想到这里,他心中不禁感叹自己可真是聪明到了极点。

    皇宫虽然一直都有修缮,但因为没有人居住,本该落下厚厚尘土的,但众人走进后,却发生宫中竟然一尘不染,就像是每日都有人打扫一样。

    这怪异的一幕让众人不禁再次将目光投向正在众人头顶的九鼎,心中又是一颤,这九鼎真是太过于神奇。

    洛承运进入皇宫后,并没有多向里面走,他就在太极殿前那片最大的广场前,迈步走上台阶,而后站定,紧随其后的洛氏众人将一条条通向全国的线路准备好,在这里发表的演讲,将会传播到全国的所有城市。

    在全城百姓的帮助之下,根本就没有任何新学党人高层能够逃脱,再加上先前就被俘虏的那些高层,一批批一排排人都被压到了皇宫殿前广场上,他们一抬头就能够看到洛承运正俯视着他们。

    绝大多数人都有些恍惚,从洛氏下场和他们为敌,这才过了多久?

    他们就已经一败涂地,根本没有什么反抗之力,而且几乎就连战争都没有打过,这才是最让他们憋屈的。

    可能现在他们最想说的一句话,就是项王当初那句“此天之亡我,非战之罪也”!

    所有人都在等待着洛承运说话,洛承运略一沉吟缓缓说道:“你们知道为什么现在站在这里的是我,而跪在阙下成为俘虏的是你们吗?”

    知道自己绝无幸理而彻底破防的新学党大统领直接了当的说道:“这又有谁不知道呢?

    你能成功不过是因为有上天的帮助罢了,我失败也不过是因为凡人无法忤逆上天而已。”

    洛承运在问出问题的时候,就知道他会这么说,就知道他一定会将失败的原因甩到上天的原因上,但洛承运之所以问这个问题,就是在他等着这么回答。

    洛承运嗤笑一声,那浓浓的嘲讽意味,每个人都听的清清楚楚,这种完全不屑的态度,更是让很多阙下之人抓狂不已,他并没有想要回答,因为他知道根本就用不着他来说。

    果不其然,李继业已经厉声指着阙下众人道:“你这独夫民贼,到了此时还大言不惭的胡言乱语,到了此时还认识不到尔等的败亡乃是必然之事!

    自古以来,难道有独夫不败亡的吗?

    你们洛氏有神明庇佑,那夏朝的夏桀又是如何败亡的呢?难道商汤也能够得到素王的钟爱吗?

    周武王又是如此讨伐商纣王的呢?

    在洛氏离开中原的那三百年中,天下人又是如此将一位位暴君推下帝位的呢?

    这世上就算是没有洛氏,难道你以为新学党人就能够千秋万世了吗?

    难道你以为天下的百姓就不会振作起来,将你们推翻吗?

    睁开你的眼睛看看吧,看看天下的百姓到底对你们有多少的愤怒,看看天下的百姓有多么的对你们恨之入骨。

    我们这些人请求洛氏出山,我们这些人抬举着洛氏走进了洛阳城,难道仅仅是为了推翻你们吗?

    区区新学党人又有什么值得我们在意的呢?

    我们想要的,只不过是这一轮轮的王朝更替不再上演,只不过是这一次次的历史轮回不再出现,于是我们请求洛氏来做天下的王!

    尔等燕雀可知否?!”

    李继业之言,宛如清泉落下,又如泰山之势,摧人心肝,赤裸裸、血淋淋,击打的一众新学党人,面无血色,摇摇欲坠。

    洛承运这时才长长的叹息一声。

    宫中所有人还不曾从李继业锐利的言语中回过神来,却不自觉的将目光投射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