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

    心腹暗卫微微弯腰,低声道:“年关将至,南渊都城守卫比平时增派了一倍,四大城门皆严格进出,守卫当值换班日程,几乎没有可以钻的空子。”

    他们混进南渊帝都,易如反掌。

    可如果想要在严格值守下,带人离开,恐怕并非易事。

    况且,聿王妃身份特殊。

    她一旦失踪,势必会引起聿王警惕。

    那聿王不是什么好招惹的人。

    紫袍男人挑着指尖的荷包,看着上面的碧色刺绣,邪冷一笑:“找个机会,将她骗出城。”

    -

    向月轩。

    叶锦潇回来,进后院时,夜冥的房间紧闭着门,应该是还在沐浴,她便将酒拿到厨房,吩咐下面的人:

    “将酒温热。”

    离开前,往那锅中扫了一眼。

    “菜里少放点辣。”

    “是,小姐。”

    回到后院,摸出一本书,接着之前还没看完的内容。

    这本书是一个行脚僧所写,讲述的是南国异闻,在南渊国南部沿海一带,生存着数个小国,国人靠海而生。

    她在搜寻一切与‘垠渊之南’有关的信息,为将来离开做准备。

    约摸看了半个时辰。

    她捏着有些酸胀的颈子,同一个姿势保持太久,抬了抬头,看向二楼的房间。

    门仍是关着的。

    还在洗?

    可能是天气冷,泡起澡来比较舒服吧。

    叶锦潇坐了会儿,摸到前院去晃了晃。

    前院,两个老大夫正在坐诊,看病的有六七个人,一个一个排队。

    老大夫捋着花白的胡须,经验丰厚,搭了下脉便道:

    “你这是气血淤堵,引发的头晕,平日里是不是吃的太油腻了?或重油重盐?”

    那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忙点头:

    “对,对,我爱吃肥肉,顿顿少不了!”

    “这可不行,再这样下去,血液一旦堵到头部,极有可能引起猝死偏瘫。”

    “我给你开一副药清肠、调理,并配上清淡的饮食,约莫五六日,头晕的症状便可缓解。”

    老大夫起身抓药,中年男人谨遵医嘱。

    “多吃点胡芹。”叶锦潇走来。

    中年男人回头,紧忙起身:“聿王妃!”

    叶锦潇轻按着他的肩膀,让他坐下。

    “平日里炒菜时,多吃些胡芹,吃上三两个月,身体便好起来了。”

    他这是油腻饮食,导致高血压。

    芹菜是降血压最天然的食物。

    中年男人赶紧记下,可很快又疑惑。

    聿王妃开医馆,不给他多开些药,反而让他买菜吃,如此一来,岂不是少挣很多钱?

    别的地方,有的大夫牙长,看个风寒伤痛的小病,恨不得给你开十几副药。

    拿了药,才付了三十个铜板。

    好便宜!

    聿王妃开的医馆,真良心啊!

    中年男人拎着药袋子,离开了,又轮到下一个看诊。

    叶锦潇在边上看了会儿,没什么棘手的大病,晃悠晃悠着到门口,又瞧见了那个衣着褴褛、抱着根竹棍的老乞丐,那根竹棍或许使用了很多年,被磨蹭得乌黑发亮。

    他曲着腿,靠着墙,闭着眼睛假寐,前面放着一只缺口的破碗,乞讨的样子倒也佛系。

    她掂了掂刚刚看诊的三十个铜板。

    哗啦啦——

    全部放进那破碗里。

    老乞丐闻声,睁开眼:“聿王妃,是你。”

    叶锦潇颔首:“天冷,填饱肚子便早些回吧。”

    她转身进店。

    “你是个好人。”

    “老朽以后会报答你。”

    她回头,笑了一声,自然没把这话放在心上,便回店里了,只是后院那扇房门还是关着的。

    这都一下午了,没有丁点动静。

    眼看快要吃晚饭了,三个时辰过去了,洗个澡能洗那么久?

    性别问题,她又不好直接进屋。

    叶锦潇坐在院子里,托着下巴,看着二楼的房间,一直看着,等着,手累了,又换一只手撑下巴。

    这一等,又等了半个时辰。

    她隐约觉察不对劲。

    难道叶七不在屋里?

    她立即翻身上了院墙,朝屋顶扫了一眼:“叶七?”

    屋顶上,他平日最喜欢待的地方空荡荡的,没有他的身影。

    “叶七?”

    树上,也找不到他。

    人呢?

    难道不辞而别了?

    叶锦潇皱眉,不应该,叶七性子沉稳,有始有终,如果要离开的话,至少会跟她说一声。

    该不会出事了?

    可他那一身武功,天底下有几个人能打过他?

    叶锦潇立即拔腿,上了二楼,抬手拍了拍门:

    “叶七,你在里面吗?”

    屋内,一片安宁。

    “叶七?”

    砰砰!

    “叶七?”

    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叶锦潇沉思片刻,也顾不得什么冒不冒犯了,立即屈膝一顶,用力的撞开房门,闯进去时,只见屏风后,一条格外苍白的手臂堪堪的垂搭在浴桶上。

    “叶七!”

    她疾步冲上去,他的手臂竟冰凉到僵硬了!

    男人浸在浴桶中,身上的皮肤呈现不正常的惨白,浴桶的水早已凉透,他身体僵硬得像冰桩子,就连呼吸都是微弱的。

    而他就在这么冰的水里,从中午泡到了晚上!

    该死!

    洗个澡能洗成这样!

    叶锦潇抓起屏风上的毯子,盖在他身上,吃力地将他搀出来。

    “来人!”

    “快来人!”

    好在她身体底子够硬,扶着夜冥沉重的身体,勉强踉跄的到了床上,几个婢女闻声,急忙跑来:

    “小姐,怎么了?”

    “快去煮驱寒汤药,将屋里的炭火烧起来,烧到最旺,把柜子里的厚毛毯给我取来!”

    叶锦潇迅速擦干夜冥身上的水渍,扶着他躺下,两床被子盖在身上,又从柜子里抱了一床。

    可是刚躺下,他的体温便迅速上升。

    之前冰冷苍白的皮肤,飞速泛红,变得滚烫,发起了高烧。

    叶锦潇摸了下他的额头,烫到灼手。

    “你是傻子吗!”

    这么大个人了,洗澡都能晕在浴桶里,要不是她闯了进来,他是不是就要被活活冻死掉?

    明明这么靠谱的一个人,怎么会犯这么低级的错?

    要是烧出个好歹来……

    叶锦潇摸着他的头,从空间内取了支退烧针,给他打下,可短时间内暂未生效,他浑身隐隐的发着颤。

    他闭着眼睛,仿佛梦魇一般十分不安,喘着急促的呼吸,身体紧紧的蜷缩成一团。

    颤抖着。

    冷到浑身发颤。

    叶锦潇忙把被子给他盖好,并掩好边角,密不透风的盖严实了。

    “叶七。”

    “叶七,没事,没事的,我在这里,等退烧就好了。”按紧被子,不停摸着他的额头试温度。

    他紧紧地抱着自己,薄唇颤抖着,喷洒出滚烫的呼吸,鸦羽般的长睫发着颤:

    “嗯……”

    可是很快,他像是很热,踢着身上的被子。

    “别踢!”

    这一冷一热的寒风钻进来,容易出问题。

    叶锦潇按住他的双手,可他就像热的十分浮躁,几下就踹掉了被子,喘着灼热的呼吸,整张脸烧到绯红滚烫。

    “叶七,你躺好,别乱动,药马上就煮好了。”

    男人昏迷着,思绪涣散,没有理智,随着身体的本能踢开被子。

    叶锦潇捡了一床回来,压在他身上。

    “我知道你很难受。”

    “忍忍,马上就好了,听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