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正在背后蛐蛐,忽然就听那边说话声:

    “王妃醒了……快吩咐厨房备膳……”

    “不得马虎……”

    风行如幻听:“这怎么可能!”

    王妃吸收了主子毕生内力,至少也要昏睡四日,才能缓过来,可这才一晚的时间,怎么会这么快?

    难道……

    王妃是传说中万里挑一的习武奇才?

    景易神色微凝,看向冷院的方向:

    “王妃,非池中物。”

    -

    冷院。

    屋内。

    叶锦潇坐在床上,微垂着头,眼中涣散,并未彻底缓过来,某些细碎的画面在脑中闪过,刺得头痛。

    她茫然的看着自己的双手。

    依旧是这双手,却蕴满了力气。

    看似纤长白软,却能在抬掌间捏碎杯子。

    体内暖意,腹部丹田处浑厚至极,从头到脚像是被彻底洗髓了一遍,每一条血管都十分丰盈,蕴含充沛,像一只狩猎的豹,充满爆发力。

    “小姐要起身了吗?”

    柔儿端着盛满温水的盆进来。

    “潇儿!”

    另一道身影更快的进屋来。

    熟悉的声音似触到断弦,叶锦潇下意识抬头,看见男人的面孔,瞳孔微缩。

    他……

    昨晚……

    她该怎么还……

    一夜之间,她的肩上好像压了什么东西,沉甸甸的,再不似往日般洒脱了。

    启了启唇,久久说不出一个字来。

    不知该跟他说什么。

    “你醒了,我让厨房送早膳过来。”

    楚聿辞走进来,他神色如常,似乎从未发生过昨晚的事。

    “马车已经备好了,等吃了早饭,我们便进宫,今日厨房炖了你爱吃的银鱼。”

    他接过柔儿手里的盆子,走到床前,又拿起屏风上挂着的衣裳,给她穿上。

    他仔细的处处周到。

    叶锦潇张了张嘴:“昨晚……”

    “潇儿不是说往前看吗?过去的事便不必再提了,你我就当抵消,以后闲来无事,你肯回聿王府坐坐,我便欢心。”

    他轻笑道,弯下腰拿起一双白色的罗袜。

    “起床吧。”

    一夜间,他就像变了个人。

    叶锦潇并不恨他,也谈不上爱,两个人就像朋友一般相处,他一改往日强硬的脾性,倒是让她有些架不住。

    缩着双脚:“我自己来就行了。”

    “好。”

    楚聿辞把罗袜放在她手里。

    “穿好了过来洗漱,今日天气极好,院里的梨花都开了,我折了几支开得正好的,给你插在了瓶子里。”

    叶锦潇看着他温和随性的模样,身体里装满了他的内力,即便没有聿王妃的身份,也斩不断与他的牵扯。

    他很卑鄙。

    用这种方式,叫她没有拒绝的余地,往后无论去了何处,他都似如影随形。

    可此事已成定局,改变不了。

    她捏着有些疲惫的眉眼:

    “我会还你的。”

    “日后,若有机会。”

    楚聿辞笑道:“潇儿说这话便见外了,难道潇儿与我和离,就要老死不相往来了?”

    “不是。”

    她只是不想欠他。

    “那便别想那么多,我们是朋友,不是吗?”

    他转性子了?

    不过这样也好,说开了,两个人心里都敞亮,只是这内力的事,她再想想办法。

    叶锦潇走过去洗手:

    “我给你看看伤势吧。”

    “府医说无碍,差一点就伤到要害,我运气好。”

    “那……”

    “好了,洗好了快些吃饭,我好端端的,还能骗你?”

    “我……”

    “传膳。”

    叶锦潇有点头痛。

    老话说得好,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她现在便是这种感觉。

    -

    皇宫,御书房。

    刚下早朝,皇后便委屈不已的过来了:“皇上……”

    南渊皇放下手里的公务:

    “秀儿这是怎么了?瞧这模样,还有谁敢给你委屈受?”

    皇后捏着丝娟,哑声道:

    “昨日聿王妃放肆,臣妾便派阳嬷嬷去疏导,未曾想阳嬷嬷也受了好一番侮辱,那聿王妃如此狂妄,分明是不把臣妾、不把皇上放在眼里。”

    南渊皇眉头皱了起来。

    有此事?

    “皇上,您可要好好管管。”

    “聿王妃居功,恃宠而骄,若不加以管束,日后岂不得越到聿王头上?”

    “启禀皇上,聿王殿下、聿王妃求见。”

    这时,一个小太监进来通报。

    皇后话音微顿。

    说曹操,曹操到。

    南渊皇抬头:“传。”

    很快,夫妇二人并肩进来,行了礼,起身后,楚聿辞冷淡的眸子直接看向皇后:

    “母后如此操心儿臣的家务,不如儿臣将聿王府府印双手奉上,让您来管家操持?”

    “放肆。”

    南渊皇训斥。

    “你母后也是关心你,没有坏心,你怎可出言顶撞她?”

    “她管教自己的儿媳妇,是应该的。”

    况且,叶锦潇的脾气确实有点太大了。

    当初,他看重叶锦潇有能力、性子独立,能给聿王很大的助力;可她若居功自傲,目中无人,那便该打压了。

    楚聿辞嗓音冷凉:“谁说叶锦潇是她儿媳?”

    皇后怔了下:“聿王这是什么意思?”

    楚聿辞衣袍一拂,便跪了下去:

    “父皇,儿臣与叶氏感情不和,经由多番思虑,愿放过彼此,各生欢喜,还望父皇恩准。”

    “什么?!”

    南渊皇双手撑桌,猛地站起身来。

    皇后与福公公皆惊了大跳。

    “你说什么!”

    楚聿辞低头:“请旨,和离。”

    “你!”

    南渊皇错愕的指着他。

    不!

    他不同意。

    叶锦潇聪慧无双,医术精湛,胆识过人,还敢上战场,娘家更是家财万贯,如此绝色的女子,只能归皇家所有。

    岂可便宜他人?

    “老五,你糊涂了,可知自己在说什么?”

    老五爱叶锦潇,他岂会看不出来?

    “叶锦潇,当初,是你自己主动嫁给聿王的,赐婚的圣旨并非儿戏,昨日的小打小闹,朕可以既往不咎,你难道想抗旨?”

    楚聿辞当即接话:“此乃儿臣的意思,与叶氏无关。”

    他抬头道:

    “儿臣本就不喜叶氏,当初强迫赐婚,儿臣无时无刻都不在想着休弃她。”

    “母后不是怪罪叶氏持家不当吗?儿臣正好以此为理由,与她和离,也正好顺了母后的意思。”

    “皇上!”皇后立即站直了腰,头上的珠翠撞得咚咚响。

    可别往她身上赖!

    这可跟她没关系!

    她只是想管束叶锦潇,却没想撺掇二人和离!

    “昨日,母妃明明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训斥叶氏,难道母后只是做做样子?母妃表面端着贤淑、温顺、关爱儿臣的样子,实际上,巴不得叶氏胡来?”

    “本宫从未有过此意!”

    “既如此,儿臣只好依附母后的凤意,与叶氏和离,父皇向来宠爱母后,想必,是会听从母后的凤意吧?”

    三言两语间,便将‘和离’的矛头全部推到皇后身上。

    皇后进也不得,退也不可,无论怎么答话都不是。

    “本宫……本宫……”

    本宫冤枉啊!