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叶锦潇倒是睡得很安稳。

    早上。

    阿春积极的布菜,看向梳妆台前坐着的女子,提醒道:“小姐,这汤要趁热喝,天冷凉得快。”

    柔儿正在给小姐绾青丝。

    “知道了,你先出去吧。”

    “是。”

    阿春出去之前,不禁多看了小姐一眼。

    小姐很美,既有一眼惊艳的美,清冷在骨,越看越耐看,虽然名声差,可家中有钱,自幼养得非常娇,指腹上一点薄茧都没有。

    真美。

    世间恐怕没有几人能比及。

    可惜,长得再美,也有衰老的一天。

    如果不趁着青春年华,赶紧攀附一个有权有势的男人,生下一男半女稳固地位,将来人老珠黄,便什么都没有了。

    阿春收回目光,出去了。

    柔儿从铜镜里扫了一眼,“小姐,阿春这两天好像心事重重的样子。”

    叶锦潇并不关心,“不必管她。”

    一个婢女,不值得她费心。

    “柔儿,日后有关我的东西,我的屋子,你全部亲力亲为,至于那些清扫、浣衣、做饭的粗活,让那几个丫头做。”

    “小姐放心,奴婢心里有轻重。”

    小姐的事,她丝毫不敢马虎。

    “吃了早饭,随我去一趟店里。”

    “好。”

    都城依旧热闹繁华。

    这两天城里议论得最多的话题,莫过于新雅戏馆:

    “听说了吗?新雅戏馆的密室里,查出来一批来路不明的金银,竟有数十万两之多……”

    “大理寺查了不少常去新雅戏馆听戏的官员……”

    “朝中很多官员都在瑟瑟发抖……”

    一旦被查出贪污,或者结党营私,他们就会变成九年前的陆大人。

    不急。

    大理寺正慢慢查着。

    城中心,月湖旁,一家铺子正在重装。

    柔儿盯得仔细:“小姐,您瞧,都是按照图纸上整顿的,这个柜格,那个招牌,院子里的布局,还有这边……”

    她一一指示着。

    柔儿办事细心,叶锦潇放心。

    她坐下来喝茶,看着那些伙计忙碌。

    这家店原先是个成衣店,装修的不错,也能直接住,她只改动了一些小地方,变成自己满意的模样。

    铺子特别大,用来开医馆过于铺张浪费。

    实际上,她盘下这里,只是想有个属于自己的安身之所罢了。

    不会有碍眼的人。

    不会寄人篱下。

    面朝月湖,冬日看雪,夏日看花,门外便是行人往来,既不会吵闹也不偏僻,每日再接诊几个病患,挣些银子。

    “小姐,您绝对是第一个开医馆的女大夫,等铺子装修好了,大家肯定会惊掉大牙。”

    叶锦潇喝了口热茶,只是笑了笑。

    古代世道对女子向来苛刻,像她这种在外面‘抛头露面、不守妇道’的,一般是会被口诛笔伐的。

    “总得挣点银子,自力更生。”

    她不要当啃老族。

    “也是。”

    柔儿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虽然谢家富可敌国,老太爷早已给夫人和小姐备下了足够富裕余生的银子,可小姐跟寻常女子不一样。

    小姐有抱负。

    “小姐,希望医馆能顺顺利利的开着,不然的话,您只能回家继承百万两家产了。”

    柔儿双手合十的祈祷着。

    叶锦潇:“……”

    这话听起来怎么有点凡尔赛?

    不过,有钱确实解决了很多烦恼。

    从小到大,原主犯错无数,全是用钱摆平的。

    就在这时,外头突然响起一道‘嘭’的声音,伴随着马蹄声踏踏,只见堆放在外面的木板子全被踏碎了。

    木块子四溅!

    吓到了不少百姓。

    柔儿赶紧跑出去,只见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骑在大马上,踩踏着那些木板,马鼻孔呼呼的喷着气,凶戾得十分不好招惹。

    “你是什么人?怎么能擅自破坏别人的财物?”

    这些木板子是装修用料。

    却被踩得一地破碎。

    马背上,魁梧的青年男人浓眉似剑,眼中尽是征战四方才有的锐利。

    “都城巡视,需整洁利落,维护帝都城的好面貌,这些杂物怎么能放在外面?这路是你家修的?”

    十二名巡兵站在后头。

    一行人气场极大。

    “这不是杂物!”柔儿怒道,“这些木板就堆在我店门口,堆得整整齐齐,还是价格不便宜的香樟木,马上就要搬进去装了。”

    “你们这些当官的,难道就能肆意践踏?若是需要整改,难道不该先告知我们一声?”

    直接踩烂,跟流氓土匪有什么两样!

    魁梧男人危险的眯起眼:“年关将至,本大人奉命巡查帝都城,维护治安,你是藐视本大人,还是藐视圣上的权威?”

    “要不把这件事呈报圣上,让圣上来赔你这些破板子?”

    换作从前,柔儿定胆小怕事。

    可跟着小姐久了,她的思路、脾气、性格都变得沉稳不少。

    她讥笑一声:“堂堂一个大男人,怎么跟个女人似的强词夺理,阴阳怪气,故意夸大事实。”

    “我才说了一句暴力执法,你就要禀报圣上,怎么跟小孩子挨揍、马上就要回家告诉娘亲似的,你是还没断奶吗?”

    魁梧男人瞬间变了脸:“你!”

    周围百姓一阵窃笑声。

    “你跟土匪一样暴虐打砸,怎么不直接将我的店砸了?”

    “百姓们都来瞧瞧,我这上好的香樟木板子是杂物吗?而且就摆在我店门口,没有挡到路,也没有妨碍任何人,就被这穿着官衣的男人践碎了,难道当官就能仗势欺人!”

    不少百姓指指点点:

    “明明没挡道……”

    “在自己店门口摆点东西又不犯法,而且我平日里还推着木板车到处卖包子呢。”

    “确实有些太过了……”

    “这么大个人怎么能欺负小姑娘……”

    魁梧男人的神色越发阴郁,攥紧手里的马鞭,“我说一句,你顶十句,你这以下犯上得刁民!”

    厉声落下,马鞭狠狠的挥向柔儿。

    啪!

    与此同时,一道轻微的破空之声掠过,击在马儿的膝盖上,马腿吃痛的往前一折,马背上的男人猝不及防,一脑袋往前栽去,重重的扑跪在地上。

    噗通!

    扑跪在台阶下。

    正好直直挺挺的跪在柔儿跟前。

    柔儿懵。

    店里,叶锦潇放下茶杯,含笑着走了出来:“大人,你查错了店铺,误会解除便好了,怎么还跪地道歉?行这么大的礼,小店可受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