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渠去年华珠县治水,听闻上使提过一嘴,清楚夏耕前淮阴府会改弦易张,没想到这一天来的那么快!

    恐怕自己来香邑县的同时,使者同样在赶来的路上。

    遗憾未能亲眼见证镇变府的历史时刻。

    蓦然回想。

    平阳县内早已冒出多个大商会,诸多高楼林立,围绕县城,兴土木者无数。

    许多地方家宅规模比杨师的更为夸张,围墙层层叠叠,三层起步,许是淮阴府来的诸多家族。

    幸好自己事先买过不少土地。

    上使告知过后,梁渠早早购入大把地契。

    担心老蛤蟆摸到消息,一直没声张。

    义兴镇离县城有十几里,彻底合并进主城区尚有一段距离,少说要两到三年,但其本身属于平阳府内大镇,地位,发展必然水涨船高。

    帝都脚下的大兴、宛平两县,同别地方的县能一样吗?

    两地知县,知府不换。

    是故刘世勤出言恭贺。

    人在家中,馅饼天落,谁不羡慕?

    不过正式更易,无疑又要来一波过江猛龙,并且不止是个体,而是一个個大族。

    上一波梁渠站稳了,靠师父关系打入二代圈中。

    这一波能不能把持住原有地位,越混越好,尚且要看自己本事。

    梁渠记在心中,询问起第二件热闹事。

    “第二件更为特殊,昨日获悉,我朝圣皇昭告天下,册封威宁侯为柱国上将,开府于淮南宁江!”

    “威宁侯?”

    梁渠觉得耳熟,记忆却相当模糊。

    刘世勤提醒道:“我朝新晋武圣,去年大脯天下,梁水郎没印象吗?”

    “哦!记得。”

    梁渠猛然回忆起来。

    去年威宁侯悟道成圣,大脯天下五日,自己正和师兄们吃席,第二天醒来顿悟更适合自己的猿拳,获大造爵,还是同一个人来报的信。

    此后袭杀鬼母教,用的两柄武圣玄兵,其中一把枪形玄兵,正是威宁侯的。

    倒是有些渊源,算间接见过面。

    没想到过去那么久,威宁侯才获封?

    刘世勤见梁渠记忆清楚,继续道:“凡为国效力之武圣,皆可获封柱国上将,拥有开府之权!

    此番威宁侯获封于宁江府,紧挨南直隶,正式向周遭州府广发求贤贴,意为组建府衙班底。”

    梁渠听闻宁江府紧挨南直隶,顿时明白为何会拖延那么久了。

    南直隶为本朝自留地,天下丰腴之所。

    大是大,可没有任何一个武圣,柱国上将,能有资格在南直隶里求得一块封地。

    宁江府虽不在南直隶范围内,然其紧贴!

    淮南府翻过池州,就是宁州府!

    池州已经是南直隶的边界州,作为州,它的规模只比寻常县大一点。

    南直隶周围一圈,虽没有明确不能分封的说法,却几乎是默认的。

    能分出去,必然有理由。

    梁渠唯一能想到的就是鬼母教,亦或者来自蛟龙的威胁。

    鬼母教老生常谈。

    蛟龙要化龙,必将走水,朝廷不会不知道,恐怕亦有防范。

    有江淮大泽在,往旁边安插一个武圣作为先锋,配合南直隶明面上的两位,要安全得多。

    不过安全是相对的,武圣寿数绵延,纵然不世袭也和世袭无异,朝廷里恐怕为此吵破了头,争执个一年半载很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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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世勤默默喝茶,不打扰梁渠思考。

    梁渠年纪轻轻,做事风格完全不像个二十不到的年轻人。

    毕竟一般大世家出来的天才,不会想到做事之前,先去要好处……从小锦衣玉食的人,脸皮往往比较薄。

    半晌。

    梁渠眼珠活动。

    刘世勤放下茶杯:“梁大人若去响应求贤贴,我相信宁江府内必会奉为座上宾,少说从六品起步,若让武圣看中,身份比那大宗门中的真传更为显赫啊。”

    开府衙门同朝廷衙门之间的官员能够互相迁调。

    朝廷内迁过去的,往往能升任,迁出来则降任。

    梁渠过去,以他实力和功绩,的确少说从六往上。

    “刘知县说笑。”

    梁渠有圣皇口谕,脑子昏头跑去宁江府限制自己发展。

    一时之内固然地位颇高,未来前景却完全比不上。

    再者说是能平调,具体怎么做是另外一回事。

    极少听说有人能反复横跳,同时位居高位的,除非那人本身为朝廷委派,行辅佐(监督)之权。

    没想到自己挖两天遗迹,外头发生那么多事。

    有种跟不上时代的错觉。

    不知一位紧挨着淮阴府,哦,平阳府的武圣,会带来什么样的变化。

    饮尽杯中茶。

    “第三件事呢?”

    “前两件事与梁大人算间接相关,第三件就直接相关了。”

    梁渠听得与自己有关,心一跳。

    “什么事?”

    “应香邑百姓,庙祝请愿,为本县水神庙更易神像!”

    梁渠心有所感,但还是问了出来:“要改成什么样?”

    刘世勤笑而不语。

    “白猿?”

    “正是白猿!此前刘某本想找梁大人寻那白猿王商议一番,谁知一连数天未曾找到……”

    梁渠不等刘世勤说完,连连摆头。

    “万万不可,陡然换一白猿坐于庙中,岂非变成淫祀?”

    刘世勤一愣:“梁大人为何会这般想?所谓‘淫祀’,是指‘非其所祭而祭之’,意为不能祭不该祭的。

    夫圣王之制祭祀也:法施于民则祀之,以死勤事则祀之,以劳定国则祀之,能御大菑则祀之,能捍大患则祀之。

    白猿救民于水火,有功社稷,上报上去,如何能为淫祀?”

    一县县令,科举考出来的,掉点书袋子没什么问题。

    梁渠却听得有点糊涂。

    最近读的书全是古来贤臣传记,这一段没听过。

    刘世勤解释道:“圣王制定祭祀的原则:凡是被百姓树立为榜样的就祭祀,凡是因公殉职的就祭祀,凡是为安邦定国建有功劳的就祭祀,凡是能为大众防止灾害的就祭祀,凡是能救民于水火的就祭祀。

    否则许多祭祀古之贤臣的都是淫祀了,毕竟他们属于天神、地祇、人鬼中的人鬼。

    人鬼之类,以祖先、宗族为主要,然百姓祭祀古之贤臣,显然无宗族之关联。”

    梁渠眼神中闪过一丝警惕。

    他还没坑刘世勤呢,怎么感觉要先被坑了?

    刘世勤无奈。

    “梁大人回复河泊所的信件应当还在路上,事实上这件事本身要河泊所批准,实在不放心,大可再书一封,问一问同僚,上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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