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怎的,觉得她身上的茉莉熏香有些刺鼻,拿开她的手,后撤半步。

    “这点小伤不碍事,这么晚了,早点休息,本王还有些公务,需连夜去办。”

    说完便走了。

    “聿辞哥哥?聿辞哥哥!”

    柳明月错愕的追上去,可男人步伐极快,三两步便消失在拐角处,独留她一人站在原地,夜风中凌乱。

    到底是什么重要的公务,需要连夜办?

    她难道还没有公务重要?

    他今晚跟叶锦潇去了何处?有时间陪叶锦潇,却没空陪她?

    为什么!

    难道她还比不上那个贱人?

    成亲至今,他没陪过她一夜,他们连房都没圆,难道他心里没有她了?

    不!

    不可能!

    她是他的救命恩人,他承诺过会娶她,会一辈子对她好!

    翌日。

    深秋天气多变,一夜之间便冷了两个度,早上柔儿起床时,已经觉得冷了。

    “小姐,奴婢把炭火烧上吧。”

    柔儿搓着手。

    叶锦潇:“?”

    这才十月,还没冷到这个程度吧?

    “你要是觉得冷,在自己屋里烧着,我暂时还不用。”

    说完,她走到院子里,抓了一把给鸡仔铺窝、没有用完的干草,捣鼓着什么。

    抓了几根捯饬着,忽然发现柔儿站在门口,正呆呆的望着她。

    她怔了一下:“怎么了?”

    柔儿张了张嘴,欲言又止:“小姐,你以前最怕冷了……”

    每年不到十月,屋里的火便烧的暖乎乎的,一直烧到来年开春四月。

    还很怕疼。

    一遇到些什么事,伤了、摔了、磕了,便会哭着去找夫人,或者老太爷,老太爷会拿很多很多银子,解决小姐的一切难题;夫人更是疼爱小姐,对小姐有求必应。

    可是自从王爷纳妾后,小姐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言行举止,行为习惯,跟从前判若二人。

    叶锦潇轻笑道:“人在不同年龄,有不同心境,遇到不同的事,也会产生不同的变化。”

    没有人十年如一,一成不变。

    “柔儿,你四五岁的时候喜欢玩竹蜻蜓,难道现在也喜欢?”

    柔儿:“这……”

    现在的她早已不喜欢孩童时的玩意了。

    如此一想,觉得小姐说的话很有道理。

    “那王爷呢?”

    “小姐,你也不喜欢王爷了吗?”

    “不喜欢。”

    三个字脱口而出,没有半秒钟的犹豫。

    冷院外,刚走近的男人脚步狠狠一震,有几分猩红的眸子望向院内的女子。

    一袭简素的白衣,银簪挽着三千青丝,简单而清冷,指尖灵巧的几个翻转,便将一把干草编成了小窝。

    “叶三,天快要冷了,把这些小窝挂在树枝上。”

    “哎,好,小姐。”

    叶三会武功,拿着窝往那墙上瞪了几脚,便约上了墙,把小窝挂在枯枝上,稳稳的摆好。

    待他人走了,喜鹊们扑着翅膀,叽叽喳喳的飞来,在小窝里里里外外的蹦跳着。

    “叽叽!”

    “啾啾!”

    柔儿:“小姐,奴婢去给你裁几件冬天的厚衣裳吧,您以前的衣服全在太傅府,没拿过来。”

    叶锦潇刚想点头,可是想到什么,立即摇头。

    “过几天再说。”

    “为什么?”

    “听我的,你们这几日尽量别出门。”

    叶锦潇拍干净手心,抓紧时间去后山训练自己。

    温柔乡里还有杀手。

    杀手万一捉不到她,对她身边人下手也说不定。

    这时候,聿王府就像一个天然的庇护所,亦是囚笼与枷锁,待这两日避避风头,观察观察情况,等楚聿辞那边的消息。

    她去了后山,大伙儿该忙什么去忙什么,谁都没发现立在冷院墙垣外的那道墨色身影。

    男人沉着眸色,掌心的剑捏得死死的,手背的青筋都迸了出来。

    不喜欢……

    不喜欢还手段用尽的嫁给他!

    后山。

    叶锦潇跑步、负重、锻炼,与上一世一般,足足两个时辰后,呼吸沉重,大汗淋漓。

    午时刚过,有个下人寻来:

    “王妃,原来您在这里。”

    “何事?”

    “翊王妃来府上了,正在前厅,王爷不在,还请您过去待客。”

    叶锦潇虽不受宠,但到底挂着正妃的身份,她与翊王妃身份是同一个级别,又是王府的女主人,自然得去。

    上次在永寿宫,她与翊王妃撞面,翊王妃很针对她,脾气冲,语气冲,说话阴阳怪气,不是什么善茬。

    今日来聿王府,准没好事。

    她捏着指尖的纤长竹叶,漫不经心的掷了出去。

    “让柳侧妃去待客。”

    下人惶恐:“这……王妃三思,让侧妃去待翊王正妃,这恐怕不妥?这话若是传了出去,还以为聿王府瞧不起翊王妃……”

    那就是她非去不可了?

    哼!

    叶锦潇眉色一冷,指尖弹出去,那纤长的竹叶割断一簇花枝,啪的一声掉在地上。

    她倒是要去看看,这翊王妃有什么要紧的大事。

    将汗湿的衣裳换下,去往前厅。

    刚走近,就听到两道银铃般的娇笑声,咯咯咯的,很清脆。

    主位上,柳明月穿着粉裙子,捏着手帕掩嘴笑得花枝乱颤,边上的月珠和玉嬷嬷也开怀大笑。

    旁坐,则是穿着华服、眉眼如黛的翊王妃,笑起来时发间的璎珞撞击着,叮咚作响,清脆好听。

    不知说了什么有趣的事,主仆几人笑得合不拢嘴。

    不是说侧妃接待正妃,有失聿王府身份么?

    这二人的关系明明很好。

    如果没记错,柳明月跟翊王妃是从小到大的玩伴,乃闺中密友,偏要将她叫过来作甚?

    叶锦潇面不改色的走来:

    “不知翊王妃突然到来,来人,奉茶,好生招待,不得怠慢。”

    大家闻声看来。

    个个忍着笑,看她来了,都不说了,憋着的模样,仿佛在看台子上的小丑。

    这些人一致战线,排挤叶锦潇,孤立叶锦潇,叶锦潇岂会惧怕这小孩子一样的手段?

    柳明月好笑的掩着嘴角,先开了口:

    “姐姐,翊王妃方才与我说了上次你在永寿宫侍疾的事,我还以为竹嬷嬷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才会来聿王府,想不到竟是……”

    话没说完,已经笑得嗓音发颤:

    “竟是来教你学规矩的哈哈哈!”

    噗嗤——

    大家都憋不住笑了。

    哈哈!

    哈哈哈!

    王妃第一次到太上皇跟前侍疾,笨手笨脚,惹怒了太上皇,太上皇一怒之下,派嬷嬷教导规矩。

    笑死了。

    谁家的千金小姐不是琴棋书画、诗词歌词样样精通?

    谁家的王妃像她这般粗鄙无礼?上不得台面?

    聿王府的脸面快要被她丢尽了!

    就她,民妇般粗鲁,娘家除了有几个臭钱之外,还有什么?

    就她还聿王妃呢。

    真丢脸哈哈哈!

    柳明月笑得腮帮子痛,又故作体贴的模样:“竹嬷嬷是太上皇身边的大忙人,怎么好耽搁她宝贵的时间?不如从今天开始,让玉嬷嬷来教姐姐学规矩?”

    玉嬷嬷站出一步,一张老脸笑得无比得意挑衅:

    “王妃放心,老奴在柳府当了三十多年的差,一定能把王妃教的规规矩矩、妥妥帖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